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还早,簪子已经没有了,沈优拎着空篮子悠悠荡荡地晃回了家。人呐,越是害怕越是会佯装镇定,脚步虽然虚浮,可心头却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自信,让她心情出奇的好。只要多去想季承看见她的决心后的反应,只要不去想回家之后的情形。她在心中如此默默告诉自己。
这件事情做的是否冲动,她不去思考,但回家后刘姨会不会冲动,在知道她耗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花费了近二十两银子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部打了水漂。
会疯的吧?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刚进村口,就看见曹二哥磨着杀猪刀对她笑呵呵。沈优回以傻笑,看着案板上一块块猪肉,看着曹二哥霍霍的磨刀声,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回到家时,彩云正在门口跟一条大黄狗玩,刘姨正蹲着一碗剩饭剩菜出来喂狗。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刘姨端着狗粮问道。
“嗯,回来了,哪来的大黄狗呀?”沈优走过去。
“你王叔送过来的,冬天找个畜生看家。”刘姨边说,边接过沈优的篮子,“今天卖了多少了?”
沈优拎着小篮子看她的手伸过来,下意识的避开。
刘姨看着她的脸色,叹了口气:“今天是不是一个没卖出去?给我看看,我不说你。”她伸手接过篮子,却空无一物,晃了晃,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了这是?被偷了?”她大惊,“是不是遇见贼了?”
“遇见贼了?发生什么事了?”院子里的江河听到个贼字,连忙跑出来。
看着紧紧望着自己的三双眼睛,有关心的,有责备的,沈优无奈叹了口气,决定坦白:“不是遇见贼了,是我把它们送出去了。”
“送出去了?送出去了是什么意思?”刘姨吃惊道。
“就是送出去的意思啊,免费送人了。”沈优平静道。
刘姨瞪大了眼睛,正准备开口,却又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全送出去了?也好,就当死了这条心,以后专心画绣样,刘姨还能帮帮你。”
原来刘姨以为她是卖不出去死心了,才会把簪子送人。哪里会想到她正是因为不死心,所以才会把簪子全都送出去!
“不!刘姨,我没有死心,就正是因为不死心,才会把簪子送出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看着沈优坚定的脸色,她有些懵了。
“我把簪子免费送给了季家的婢女,如果我的首饰能入得了季家的眼,比我在街头摆一个月摊子还要有用!”
“你疯了吗?”刘姨被吓到了,不知道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季家人看到簪子怎么知道那是你做的?”江河在一旁冷静道,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责怪她,而是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沈优开心地笑了。
“季承知道,就是那天的蓝衣公子,他是季家的大少爷,只要看到家中女婢头上戴的发簪,就会知道咱们想和他合作的意思。”
“什么蓝衣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刘姨惊道,“你已经搭了二十两银子进去了,半文钱没挣着,还不死心?”
“什么叫半文钱没挣着,还搭了二十两银子?”刘姨话音刚落,屋子后面突然窜出来一个胖胖的身影,正是朱氏。
她和刘家住的近,自打那日半信半疑地将金镯子给了沈优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刘家的动向,今天沈优回来的早,她在院门口就看见了,她们一吵起来,她就过来偷听,果然听到了秘密。
搭了二十两银子?他们家哪里来的二十两银子?不会是……
“死丫头!我的金镯子当了多少钱!这二十两银子是不是我的!”她尖叫着冲过来,被江河拦住。
沈优抚额头疼,一个刘姨还没解决,怎么又把朱氏给招来了?要是让朱氏知道她做首饰赔了二十两银子,还不得把刘家闹翻天?
“不是的,朱婶您听我说……”沈优安抚着朱氏,可朱氏也不是傻子。
“我听你说个屁!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呢臭丫头,早知道你们沈家和刘家没一个好人,在这里合伙坑我的钱呢!”朱氏越喊越大声,村中人也渐渐被引过来。
“怎么回事?江河她娘?这是怎么了,要打仗啊?”周四媳妇儿穿过人群,问向刘姨。
“怎么了?你问问他们一家干的好事儿!”朱氏冲上来又要打,被其他人拦住。
“朱家大姐,有话好好说啊!”
“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坑了我二十两银子!瞧瞧你们平时把这个死丫头夸得跟朵花似的,那是因为没有坑到你们!”朱氏怒道!
“不能吧,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一听到二十两银子,大家都愣住了,这可是笔大钱,原先拦着朱氏的人也都松开了手。
“朱大姐,这可不是瞎说的呀,你有什么证据吗?”
“还要什么证据!他们做生意哪来的本钱?都是从我这里骗去的!”朱氏瞎吼了半天也没说出具体的证据来,可近日刘家太招眼,想看他们出丑的人也不少,对朱氏的话也就信了一半。
“我就说刘家那么穷,怎么能赚那么多钱,原来是骗去的。”一个原来和刘家一样穷的妇人开口道,这些日子看着刘家日日有进账,早就眼红了。
围观的人也跟着附和,对着“主要元凶”沈优指指点点起来。
沈优头越来越疼,不想再跟他们废话:“关门!关门!别理她!”沈优抱着彩云就往屋里走,朱氏看她要走,一个猛子冲上来,江河差点没拦住,两人摔倒在地。
刘姨看着场面越来越乱,人也越来越多,只觉得血气上涌,脸差点丢干净,拉了江河就往屋里躲。
“嘭”地一声大门关上,屋外,朱氏尖锐的嗓音和大黄狗的吠声交杂在一起,久久没有停息。
沈优站在院子里,靠在树上,揉着太阳穴,差点崩溃。
头疼未消,耳朵忽然被拧起:“啊!啊!疼!刘姨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要教训你!真把自己当无法无天的大小姐了,越来越没有规矩,无法无天!”
“疼!疼!”刘姨下了狠手,她的耳朵火烧一样疼,却没有反抗的能力!第二次体会到这具十四岁身体的无助。
“娘,你干什么?快松手!优儿!快跟娘道歉!”江河刚关上门,就看见沈优被揪着耳朵提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刘姨,我错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耳朵实在是太疼了!
“以后还敢不敢做首饰了?”
江河快急哭了,却又不敢碰她娘的手:“她不敢了,娘,你快松手。”
“那可不行!现在放弃,我这一个多月不是白干了?”沈优吼道。
刘姨怒了!“还不死心?我就关你一个月,看你还敢不敢痴心妄想!”
沈优被刘姨推搡着,“嘭”地一声,被关进了偏屋里!沈优立刻从地上爬进来,赶紧揉揉火辣辣的耳朵,刘姨真是下死手了!
屋外还传来刘姨的声音:“江河、彩云你们俩谁不准帮她,不然全从这个家里滚!我看她还长不长记性!”
“刘姨刘姨!你饶了姐姐吧!”彩云的哭声响起,但声音越来越远,像是被人抱走了,是被江河抱走了吗?
他果然还是不敢有一丝违抗他的母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