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大人有点脆弱的心脏颤悠着，看起来，不是楚凝的菜色新奇，而是他见得市面太少了。
完颜穆得抬眸，目光又落在了楚凝的身上。
楚凝的表情倒是没有县丞大人那么匆忙，她的眼眸轻动，嘴角扬起一抹笑容，道：“是呀，我店里有几个西越的伙计，他们一直说我店里的菜色好吃，却少了些辣椒下饭的味道。
我便问起他们那里都是如何做菜的，因为西越的牛肉没有北疆的好吃，这道菜里的肉在西越的时候多是用猪肉和鱼肉替代。
我仔细琢磨，按照饭馆活计所说的办法，在基本还原了这道菜制作的元过程的基础上，将难以寻找的高汤换成了煮牛肉的汤，将其中的肉换成了牛里脊肉，算是做了一次北疆和西越的融合。
圣上常言，西越南秦之文化，对于北疆来说格外珍贵，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只会做些菜给大家吃。
但我愿意从菜色开始，将西越的问话吸收过来，让北疆的人吃上更多更好吃更新奇的时候。”
楚凝缓缓道来，说的话甚是得体，动作和表情也是落落大方。
县丞大人提到了喉咙眼里的心脏总算可以放下去一些了。
在楚凝说话的时候，完颜穆得便拿起饭碗吃了一口。
他没有说话，脸色却是缓和了许多，将菜吃进去，又吃了一口。
县丞瞧着完颜穆得的态度，心也更能放下了。
他拿起饭碗，也开始吃了起来。
米饭颗颗饱满，是一种有异于面粉做成的大饼的味道。
汤汁浇在上面，让米饭泛着红油的光芒，一口吃下去，真的下饭的很。
滑嫩的肉片点缀其中，拿着筷子夹起，一口吞入口中，咀嚼的过程是一种享受，麻辣的带着鲜味儿的汁水随着拒绝充斥在口腔之中，让人欲罢不能，还要再吃一口。
豆芽和百页也吸收了麻辣的味道，下饭的感觉极好。
心惊胆战了一整个比赛的评判员们总算可以好好地吃一顿饭了。
完颜穆得吃了几口放下了碗筷，抬眸看着楚凝道：“你哪里是没有读过什么书，到底都让你讲了，我不多吃几口也对不住你刚才的那些话。”
阿勒？
听着完颜穆得的话，县丞和评判员们握着筷子的手又稍稍有些发僵了。
完颜穆得这话的意思……是并不是因为这道菜可以入口而吃的，只是因为楚凝的话？
莫非，后面还有什么坑和了不得的东西等着楚凝跳呢？
如果楚凝的这道菜也不行，县丞也算是彻底地绝望了。
完颜穆得道：“你一个女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心里想的倒是许多，向着将两国的菜色混合起来，让北疆之人尝到更多好吃的东西，这个想法倒是十分难得。”
“但这不是我最希望的。”
完颜穆得的话音落下，楚凝又开口。
完颜穆得抬眸，对上楚凝的眸子，一双会发光的眸子。
他顿了半晌，脸上又恢复了那抹温柔的笑容。
他道：“那你最希望的什么？”
“赢了这场比赛，让更多的人知道，乌家饭馆的菜，很好吃，不是垃圾。”
“我刚才让人端下去了那么多盘子，你为何如此确认，你的这盘不会被端下去。”
对于刚才被端下去的菜，完颜穆得连菜都没有叫。
除了垃圾，他只叫了盘子。
楚凝笑道：“您是评判员，您当然可以把我的菜也端下去，你当然可以叫它是垃圾，叫它是盘子，叫它是碗。
可我不服气，我就是觉得，我做的菜色很好吃，这么多围观之人，我不会让我的菜白白的做了。
我会把它们送给围观的人，让他们尝尝，我相信，每个人对于美食的定义都是心里的一杆秤，每个人的秤是不一样的。
正如有些人能吃辣，有些人不能吃辣，有些人喜欢吃羊肉，有些人讨厌吃羊肉。
我相信我的美食属于大多数的口味，我相信今日在场的人若是吃了，我乌家饭馆的生意必定会更好，如此，我的目的便达到了。”
楚凝说话的时候，完颜穆得便抬眸看着她，连眼睛旁边的皱纹好像都带着笑的看着他。
评判员和围观的人也屏住了呼吸看着她。
此刻，整个集市的荣辱好像都系在了楚凝一个人的身上。
不少围观的百姓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在心中为楚凝暗暗叫好。
不管楚凝的这道菜最后结果如何，很多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乌家饭馆。
不管他们今日能不能吃到楚凝做的菜，他们都会去乌家饭馆看一看，看看那里的菜色，尝尝楚凝的手艺。
楚凝的话音落下，完颜穆得颔首，目光又落在了桌上的菜上。
须臾之后，他抬手，轻轻摆了两下。
县丞在心中暗叹了口气，表情中是满满的无奈和失望。
百姓也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就连准备上来端碗的丫鬟的脚步都挪动地带着慢慢的舍不得。
怎知完颜穆得又开口道：“既然楚掌柜觉得需要大家都认可的菜才算是好菜，我看你这饭菜做的也不少，就拿给在场能够吃辣的人都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围观百姓早已饿着肚子看做菜和吃菜许久了，此刻听到了这么好的消息，他们的眼睛一亮，都等着丫鬟快些把菜色端上去。
完颜穆得又看向了楚凝，目光之中不知是挑衅还是欣赏。
县丞一时摸不透完颜穆得心中所想，也不敢胡乱夸楚凝，万一之后完颜穆得又是让他把这道菜丢掉，他就算是现场打自己的脸怕是也来不及了。
倒是完颜穆得瞧了一眼分到了大家手中的饭碗，又转过头看着楚凝道：“你大概不知道，在我们北疆有个习俗，如果今日做的饭菜特别好吃，我们就喜欢把这些饭菜都分给邻里邻居，让他们也共同享受上天赐予的美食。”
这话说完，县城愣了，评判员愣了，就连楚凝都愣了一下。
她的喉间轻动，手掌不自觉在空气之中抓了抓。
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