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相依这几日为了凌叶予的事,跑上跑下,忙的焦头烂额,仍是毫无头绪。
这天刚出皇后宫里的宁相依在御花园里,被一个小卒给撞得摔在地上了。
被侍女扶着才艰难起身的宁相依,气的横眉怒道,“你是哪个宫的?竟然敢顶撞本公主?”
宫婢附和,“就是,哪个宫的?嫡长公主也敢撞?不要命了?”
小卒弯着腰,又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而且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我不是故意撞到公主的,还请公主见谅,饶了小的一命……”
小卒求饶的话里,虽然恭恭敬敬,但一丝害怕的感觉也难以听出来。旁人说这话时,早都跪地哭天喊地地求饶了。偏偏这小卒一丝惧意都不曾有的感觉。
宁相依气的娇俏甩头,腰间佩戴的长鞭便甩了出来,她正要发怒,那小卒却弯了弯腰,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瞬间豁然开朗了。
“小的听说公主最近在查凌家大小姐的案子,小的有些提示想告诉长公主,不知可否换来一命相抵?”
小卒弯了弯腰,然后凑近宁相依,“那夜湘贵妃宫中,拿出红花药物的是凉妃娘娘身边的心腹,并且听说那些人根本就没有仔细搜查过。”
“而且那日凌家小姐购买的药物在进宫时就有登记入册,在进宫的行宫册里即可查证药物的内容。公主可千万别忘了,行宫册可是连皇上都不能叫人修改的啊。”
宁相依恍然大悟,激动道,“对呀,我怎么不曾想到过……”
如今有这样好的办法能够搭救凌叶予,宁相依笑开颜,冲弯着腰的小卒大气地挥了挥手道,“你这小奴脑子倒是灵光,本公主今天心情好,勉强饶你一命。下去吧。”
小卒依言退下,刚刚路过嫡长公主,又听得她突然开口,身子一愣,嘴角一抽,心道这公主怎么这么多事……
“等等,你是哪个宫的?这般聪慧,等本公主成功救出凌叶予,便赏些东西给你吧……”
话音未落,宁相依回头时,那小卒竟然已经没了踪影。
“奇了个怪了……有赏赐可以拿,怎么还一下没了影……”
“算了不管了。”宁相依叹了口气,然后想着能有解救凌叶予的办法,便急匆匆往记录行宫册的行正宫去。
身后宫檐上,脱掉小卒衣服的冷月大口大口的吸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滴,啧啧有声道,“主子也真是,怎么什么事都让我来。也不怕我真被那嫡长公主给剥了皮……哎有了女主子,果然都要比从前忙碌许多了。”
唤了行正宫的管事大人——整个宫中最刚正不阿的人出来,宁相依见他还打算不急不缓地对自己行礼,连忙上前扶起他。
“大人,可否寻出,这些日子里有凌家小姐凌叶予进宫记录的所有行宫册来?”
宁相依抿唇,神色凝重且认真地冲那位大人说着。
身着紫蓝色官服,正正经经带着官帽的行正宫管事大人,扶了扶自己胸前佩戴着的珠串,然后面无表情道,“抱歉,公主殿下,就是皇帝陛下来了,这册子也是任何人都修改不得的。”
要说皇宫里有哪出是当今皇帝都奈何不了的地方或者奈何不了的人的话,非行正宫以及行正宫的管事大人莫属。
行正宫管事大人之位是世袭制的,由当今的大人在自己儿孙里,挑选最为刚正不阿、冷面无私的那位出来,代替自己的职位。
行正宫流传悠久,此时的这位管事大人,既是当今皇帝来了也得礼让七分薄面。
不为其他,只因行正宫的每一位管事大人都拥有一份历代流传下来的铁券丹书。每位新上任的管事大人都可获得一份新皇御赐的铁券丹书。
一份可以救一个人,如今这行正宫已经穿了快数十代,其祖上堆积下来的铁券丹书足够救下整个家族。
所以别看这位大人官位不大,但是巴结他的皇亲贵戚数不甚数。
毕竟关系好了,即便到时候犯了错,说不定人家也愿意拿出一两份救你一命。
反正传了这么久下来拿到的铁券丹书已经数不清了,即便少一两份,也没什么的吧。
不少去巴结的人都是这样想的。奈何大家都忽略了这个职位大人铁面无私的程度。
据说他的亲儿子犯事,被皇上下令五马分尸的时候,也不曾拿出过铁券丹书救自己的儿子一命。
甚至还当场,对皇帝进谏,“吾儿罪无可恕,吾皇此举让臣觉得终于有脸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了,吾皇万岁!”
此后,又在自己的孙辈选了继承人。
如此铁面无私堪比包公。自此还妄想巴结上去的人,便少之又少。
宁相依想到这桩往事,突然觉得这样面无表情,眼里流露着冰冷的管事大人有些太可怕了。
不过管事大人竟然理解错了她话里的意思,宁相依面上一囧,敞开天窗说亮话道,“本公主并非这个意思,不过是想让大人拿出行宫册的记录一观,即可救人一命。还望大人……”
“既是如此,那公主请随臣来。”管事大人愣了片刻,随后点点头指了指内堂。
行宫册记录的都会很详细,比如哪宫的哪个嬷嬷、侍女从哪边门出宫,进宫时身上带了什么东西,并且详细的东西记录哪怕斤量,也有记录。
凌叶予那药里铁定是没有红花的,只要拿出行宫册,到陛下面前与凉妃身边的人一对峙,予儿便会洗清冤屈了。
待管事大人取出记录了凌叶予的那本行宫册,宁相依翻找了全部记录,再三确认了,没有哪次的记录,说她带过什么含有红花的药物进过宫门。
然后便让管事大人捧着行宫册,去面圣。
皇帝宫殿外,大太监再次提醒着跪了许久的宁相依,“公主,皇帝陛下他真的还在和朝臣们议事,不能见内宫女眷的,您就是在这里跪多久,也无济于事啊。”
“我不信父皇他当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