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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8章 有意冰释(2)

    她以前在牧家呆着,从来没见过三爷对谁和颜悦色过。

    他本质就是那样一个人,心狠手辣,决绝不留情,对自己的儿子也从不肯多给个笑脸,娶妻、生子一切都是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

    可遇上应咏希后,他变得柔软,抛下了从前的那个自己。

    “你又在为他讲话。”

    应寒年不满地道,一手将毯子拉得更紧一些,逼迫林宜完全贴着自己。

    林宜低笑一声,侧过脸看他,靠得太近,她的唇几乎吻上他的下巴,她抿了抿唇,道,“其实,你也很震动吧?那一头白发……”

    当看到牧华弘满头白发的一瞬间,应寒年几乎是立刻做的反应,他把她拉到了木板后,选择将小景时留下。

    “不行。”

    应寒年盯着手机屏幕,幽幽的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他的声音有些哑。

    “……”

    “至少十五年。”应寒年盯着屏幕上牧华弘快要掉下来的身影,一字一字从唇齿间发出,“没有十五年,什么都不谈。”

    不谈震动,不谈原谅。

    身为应咏希的儿子,他没有这个资格谈。

    “我明白。”林宜点点头。

    他不谈,所以放小景时去谈了。

    牧华弘的那一头白发,到底还是让应寒年软了心肠。

    应寒年是有意冰释的,只是他自己无法迈出那只脚……

    林宜喝光热水,把杯子放到一旁,往他怀里拱了拱,应寒年伸手抱住她,“这样睡会不会累?”

    他们没开房车过来。

    “不会。”林宜摇摇头。

    应寒年伸手将毯子拉下来,自己坐到边上,拍拍自己的腿,“躺这,就这样睡吧。”

    “你准备坐一晚啊?”林宜失笑。

    “有什么不行?”

    应寒年反问。

    “这样,我们坐前面去,两边座椅都放倒下来,这样都能睡得舒服些。”她道。

    “不行,就要你躺在我腿上睡。”

    应寒年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倒自己的腿上,自己调整了一下坐姿,命令道,“睡。”

    “……”

    这人。

    林宜有些无奈地倒在他的腿上,听着外面的雨声,目光投向前面的车窗。

    为了确保车内有空气流动,窗户开了一些,雨没有溅进来,但雨声显得特别大,一滴一滴仿佛落在她的耳边。

    林宜静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雨,目光变得宁静。

    毯子经应寒年的手盖到她的身上,他坐在那里,伸手覆上她的脸,指腹在她的唇上轻轻地摩挲着。

    他的掌心温暖舒服,林宜很快便枕在他的腿上睡过去。

    雨声不绝。

    应寒年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睡得香甜,薄唇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人往后靠了靠,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

    渐渐的,睡意袭来。

    应寒年正欲阖上眼睛,意识朦胧间,忽然看到一直静止的画面动了动,他看过去,只见牧华弘从床上走下来,站在窗口看了很久,脸上没什么表情。

    蓦地,牧华弘看一眼床上的小景时,抽出几条新被子在床边的地上垫着,防着孩子摔下床,然后径自往外走去。

    人一走,便离开了手机能拍到的范围。

    应寒年坐在那里,目光暗了暗。

    良久,他伸手将林宜的脑袋从自己腿上搬离,林宜感觉到动静,眼睛还闭着,嘤咛一声,“老公?”

    “嗯。”

    应寒年低沉地应了一声,侧身让她完全地躺在车座椅上,弯腰低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我去上厕所,很快回来。”

    “唔……”林宜调整了一下睡姿,困得眼睛睁不开,只小声地道,“打伞,别淋着。”

    “好,你继续睡。”

    应寒年将她脸颊边的几缕头发拨了拨,然后伸手推开车门,迎着风雨下去,打开手中的伞。

    ……

    破败的小屋里亮着灯,光从每一个破败的空隙中透出来。

    屋前的青石砖地上,牧华弘躺在躺椅上,躺椅一前一后地摇着,摇在大雨中。

    他的姿态随意平常,就好像看不到这漫天大雨一样,这么一下一下地摇着,身上的衣服被打湿,水珠混雨水一起往下掉。

    他睁着双眼,直直地迎接着倾落的雨。

    雨水冲刷着他,冲刷着地上的每一块砖。

    他像活着。

    又像是死了。

    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立在雨中,骨节分明的手上执着一把黑伞,伞沿下,一双漆黑的眸直视着屋前摇椅上的人。

    手指将伞柄握紧。

    应寒年站在那里望着,脸上寡淡,没有一丝表情,薄唇紧紧抿着。

    风开始逐渐变大,他身上的衣服被吹得衣角翻飞,边上一户房子的门晃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这个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看着风开始大起来,牧华弘忽然从躺椅上坐起来,眉头紧紧拧着,看一眼这风,又看一眼身后的房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过了许久,牧华弘站起来,从屋子里拿了几乎不用的手机,拨打牧羡旭的电话,“你现在立刻回来,看着小木板睡觉,我有重要的事要离开一下,孩子身边不能没人。”

    “……”

    牧羡旭那边睡得正沉,忽然接到这么一通电话迷迷糊糊地爬起来。

    幸好,他的车也没驶出生死街,停在街口,听到这个电话,他拿着车上的伞顶着大风大雨往这边赶。

    路上,牧羡旭见到应寒年,很是愕然。

    没有顾上询问,牧羡旭便匆匆跑向小屋,只见牧华弘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前来回踱步,惊得不行,“您怎么淋成这样?”

    见他过来,牧华弘拧起的眉峰稍有舒展,道,“你赶紧进去陪着小木板睡觉,我离开一下。”

    “这大晚上的,又下着大雨,您要去哪?”

    牧羡旭莫名,风大雨大的,他的声音也不由得大起来。

    “你声音小些,别吵着孩子。”牧华弘蹙眉,“我自然有我的事做,你看着孩子就行。”

    说完,牧华弘从屋内拿起手电筒便一头扎进雨里往外跑,牧羡旭喊他拿一下伞,牧华弘根本头也不回。

    什么情况?

    牧羡旭撑着伞走到路上,有些不解地往来的路上看一眼,只见应寒年已经不站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