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好像一个硕大的巴掌,“啪”地一声,毫不留情地拍到了文海的脸上,留下一个看不见却生疼生疼的巴掌印。
文海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肯定很难看,勉力挤出一个笑容,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转过身去,看到那带着诧异的熟悉脸庞,目光不自觉地闪躲起来。
他将视线落到了对方挽着白静的手上,不敢看她的眼睛,“叶轻……好久不见。”
“哈,好久不见。”叶轻想要挥挥手打招呼,想到什么,不自在地将手缩了回来,挠挠头。
叶铭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他看看文海,又看看自己的女儿,“你们认识?”
叶轻现在还有点蒙圈,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回答道:“嗯对,他是我……”
想到以前,她有点尴尬,不太好意思在自己父母面前提起,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前男友?自己还被对方母亲警告蔑视了吧……太丢人……叶轻缩着脑袋,调皮地朝着白静吐了吐舌头。
“同事。”
白静见她这么一副长不大的小孩子模样,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转头朝着文海和善地笑笑,“那还真是巧了,要不是阿轻今天回来遇到,我们还不知道这事情。”
“是……是挺巧的。”叶轻尴尬癌都要犯了。
问:前男友一家意外见了你父母还言谈甚欢怎么办?!在线等,急!
文海脸上的微弱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也心不在焉地附和着说是啊。
站着坐着足足有6个人的客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最后还是叶轻朝着文父文母礼貌地打了招呼,自己回房了,这才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文海坐回沙发上,低着头磋磨着手里的茶杯,脑子里一团乱麻,就连叶铭叫了他好几次都没听见。
“叶轻是首都人?她是叶教授你们的女儿?”文母忽然开口,打断了叶铭和文父的交谈。
叶铭顿了顿,回答道:“是的。”这么明显的答案,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呢?
想到之前自己在她面前还说看不上她这外来人口,结果现在倒发现那死丫头不仅是首都人,还是叶教授的女儿,是他们都要求着的人,文母心里都要冒火了。
早知道这丫头背景这么硬,家里条件这么好,他们又何必让文海甩了她去相亲?!
“那之前怎么没听她提过呢?”文母心里愤愤,越想越觉得叶轻当初就是故意隐瞒。
“文夫人也认识我们家阿轻?”叶铭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沉吟着问道。
文母一惊。
想到如今的状况,一手好牌已经被打得稀烂了,可不敢再让叶铭知道些什么。
不然知道他们曾经怎么对叶轻的,估计一家人都会被轰出去,她儿子的前途可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文母挤出一抹假笑,脸颊上的肉抖动得甚是艰难,“文海和她关系好,我以前也就见过一次,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不过也没想到她是您的女儿。”
她局促地搓了搓手,又觉得这样太过心虚,连忙将手掌放到了大腿上,不受控制地小幅度搓动着。
从叶轻回到家里开始,文母就有些坐立不安。
不在状况里的人还有文海,面上恼怒羞愧的表情几乎要掩盖不住,文父见自己的妻儿这番作态,不得不提出就此告别。
“今天贸然前来,但愿没有打扰到叶教授和白教授。”文父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叶铭伸出手,微微躬着身子,姿态放得很低。
儿子和老婆的反应他再了解不过,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而且还是不好的事情发生过,文父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才想尽快离开,弄清其中隐情,但哪怕明知不对,他依旧做足了姿态,只要有一丝可能,他也不想放弃。
“希望叶教授可以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如果文海真的能进入税务系统,我们文家真的感激不尽!”
为了儿子的前途,文父不惜不断地将自己的位置放低,一时的难堪没什么,能换来儿子的大好前途就是值的!
叶铭的学生在税务系统里的可不少,个个都混得风生水起,只要叶铭愿意开这个口,文海成为公务员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谁不知道首都的税务部门里待遇极好?
叶轻出来倒水,听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家人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水灵灵的大眼睛都要瞪直了!樱唇微张,满是诧异。
曾经说看不起她的人,戏剧性地求到了她爸的身上?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好吧,她承认,她心里有点痛快呢!一点也不同情这一家人,哼!
文海余光中察觉到叶轻的情绪,只觉得更加臊得慌,就连文父还想要开口的请求都阻止了,狼狈地跟叶铭和白静打了招呼,“打扰你们了。”
猛地站起来,一脸青白变换不定地拉着父母离开了。
见一家人走得匆忙,叶铭和白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白静双手一摊,“别问我,我可不知道是怎么了。”
“他们带的东西还在门口呢,怎么处理?走得太快了,说让带走都来不及。”白静哭笑不得。
叶轻见文海一家离开了,就朝着父母走过去,闻言踮起脚,又朝门口瞅了几眼,“呀,好像还挺贵的呢。”
叶铭没好气地摇头,“说,怎么回事?你跟他们家有过节?”
那一家人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他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叶轻见势不妙,赶忙凑到了白静跟前寻求保护,“妈”
一个字拐了好几个弯,听得白静都有点受不了,“你可别撒娇,坦白从宽,快说。”
“哼,妈你又骗我。”叶轻撅着嘴,脑袋故意高高地抬着,傲娇极了。
“我哪里骗你了?”白静乐意看她耍宝,故意顺着她。
叶轻咧着嘴笑得露出不止8颗牙齿,摇头晃脑地说道:“都说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哦?”叶铭没好气地接话了,“那抗拒从严?”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叶轻乐滋滋地接了下句,觉得自己简直机智无比!
“你这丫头……”白静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叶轻捂着额头偷笑。
“好嘛,我说就是了。”她最终还是屈服在了叶铭“威严”的目光下,将和文海一家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说了快半个小时,叶轻嘴巴都要说干了,拿起杯子咕嘟咕嘟一杯水就灌了下去,这才好受了些。
“总之就是,我之前跟他在一起过,他家里以为我是乡下人,家里没钱,所以让他跟别的人在一起了。”
叶铭和白静的表情都不好看,自己的女儿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被人欺负了,他们怎能高兴地起来?现在只遗憾没有在那一家人进来之前将人赶出去!
“对了,他们怎么会找到我家来的啊?”叶轻疑惑,眉头因为想不明白状况打了结,她的印象中,自己家里跟文海家也不可能会有牵扯啊。
叶铭冷哼一声,“文海想要在首都做个公务员。他家里人想得倒是美,想要进这里最难进的税务系统,也不知是听谁说的,税务部的部长跟我有些关系,就求上门来了。”
让他女儿受委屈了,还想让他帮忙?
做梦!
之前是因为叶轻向来不喜欢这种走关系找人情的事情,所以叶铭和白静都没打算在她面前提起,想着他们处理了就行了,结果现在叶铭哪里还会隐瞒?让女儿出口气也是好的。
“哦……”叶轻的声音拖得长长的,水灵的眼珠一转,讨好地冲着叶铭笑笑,“那你会不会帮他啊?”
叶铭还在因为那一家人的做派生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叶轻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爸,你会不会帮他啊?”
好吧,很不善良地说,其实她不怎么乐意让她爸帮他们哎……不过,她爸要是真的打算帮忙,她也不会阻止?
“你这丫头,脑子里一天天的都想的些什么?”叶铭瞪了她一眼,“他们家都这么对你了,我还帮他们?想的倒是美!”
“嘻嘻……”虽然被瞪了,叶轻还是很高兴,乐呵呵的模样像个傻乎乎的二哈,看得白静又好气又好笑。
“文海的能力根本不足以进入税务系统,你回来之前我就在说了,要想进去,还是要他自己努力通过考试,歪门邪道不管用。”叶铭端起茶杯,又恢复了他一惯悠哉又文雅的模样。
“我本来就拒绝他们了,更别说他们家和你还有这么一段龃龉,更是不可能帮忙疏通。”
“让你受委屈,不惩罚他们就是好的,又怎么能让他们占我们家的便宜?”叶铭的脊背笔直,叶轻和白静相视一笑。
与此同时,回到家中的文海和文母在说清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之后,被文父骂了个狗血喷头。
哦,现在被骂的只有文海一个。
因为在文母被骂了第一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反骂了回去,说当时让文海相亲明明也有文父的主意。
文父自然是怂了,只得将两份的怒气发泄到了文海一个人的身上。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被老爸骂得跟条狗一样,文海也是狼狈得不行,心里后悔不迭。
“早知道那丫头家里条件这么好,就不该踹了她的……”文母嘟囔道。
文海在心里暗叹: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