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优一起床就守在门口,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六哥把信送给季承,今天应该就有消息了。即使他不能把地契要回来,至少也得阻止房契落到金老板的手中。
“优儿,怎么老呆在门外?把门关上快进来,风大。”刘姨从厨房进进出出好几次,看见她一直坐在门口,却又没什么事,今天虽然有太阳,但是并不暖和,还不如屋里。
“嗯,我知道了。”沈优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无用功,六哥来了她自然会知道,何苦在这里干等着,只是不等这心里就急得慌。
孙灵正帮刘姨收拾屋子,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模样,放下抹布,走到她身边:“不用着急,我在信中说的很清楚,让他一定要把这件事完成,你放心,哥哥不会让我失望的。”
孙灵说来一脸坚定,也不知哪里来的这般自信,沈优苦笑道:“他是你哥哥,自然是不会让你失望,可这间铺子毕竟不是他的,他未必会完全放在心上。”
“我同他说了一定要做到,他就一定会做到的,你放心吧。”她脸上忽然有一种傲气,眉间也无比的舒展,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她能够“命令季承”的时候,才会有这种从心里流露出的傲然神色。
沈优瞧着她稍显锋利的眉眼陷入了沉思,不知怎得竟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要进宫的事,是季承提出的,还是你决定的?”
孙灵一愣:“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优回过神来,发觉自己言多失口,连忙闭上了嘴巴,可孙灵却没打算放过她,望向她的眼神已然不同于刚才:“优儿想说什么?”她眯起了眼睛,嘴角不自觉上翘,像只危险的猫。
沈优原本只是猜测,可看她的反应,好像是说中了她的心事:“真是你主动提出进宫的?”
孙灵看着面前的人,心中倏然起了一丝波澜,她和她虽说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个被窝里,所有人看来都是亲密无间,可只有她清楚,她们从未交过心,这次若非沈优没控制住口风,只怕永远也不会将心中的猜测说出来。
她默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沈优诧异了,她原来一直以为是季承为了给母亲报仇,为了报复季家,才会制定一系列的计划,包括让孙灵进宫。可如今想来,季承为了母亲可以如此忍气吞声,又怎么会将亲妹妹推入那个波谲云诡的地方呢?只是她没想到竟会是孙灵主动提出要进宫的。
“你进宫是为了帮你哥哥,还是为了别的?”沈优大胆猜测。
孙灵心中一惊,嘴边的笑容忽然消失,不禁责怪起自己刚刚多言,那些一直默默埋藏在心中的秘密,怎么会因为沈优的多嘴,就轻易说出来了呢?
看着她渐渐冷下去的面容,沈优猛然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实在太多了,她的身上本来就有太多故事,太多秘密,和她本是无关,她又何苦去探寻。
“卖油喽!猪油,菜油。大姐,打两勺油不?香喷喷的油嘞!”门外六哥叫喊的声音传来,沈优却没了方才的急迫,慢吞吞地走出去,却被刘姨叫住了。
“优儿,你等等,家里油还没吃完,先不买了,你把上次的二十文钱拿给六子。”刘姨从小钱盒里数出二十个铜板交给沈优。
沈优握着钱,深深的呼了口气,打起精神,何必因为孙灵而坏了自己的斗志,她们两个人虽然现在住在一起,但迟早要分开,注定走的是不同的路,就保持着原先不远不近的距离吧。
“六哥!”拿了钱出门,六哥还没走到刘家门口,沈优担心待会儿和六哥说的话被刘姨听见,故意跑了几步到他跟前。
“六哥,这是上次买油的钱。”沈优笑着把钱交到他手里。
他把油桶放下,钱装到口袋里,看看四周,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交到沈优手里。
沈优接过一看,竟是李家的地契!怎么在直接送到她手里来了?
“六哥,怎么把这地契送到我这里来了?”
“是大少爷让我交给你的。”
她看着这份地契,大脑告诉她,季承是青阳县首屈一指的季家大少爷,想要从一个酒馆老板手中拿到一份来路不明的地契,或明或暗,都不是一件难事,更何况是她让他帮忙的,只要地契到他手里就好了,她不需要知道这是怎么得到的。可是那份好奇心就是驱使着他,五天之内就能从金老板手中拿回地契,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六哥,你知道这份地契季少爷是怎么拿到的吗?”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六哥忽然笑了:“季少爷早就猜到你肯定会问的,昨天香雅把这份地契给我的时候,季少爷特地把我叫住了,说你一定会问这张地契是怎么来的。”
沈优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没有,少爷说了,你若问起,就同你说,不必隐瞒。你猜得没错,自你走后,临缘酒馆的金老板果然坐不住了,他又约着李二去喝花酒。好在你之前对李氏千叮万嘱过,所以李氏把大门紧闭没让金老板进门,又拿着二个儿子的命威胁,才困住了李二。”说到这里,六哥也冷笑了一声,“你说这样的人有何至于去救他呢?已经把家败成了这样,还不知错,非得拿着儿子的命才能困住他。”
沈优撇嘴:“这世上总有一些人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好,那金老板呢?”
“少爷先放过了他,如果让李家的人知道金老板出事,地契又回到了他们手中,怕是不会再卖房子了。”
也是,转危为安后,自然是不会在卖房子了。还是季承季承想的周全。
六哥向她简单说了一下过程就走了,只说哪天去了县城,其间细节与日后详情由季少爷与她细说。
沈优回了家门,手已经冻的通红,才想起刚才竟忘了请六哥喝杯热水。
“怎么才回来?”刘姨脸色不好。
沈优笑笑:“和六哥随便瞎聊了一些。”
刘姨耷拉着脸,有些不开心:“你呀,就是和谁都能聊起来。”沈优知道,刘姨这是不想让她和这些陌生男人太亲近,毕竟在她看来,这有伤风化。
沈优反驳:“那以后咱们的杂货铺开起来了,在赶上四哥哪天出门不在,咱们难道就不跟人家说话,不卖东西了?”
“这……这不一样,有些没必要说的话就尽量不要说,你看你跟小六子又有什么可说的呢?你别忘了你是一个女孩子。”
“是是是。”沈优不想跟她吵,但是又听不下去她的这番“教育”,只好应承两声,慌忙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