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总被送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昏迷不醒。身上伤口众多,头部伤势尤为严重,头顶有一个约八公分的伤口,我们已经进行了缝合,另外身上还有多处擦伤……”
医生每说一句,江夏的拳头就攥得更紧一分,苏瑷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知行,目光落在他头上的绷带上,又收了回来。
“由于遭受剧烈撞击,江总脑部形成了一个血块,压迫在神经上,我们没有把握手术取出,只能等它自然消散。”
“也正是这个血块的原因,使得江总的记忆受到了影响,如今记忆一片空白。”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检测过后的结果显示,江总目前的智力,维持在5岁孩童的水平。”
医生看着江知行的目光带上了同情。
以一个五岁孩童的智力,江知行根本没有可能成为江家继承人了,甚至连是否能保住性命都不一定……在他即将得到的时候,一切,都毁了……
希望江家那群人,能看在他现在已经傻了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医生说完了,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江夏气得想杀人!拳头捏得咯吱响……
苏瑷被面露纯真的江知行抓住了手,叹息一声,没有挣脱。
被他用亮晶晶的眼神盯着,苏瑷心中不免感慨,那样一个天之骄子般的人物,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也不知是可惜,还是可悲了……
大家族的生存法则啊……
好在,他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医生走了,护士们也被江知行赶了出去,江夏一脸郑重地拜托苏瑷照顾江知行一会儿,他要回江家把事情报告给江尚。
现在,只有江尚能够护得住江知行的周全了。
苏瑷没有拒绝。
人都走了,苏瑷问江知行:“你饿不饿?吃饭了吗?”她饿了,说了要和江知行一起吃午饭的,没想到出了意外。
江知行摸了摸肚子,瘪着嘴,“饿……”拖长了声音,有气无力,比刚才更加孩子气了。
苏瑷抿唇,“你等一下,我让人送些吃的过来。”
门外是江夏安排的两个人,他不放心就这样将江知行丢在这里。
“能麻烦你们买两份粥过来吗?”苏瑷打开门,温柔而不失礼貌地问道。
其中一人很快就去将苏瑷要的粥买回来,毕恭毕敬地送进病房,走之前还对江知行鞠了个躬。
苏瑷挑眉,怪不得江知行他们这些人为继承权争得是头破血流……
“过来吃饭吧。”她将粥摆到了桌子上,为江知行摆好碗筷。
江知行极为听话地走了过来,端端正正地坐着,拿起勺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可能是太饿了,他吃得很快,但与生俱来的教养还是在他的骨子里留下了印记,江知行哪怕是变傻了,餐桌礼仪依旧是无可挑剔,他自然而然地挺直脊背,好似不知疲倦。
两个吃饭一点声音也没有,很快,一碗粥就被江知行解决了。
他托着腮看着对面慢慢悠悠地吃粥的苏瑷,不吵不闹。
苏瑷不想吃粥的,可江知行这样子,估计别的也不能吃,只得陪他,所以她也不是很有胃口。
苏瑷打定了主意等江夏回来之后,就和他说清楚她跟江知行如今的关系,他们,严格说起来,已经分手了。
以后,互不干扰才是正道。
不说原本她就打算和江知行分手,就说他如今这个样子,待在他身边,绝对是很麻烦的事情。
得早点脱身才对……
苏瑷这样想着,下意识地对盯着她看的江知行露出微笑:以后,好好活着吧。
苏瑷放下勺子,起身收拾桌子。
江知行歪着头看着她忙,很是好奇的模样。
“去床上躺着吧。”苏瑷这样对他说。
“我不要。”江知行像是闹脾气的小孩,用力摇了摇头。
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他忽然捂住了头,“唔!好晕……姐姐,我难受……”
苏瑷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扶着他到了床边,“你先躺下,我去叫医生。”因为有些着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严肃。
“不要!”江知行强烈反抗!“我不喜欢他!”
江知行虽然智力上只是一个5岁的孩童,但身体却是实实在在的成年男人的身体啊!苏瑷一个踉跄,被他掀翻在地……
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江知行一骨碌地爬起来,“咚”地一声就从床上滑了下来,膝盖重重地磕到地上,他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不管不顾地爬到苏瑷身边!
“姐姐你疼不疼?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他低着头,大手伸出来,又不敢触碰她,畏畏缩缩,小心翼翼地等待着苏瑷的回应。
苏瑷怎么会跟这样的江知行计较?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她摆摆手,“我没事,你也起来吧。”她自己慢慢站起身来,将手递到了江知行的面前。
曾经总是幽暗得看不到底的眼眸中,欣喜满溢,让人一眼就看得清,苏瑷不由在心中惋惜一声。
江知行被拉了起来,却怎么也不愿意躺到床上去,苏瑷安抚了他好久,也没有用,不由得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知行支支吾吾了许久,才说道:“我身上脏,难受,不能躺到床上。”
苏瑷失笑。
她倒是没注意,江知行有洁癖,刚才那样摔到地上,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过,没想到这家伙连记忆都丢了,还不忘爱干净……
苏瑷带着江知行去卫生间洗了手,他嚷嚷着要换衣服,苏瑷想了想也没拒绝,他的身体她也不是没看过,倒也没什么好矫情的了。
新的病服放在柜子里,她去取了拿进了浴室。
江知行手上的手表还戴着,这是他现在浑身唯一的装饰,因为要洗澡,他就伸着手递到苏瑷的面前,要她帮他取下来。
百达翡丽6104G,售价约二百九十万,在此次车祸中丝毫未损。
苏瑷耐心地为他解开手表,璀璨的星空蓝带着深深的神秘感,引人探索。
“手表很好看。”她淡淡的称赞道。
“唔?姐姐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啦!”江知行无所谓地道,继续与自己身上的衣服作斗争。
苏瑷顿了一下,“不用。”低头看了一眼手中价格昂贵的手表,“这是男式手表。”
“男式手表?”江知行支着头思索了一会儿,“所以,是只能男孩子戴的意思?”
“差不多。”
“那以后我给姐姐买女孩子戴的!”江知行兴冲冲地道!
苏瑷发现,哪怕是只有5岁孩子的智力,江知行也一定是5岁孩子中最聪明的那一个。
“你给我买?”苏瑷笑了,江知行没傻的时候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江知行为她花的钱不算少,但也不至于到了随手就是好几百万的一块手表的地步,因为他不觉得该在女人身上花很多的钱。
不是江知行舍不得,而是他在乎自己在江尚跟前的风评,他绝对不允许因为和女人的关系影响到他的继承权。
虽然江尚没说,但江知行一直都知道江尚在暗中观察着他和江知乾他们这些孩子。
江家其他人不知情,他的堂弟们还总借着江家的企业从中捞油水,殊不知一切都在江尚的掌控之中,在他们借机敛财的时候,江尚正在逐渐放弃他们……
唔,江知行表面上也在江尚掌控中……
实际上呢……
江知行的那些朋友不是白交的。
一群精英凑在一起能做什么?除了积累资本不做他想!
江知行花着江家的钱的时候,规规矩矩,不动一分不该动的钱。
江尚以为江知行是本性纯良,实际上呢?实际上是江知行自己有钱,没有必要在这样的时候去捞那些所谓的油水。
毕竟这时候能捞到的,不过九牛一而已,等成了江家的家主,什么没有?
所以苏瑷才说,江知行是聪明人,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苏瑷一次偶然间听到江知行和江夏提到他在瑞士银行的账户,隐约间了解到里面应该有很多钱,因为江知行是这么说的:“划8千万给他们,务必抓住此次机会。”
什么机会苏瑷不知道,账户里究竟有多少钱她也不知道,江知行很谨慎,她也没想过要问,因为江知行就算有再多的钱,也不会让她挥霍的。
没想到分手之后,他倒是变得更加阔绰了。
苏瑷将手表拿出了浴室,打算放到病床旁床头柜的抽屉里。
拉开抽屉,江知行车祸时身上携带的一些物品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其中,一支低调奢华的钢笔,一副变了形的金丝眼镜。
江知行不近视,却总爱带着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因为他长得着实俊美,他说带上眼镜显得更加沉稳一些,苏瑷也赞同。
苏瑷将手表放了进去,正要合上抽屉,手中动作停了下来。
已经变形了的眼镜下面,压着一张黑金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