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优坐在一旁,听这话猛然抬头,不知他为何突然这么说,难道他竟猜透了她的心思?
她抬起头,迎上那束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穿着上好的华服,带着价值不菲的白玉戒指,端着茶盏的样子彬然有礼,面上一抹浅笑,与人疏离又让人舒服。
这个男人,既能受得了江河的躬身叩拜,也可以和沈优这样的农女同坐一堂。
她实在看不透这个男人:“季少爷没什么吩咐,那一定有什么嘱咐吧。”这一次的言语中竟有一丝畏惧。
他终于笑出了声,言语间颇有些无奈:“我们不要纠结于这些字眼好吗?我感觉你好像对我有所防备,告诉我为什么?如果是因为那日在季家我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印象,我向你道歉。”
他清冷的眉目柔和下来,眼神却灼灼,面色轻松嘴角扬起,好像把她当作一个朋友,在随意交谈,在认真解释。
沈优想起了那天在季家,季长峰嘲讽于她,一时没忍住她和季长峰吵了起来。而他始终在那里低眉顺眼,不发一词,看起来受尽屈辱,实则放松了季长峰的警惕,也让她无路可退。
如今呢?他这张淡淡的笑脸,又是真的亲近吗?沈优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刻,自己的心里竟如百爪挠心般发痒,只想冲上去抓住他,让他把一切说明白,就算是利用她也要和她说明白,别把她当傻子,用这种“怀柔”的手段来让她服从。
可是她不能,所以,她只能坐在这里和他各怀心事,各打哑谜。
沈优坐在椅子上,餐桌上饭菜还没有撤走,季承就坐在她的对面。他这个“老板”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仿佛静止了。静到心跳声都清晰可听,沈优再也熬不下去,咳嗽了一声,打破这种尴尬,既然老板不说话,那就由她这个员工来汇报吧。
“季少爷,孙灵在我家也住了快两个月了,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她这两个月的进度。”
他看着她,挺直了腰杆:“好。”
简简单单一个字,果真有一副老板的派头,沈优心里默默吐槽,只是没看见他的嘴角愈发笑起。
沈优清了清嗓子:“她刚来的时候对首饰的绘制一窍不通,甚至并没有任何绘画技巧,识字也不多。这两个月我一直在训练她对于绘画的意识和感觉,如今已经初见成效,简单的首饰样式已经画的有模有样,不再像是门外汉画的了。你送来的那些书她有不认得的就会问我,如今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哦对了,我还教了她一些基本礼仪,毕竟她以后是要进宫的,先学一些,以后也能让那些人刮目相看,让她更为出挑。”
沈优把如今的孙灵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好像两个月就能脱胎换骨一样。而她表面上是在介绍孙灵现在情况,实际上是狠狠夸了自己,毕竟孙灵就算是她的“业绩”,孙灵越优秀,她的业绩就越突出。
季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那沈姑娘,我能不能多问一句,那些宫中的礼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画画是她爹娘教的,读书写字也是她爹娘教的,她把一切都推脱给她的爹娘,让他无从查证,可这宫中礼仪总不会还是她爹娘教的吧?季承直直望着沈优,等着她的回答。
沈优呆住了,没想到他的重点跑偏到这上面来了,总不能说是她从宫斗剧里学来的吧。
“这个……这个……”沈优想了半天也没编出理由来,这牛算是吹大发了,圆不回来了。
“好吧,姑娘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咱们聊点正事。”他却没有再接着问下去,看沈优说不出话,及时收住了话题,没让她尴尬下去。
“尚功局选拔女官,就在后年初夏,而今已经是十二月了,过年事情多,开年之后,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半的时间,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季承终于严肃起来,他筹谋这么多,最重要的一环就是送孙灵进入尚功局!季家之所以能富贵这么久,就是因为尚功局内司珍房的掌珍一直都是季家的人,如果能挤下这个位置,季家人脉网中最重要的一环就会断掉,所以接下来的一年半,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但是让沈优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问她?接下来他应该做些什么,应该已经谋划了很久。
“我只是负责教授孙灵绘制首饰,你放心,半年之内我会让她的水平能够安全通过尚功局的考核,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她去学习如何制作首饰,至于接下来您要做些什么,这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不要这么见外,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沈优看着他如旧的浅笑,严肃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真听假听?”
“自然是真听。”
“如果你是真听,那我就真说。”沈优认真起来,她现在和季承毕竟是一个阵营的人,都在为同一件事而努力,虽然她对季承有所防备,但是有些想法和建议,还是要说给他听,“孙灵不能以个人的身份进宫参选司珍女官的选拔,必须有首饰行的推荐才能参选,如果我没猜错,这件首饰行,开春之后就要开张了吧?”
沈优一下子变得正经,季承也收起了惯常的浅笑,认真起来:“是,就在开春,我需要时间把铺子做大。”
“你的店铺不能开的太早。”
“那要多晚?”他认真听着她的话,没有因为她的年龄和性别就不当回事。
“明年末,甚至是后年初!”她直视着他的眼,眼睁睁看着那双眼睛里的认真慢慢溶解,化为诧异,变成怀疑。
季承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要知道,如果那时才开铺子,一旦我二叔动手,我将毫无还手之力。”
“可你现在把店铺开起来,一年之后就有还手之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