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你一声季少爷,不代表我愿意伺候你,更不愿意去伺候你的其他女人。自取其辱的事,我从来……从来……”
声音渐渐弱下来,鼓足勇气说出的话,到了嘴边,竟说不出口。
从来不做?那她为什么要去玲珑绣坊?为什么明知福姜嫂有意为难却忍气吞声?为什么一次次碰壁却一次次去云仙胭脂铺游说?
为了他,自取其辱的事,她做的还少吗?
脸上忽然有些发烫,抬手间,才发现眼泪不知什么时候从眼眶间滑落。晶莹的泪珠惊醒她的多愁善感,沈优猛地一抹泪,甩开所有的难过与伤悲。
她才不是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人!
谁说她做这些是为了他?她不能被他洗脑!工作!没什么比工作更重要!沈优在心中一遍遍提醒着自己。
“我努力是为了我自己,我能够养活我自己,就不需要依附于男人。”沈优喃喃自语,不知道是为了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季少爷,您请回。我可以自己回家,以后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完成。”
她抚着床沿、桌角、门框,一步步往外挪,虽然疼,但是能走,就不需要别人来扶。
“对不起。”安静的屋子里乍然传来他的声音。
沈优回头望去,季承温柔的眉头紧皱,一袭白衣站在那里,仿若画里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也许他从未遇到过拒绝他的女孩子。这一刻俊秀的脸上,看起来竟有些悲伤。
这悲伤再次再次打中她的心上,刚刚鼓起的勇气轰然消散。心中苦涩,却无可奈何。
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容:“你是我老板,以后还是要合作的,只是这些傻话不要再说了。趁你只是对我感兴趣,而我也只有一点点心动之前,别说这些傻话了。”
初中时白白净净的学霸,高中里会打篮球的体委,上了大学穿白衬衫、黑西装的学长,人的一生总会有好多次心动,只要及时抽身,就当追了一次星。心情不好时,看看那张脸,也就值了。
“季少爷,我先走了。”她朝他笑了笑。
季承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听着她说得每一个字:趁你只是对我感兴趣,而我也只有一点点心动。
也许正如她所说,她只是一时心动,而他也只是一时兴起。
“沈姑娘,也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你。今日说了许多冒犯的话,还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沈优心中苦笑,怎么可能不介意,可是介意了又能怎样呢?“季少爷说的哪里话,今日的事情我自会忘了。”
“那我们还是朋友。”
嗯?沈优愣了一下。
“今日冒犯了姑娘,但我绝无恶意,只希望姑娘不要因此介怀,故意疏远。”也给彼此一个更加了解的机会……
他从未对其她女子动过心,所以,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真心实意,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判断。
“季少爷,芦荟买回来了。”还没看见人,就听见来福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沈优连忙擦干脸上的泪痕,就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来福一撩帘子进来,就看见季少爷和沈优一里一外,两个人离得老远。之前一向淡然自若的季少爷抱着一位姑娘慌慌忙忙跑来医馆时,他就看出了不对劲,此刻孤男寡女,两个人在内堂中一言不发,气氛暧昧,尤其是沈优脸上还隐约可见泪痕。
来福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凭借他十几年的观人经验,敏锐地嗅出了其间的不寻常,赶紧放下芦荟,悄悄溜了。
两个人别扭也就罢了,此刻来了外人,又另当别论了。
沈优脸上生起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抱起伙计放在地上的一坛芦荟,默默不语。还好是小盆栽,若是大株,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运回去呢!
“我送你回去。你这样,我不放心。”他神色淡然,恢复了往常那副温柔浅笑,不再有别的深意。
“不用了,你送我回去,太惹人注目了。”沈优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说外人,就是刘姨和孙灵看见了,也是一场大误会。
“好。”他随即答应,没有犹豫。反倒让沈优一愣,说抽身就抽身,果然是男人……
季承最终也没有送她,但也没有让她一个人走。他临走时租了一顶轿子还备好了半个月的烫伤药,连人带药一并送回了金川大街上。
沈优心中苦涩,这样的他,让她如何及时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