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顺着乌荀的动作站起来，摇摇头道：“我没怕。”
她的眼眸抬起，又看到了那些绿莹莹的眼睛。
她和小黑一起生火了这么久，越发觉得人和狼其实并没有差别，都是群居的动物，都是自卫的动物。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打狼，狼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挑起怒火。
他们的野蛮和厮杀，只对伤害了他们的人。
他们的守护，是对于在这个草原上所有的人。
小黑向着这些眼睛跑过去，除了最初的一声狼嚎，他们没有再发出声响，应是害怕惊扰了卧牛村的百姓。
深夜之中，群狼相聚，似是一起庆贺着新年。
这样壮阔的景象楚凝是第二次见到，上一次还是自己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她的头侧过，看着身侧的乌荀，问道：“这些狼，是你叫来？”
乌荀摇摇头，道：“不是。”
他们，是特意陪伴小黑来过年的。
所谓狼心，不是狼子野心，是心心相印。
楚凝一直看着小寻的背影消失不见，他的眼睛和那些眼睛融为一体。
狼群一齐离去，莹绿的眼眸渐渐远去。
楚凝看着乌荀，道：“我们回去吧。”
“嗯。”
乌荀应声，楚凝转身准备走。
她刚走了两步，手腕又被乌荀扯住了。
她回过头，看着乌荀蹙起的眉头眨眨眼。
乌荀把自己的胳膊做了一个圈起来的动作，楚凝很快明白过来，把自己胳膊伸进乌荀的胳膊里。
这样牵着，比较不容易摔倒。
这一路耽搁了太多的工夫，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乌荀打灯照着前面的路，楚凝跟在他的身边。
两人无言，就这样走了很久。
乌荀先开口道：“你不害怕？”
这话倒是不太像乌荀的口吻，楚凝的嘴角勾了勾，狐疑道：“害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乌荀沉默了良久，道：“月黑风高，荒郊野外，孤男寡女。”
“噗……”
这话从乌荀的嘴巴里说出来，楚凝一口气没喘好，直接喷了出来。
楚凝笑笑看着乌荀，笑道：“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孤男寡女。”
这话说完了，楚凝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脸上的表情皱做一团，头也偏向了另外一边。
虽然天黑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近在乌荀的面前，似乎越发肆无忌惮了。
明明知道他最爱怼她，为何还要说出这样特别容易让他抓住破绽的话。
楚凝悠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乌荀却没有继续计较下去。
乌荀将楚凝的胳膊放的正了些，又道：“再不回去，真的要急了。”
“哦。”
乌荀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楚凝就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回铁家的路是黑的，唯有乌荀点亮的那一盏灯是亮的。
楚凝挽着乌荀的手，忽然有一种错觉。
好像他们早已成亲，已经是一对老夫老妻，就准备这样搀扶着走过所有的黑暗，一起寻着光明的方向而去。
在卧牛村的习俗里，除夕这夜要守岁，这一夜灯长明，人常乐。
楚凝和乌荀走了不久，就靠近了人烟。
靠近人烟的地方，灯都是亮着的，甚至还有阵阵乐声传来，是欢愉守岁的声音。
听着这些声音，楚凝的步子也不自觉快了几步。
乌荀的脚步一直跟着她的节奏，此时她的脚步快了，乌荀的脚步就也快了些。
灯火通明之中，却也有阴暗的一角。
楚凝走的快，目光一转，却看见角落里那个怯怯的人。
那人的背影太过熟悉，身上的衣服还是白日穿的。
楚凝的眉头紧皱，站在原地观察了许久，却还是开口唤道：“狗子哥？”
三狗子这次听到楚凝叫他，反应比上一次还要激烈。
他的身子打了一个寒颤，本想要逃，奈何整个人都是在角落里的。
他焦急迈开步子，头却不小心撞在了墙壁上。
手掌揉着疼痛的额头，楚凝却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铁婶说的对，不能再让三狗子逃避了，至少能带着他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楚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狐疑问道：“狗子哥，你怎么在这？”
三狗子舔了舔嘴角，尴尬地低下头道：“路过……”
声音也是很轻的。
楚凝的嘴角扬起，道：“刚好，今日陈叔叔不是让你一起来过年吗？我们也正准备回去，大家一起守岁吧。”
说着，楚凝想要拉着三狗子一起回去。
这一次，三狗子没有像之前一样唯唯诺诺的。
他伸手，反拽住楚凝的手腕。
楚凝回头看了一眼三狗子，又轻声道：“狗子哥，怎么了？“
三狗子抿了嘴角，又看了看乌荀，开口问道：“楚凝，我能和你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乌荀的眉头皱紧，挽着楚凝的手臂也更用了些。
楚凝愣了一下，道：“可以。”
说罢，她回头看了乌荀一眼，点点头示意乌荀放心。
乌荀和楚凝对视半晌，许久才决定尊重楚凝的意见，松开了挽着楚凝的手，先向着一片热闹的灯火而去了。
三狗子十分谨慎，一直看着乌荀远去，才转过头看着楚凝。
楚凝温和笑着，问道：“狗子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天的时候三狗子就在跟着她，被发现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现在到了晚上，大概是想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吧。
三狗子之前的为人楚凝还是信得过的，而且依照楚凝的武功，三狗子就算现在想对她做什么，楚凝也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可是三狗子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不远处虽是灯火通明，可三狗子站的角落里却是一片阴暗和颓废。
他看着楚凝，目光隐隐约约，让楚凝看不真切。
楚凝的眉心紧皱，忍不住又开口问道：“狗子哥？”
话音落下，却是扑通一声，三狗子跪在了楚凝的面前。
楚凝惊住，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她想过很多种情况，也想了该如何劝说三狗子。
可她唯独没有想到，三狗子，就这样跪在了她的面前。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