自打伤了腿,沈优难得歇了几天病假,每日坐在树底下晒太阳,不冷不热,温度适宜。
“你坐着歇一会儿,水马上就烧开了,然后把药换了。”厨房门没关,刘姨坐在门口一边看着锅,一边择菜,一边跟她说话。
“谢谢刘姨。”沈优笑开了花,难得受了次伤,还当了回被人伺候的大小姐。
“你别乐了,等你腿好了,这些活都别想跑!”孙灵在一旁扫地,开着玩笑。沈优受伤后,孙灵就包了原本属于她的大半的活。
“哈哈,那我到希望这伤晚点好!”沈优和她闹着,可一想起宋风初走时说得那些话,心中又有万般愁绪。
“咚咚咚!”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谁啊!”沈优问道。
“我是隔壁隆盛当铺的伙计。”一个清脆的男孩的声音传来。
隆盛当铺?沈优和孙灵对视了一眼,很是奇怪。他们和隔壁当铺并无交集。
“唉,来了。”孙灵应了一声,开了门。
敲门的是个年轻的男孩,年纪大约十一二岁,应该是还没到发育的时候,看起来瘦瘦小小,比孙灵还要低上半个头。
“有什么事吗?”沈优开口问道,刘姨和彩云也从屋里出来了。
“小青哥哥?你怎么来了?”彩云抢在刘姨面前开口,三两步蹦到男孩面前。
小青?她还白娘子呢!沈优心中忍不住笑,悄悄问了刘姨:“刘姨,这人您认识啊?”
刘姨看了眼彩云,笑道:“你该问问彩云,没事往人家当铺里跑什么,差点让人当贼抓了起来。”
彩云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那位名叫陆青的小男孩笑了笑:“都是误会。这位婶子,您家中烧水了吗?”
“正在烧,怎么了?”
陆青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是这样的,我们当铺的柴火用完了,柴夫说得明天才能送过来,所以掌柜的让我来跟您借壶热茶水。”最近柴火急,大家都缺。
“这有什么,上次彩云偷偷溜去你们当铺,还多亏了你把她送回来呢!”刘姨笑着从她手中接过茶壶,“你先等一下,水在锅上,马上就烧好了。”
“唉,谢谢婶子。”陆青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彩云拉了他两次,没拉动,乖乖地跑回了沈优身边。
“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溜去人家当铺了?”沈优把躲在身后的彩云揪出来。
“谁叫你整天不在家,灵姐姐也不陪我玩,我就去隔壁看了看。”
沈优无奈……当铺后院是能随便去的地方吗?她怎么不去银行随便玩呢?哦,这里没有银行……
“陆青?”沈优看向那个男孩。
陆青恭敬地点了点头:“嗯,姐姐叫我小陆就行。”
沈优抬头看去,虽然个头瘦瘦小小,皮肤也黑黑的,但是五官还行,整个人很精神,再过几年也是个俊俏的小伙。
“彩云,还不赶紧搬个凳子给你小青哥哥坐?”沈优听见锅里刚响水,应该还有一阵才能烧开。
彩云一溜小跑,搬了凳子到门口,又赶紧一溜小跑回来,躲在沈优身后。
陆青道了声谢,拘谨地坐着。
看他这样拘谨,沈优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随便扯了一个话题:“听说最近隆盛当铺有了件喜事,三百两收了一杯琉璃盏,转手卖出了三千两银子,可有此事?”
虽然和隆盛当铺没什么来往,但毕竟是邻居,当铺里有什么大事,沈优也能听到些风声。
像他们做当铺生意的,一年到头收到了什么宝贝,会在次年开春的时候,举办一个拍卖会,把收到的宝贝高价拍卖出去。
隆盛虽然规模不大,但优点是位置开的巧!往后走两条街就是闻柳大街,那里是著名的烟花柳巷之地。许多输掉了身家的赌徒,走投无路时都会来隆盛当掉传家宝,或者是红尘浪子倾尽全部去换一夜风流,因此时常能收到好东西。
听说这次当掉了三千两银子的琉璃灯盏,就是一个酸秀才看上了宝香楼的一位姑娘,所以当掉了他曾祖爷爷留下来的传家宝。
他的曾祖爷爷也是个酸秀才,几十年寒窗苦读没能金榜题名,却读成了高度近视!他的事迹在当地越传越开,成了“孔乙己”式的笑话,偏巧他这种“为功名,读到死”的精神,引起了当时微服私访的皇帝的注意!听说他因为没钱点灯,晚上就在月光下读书,还读成了半瞎子,大为感动,回宫之后就赐了他一盏琉璃灯。
这件事在当地传开,他曾祖爷爷立刻从笑话变成了名人,可惜因为他的视力已经难以挽回,所以没法让他当官。虽然得了御赐的琉璃灯盏,对于家庭状况却没什么改善。
更要命的是,这家人从不干活,就祖祖辈辈守着御赐的琉璃灯当传家宝,终于到这曾孙子一辈,想开了,决定把琉璃盏当了换钱,却是为了青楼女子!
然而三百两银子没能挽回那位姑娘的心,银子花光之后,酸秀才就被撵了出来,当夜就跳了护城河。
这事说来唏嘘,可对于当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事。典当物的主人死了,御赐琉璃盏就彻底属于当铺了,这不,酸秀才死了没多久,当铺转手卖了三千两!
“恭喜了!”在商言商,酸秀才的死虽然可怜,但并不值得同情,隆盛赚了这么大一笔,自然是要恭喜的。
陆青听完,脸上却有些凄苦,无奈地摇了摇头:“姐姐不知道内情,这可不是什么值得恭喜的事!我们掌柜的因此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为什么?”沈优不解。
“姐姐有所不知。琉璃盏卖了三千两不假,可风头却都被永安当铺抢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琉璃盏卖了最高价吗?”沈优来了兴趣,她就喜欢听这种奇闻秘事。
“琉璃盏卖了最高价没错,可琉璃盏本身就值这么多钱,花低价买高价货,对于当铺来说本就不是新鲜事。可永安当铺却凭借这一个金镯子卖出了一千两!你说奇不奇?”
“一个金镯子卖了一千两?乖乖!这得多大的金镯子?”沈优忍不住咂舌。
陆青摇摇头:“那镯子根本不大,就是普通的金镯子,所以我们掌柜的才这么生气!咱们隆盛的规模本来就不大,好不容易卖出了一件最高价,偏偏风头还全让别人抢去了,你说掌柜的能不气吗!”
是该气……“是什么人花一千两买个镯子?”这是有钱没处使了?
“谁知道呢?听说那人一看到金镯子就直接要买下来!永安当铺的老板原也只是开玩笑,随口说了句一千两,谁知道那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接成交了!你说怪不怪?”
“怪!怪!”沈优直接听愣了!对于这样的土豪,她只想抱大腿!
陆青借了热水离开,沈优还在一千两银子里没出来。尤其是“永安当铺”这个名字听着甚是耳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不过这个金镯子,倒让她想起当初自己当掉的那个了。
“唉!”沈优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她一个镯子才当了二十两,人家却能卖了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