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孙灵住的偏屋面朝东面，这会儿是下午，太阳已经到了西边，屋子里有些暗。
沈优进了屋，孙灵正在试着做些新样式的发簪：“做的怎么样了？”
孙灵紧抿着嘴唇，额头上隐隐有汗，一手拿着红木，一首拿着刻刀，用力划了半天，终是扔到了一边。
“怎么了？”沈优走过去，有些奇怪。孙灵是会做簪子的，江河每次休假也都会把自己学到的东西交给她，今日为什么这么烦躁？
“你说我刻这些有什么用？”她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屋顶，往日清灵的声音此刻竟莫名有些阴沉，“到时尚功局考核，别人都做金步摇，我就拿着一根木簪子去吗？”她嗤笑一声，再次狠狠拍打着床。
沈优知道她这是到了焦躁期，赶紧抓住她的手，安慰她静下心来：“你不要着急，离考核时间还有一年呢，你哥哥会安排你逐步学习这些首饰的司制工艺的。咱们现在没有金箔，做不了金步摇，你急也急不来！”
不过她这么一说，沈优倒是有些奇怪，昨天季承来了之后，说了那么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就没提何时教孙灵司制之法呢？
孙灵闻言猛然坐起，惊恐得看向沈优：“哥哥他要是忘了呢？”要是他现在只想着自己的亲事，把她忘了可怎么办？“优儿明天江河休假，我跟你一起去季家吧！”
沈优看她一脸坚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原来她还是在担心这个：“好。”
沈优之前来过季家好几次，每次从正门绕到后门，沿着中式岩墙走上一圈，遇见过好多来去匆匆的季家仆人。也曾经想象过季家里面是何等的漂亮，是否和电视剧里的大家宅一样。
“你去过季家后院吗？”沈优看向身旁，带着面纱，白衣飘飘的孙灵。再看看自己，算了，不看了……等她这段时间忙完了，就把王掌柜送她的那盒云仙红拿过来试试！
孙灵过了很久才点点头：“去过一次，被撵出来了。”只一句话，就结束了回答。
沈优吐吐舌头，差点忘了，季家老太太不容她的存在这件事。好在季承的几位叔叔并没有过度关注季承母亲被赶出季家后的生活状态，所以对于孙灵的存在，并不是很在意。
孙灵要来找季承的事情，早就和宋风初说了，所以今天刚到季家后门，香雅就在门口候着了。
“香雅？”沈优还没说话，孙灵就先走到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香雅跟她很熟，两个人笑着往旁边走了两步。沈优一看，这是在避着自己啊，暗暗笑了声，往后退了两步。
只是偶尔孙灵言辞激动，声音变大，沈优能从中听到“杜荫荷”、“成亲”等字眼，看来，这事儿已经成了孙灵的刺了。
她站在一旁，本来对她们俩的谈话不感兴趣，可偶尔的字眼蹦进她的耳朵里，又勾得她心痒痒。谁让那天季承说要同她交朋友呢，这朋友结不结婚，她总得知道吧，否则万一真结了，这份子钱，她交是不交？
“优儿，你怎么在这里？”正想着，江河从后门里走了出来。半个月不见，看着江河和原先没什么不同的五官，她觉得自己和江河好像又陌生了几分。
心里不由得苦笑，本来就不是很熟悉，再来个半个月一见，每次见面还说不上几句话，能不陌生吗？若是他像宋风初那样世俗气少一些，沈优还能和他亲密些。可偏偏他身上古人的迂腐又一点不少，男女之隔，遵守地严严实实的，两个人说句话都得离得三丈远。偶尔沈优都觉得他俩还不如去喊山歌，虽然距离远，人好歹热情！
“灵儿和香雅姑娘也在？”他看见孙灵她俩站在旁边，礼貌地打着招呼。
两人回过礼后，沈优识趣地把江河拉到一边：“她俩有话要说，咱俩往这边来一点。对了，我跟刘姨已经搬到城里来了，你知道吗？就是我上次带你去看的那一家。”
“这么快？”江河诧异道，上次回家的时候还没说要搬呢，他心里忽然有些难过，虽说是半个月回一次家，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就像是把家丢了一样，就连……就连家中的人都有些模糊了，“什么时候搬的？怎么不等等我？”
他掩下自己心中的那份惊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究竟是家中的“哪位”，在他的脑海里渐渐变得模糊。
“王叔和四哥都来帮忙了，家里人手也够用。你就在季家安心学，不用担心，最近在季家还好吗？”沈优问他。
“好。”他笑着点点头，又恢复到了她询问他的关系。
“嗯，回去把学到的教教孙灵，季承上次来也没说什么时候教她学习司制手艺，下次得问问他。”
“好。”他笑着点点头，又恢复到了他默默听话的关系。
等孙灵那边和香雅交代完之后，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刘姨多日不见江河，难免又是一阵心伤。熟悉完新家，短暂休息一阵之后，江河把最近半个月在季家学到的东西，再大概交给孙灵。其实手艺活这种东西，就是靠熟能生巧，江河把方法教给她，接下来的半个月就靠她自己悟、自己练，有什么不会的，问沈优或半个月之后等江河回来。
然而这样实在太麻烦，也不知季承何时给孙灵找个系统的老师教她。
“你问了香雅吗？你哥哥最近会来吗？”沈优问孙灵。
“来。”她点点头，“中午我跟香雅姐说了，让哥哥晚上来找我。”
“那……香雅有说季承会不会成亲吗？”沈优思量了一会儿，忍不住悄悄打听，果然还是没憋住。
听沈优这一问，孙灵的脸色立刻有些低落，垂头丧气：“香雅姐说季长峰的确有意把杜荫荷嫁给他，而哥哥暂时没有拒绝的意思。”
没有拒绝？所以那天晚上的确是在敷衍她喽？沈优轻哼了一声，不知怎的，心里竟有些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