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李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李菲身影往远处移了移，那味道就浅了些，而越是靠近床旁那味道越是浓郁。
浓郁到这种程度绝对不可能是错觉两个字可以解释的。
这个味道哪怕以前从来没有闻到，但结合这个位置，不用任何人告知，李菲也隐隐猜到了源头，不过照常理，这个味道早几天就有了，却一直未曾有半分气味传出，害的李菲一直以为这是在秀秀的梦境中的关系，所有的不合常理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的。
但是，现在这个味道突然传出，那是不是代表着
“好啦，妈妈，我烧好了。”
李菲心头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未等她深思，属于孩子清脆的声音就欢喜的响了起来，那是简单的一菜一汤，菜烧的略微黄了，汤清淡的有些过火，但热气腾腾的，带着些许的烟火气息，两双筷，两只碗，同样热气腾腾的白米饭，在略显昏黄的灯光中，那欢喜的那般说着，解下有些过大的围裙，笑嘻嘻的秀秀那身影单薄而瘦弱，连那笑都带着一种仿若易脆的玻璃般的质感。
那个女人现在那个味道传出来了。
那么同在一个房间的秀秀会闻到吗
或者说这个梦境突然有着这般的变化，之后的秀秀会经历什么呢
这种即期待又纠结的心思，简直像是一把钝刀，在心尖上磨啊磨，难受极了。
“唔妈妈，今天烧的是醋溜包心菜，明明跟妈妈一样的步骤，可不知道为什么醋也不够酸，包心菜也不够香，是因为秀秀炒的时候太过了吗还有这青菜肉丝汤，秀秀生怕青菜多了就不好吃，结果果然放少了，现在只看到那肉丝往碗底沉啊沉的，不过没关系哒，妈妈，秀秀明天会努力烧得更好的。”
绪绪叨叨的话语，欢欢喜喜的语调，肉眼可见少去的白米饭，于之对比的是对面那个空荡荡的座位，那不管如何说话，那里从来不会少去的白米饭。
已经习惯了，都已经整整六天了。
不管秀秀还是李菲自己。
李菲沉默的看着，甚至不去途劳的坐到那个空荡的位置。
“啪。”
但似乎从今天晚上开始，一切的走势都开始完全不一样了，那前几日能笑着笑容甜甜把饭吃完的秀秀，在碗中的米饭尚余一大小半，用着汤勺盛了一口汤进嘴里，伴着那有些费劲的吞咽动作，那前一刻还扬着笑的脸上却是瞬间有泪在滴落。
泪滴有声吗
没有的。
但此刻或许太过安静，安静到以至于连泪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秀秀哭了
所以是她也感觉到了吗
“啪啪！啪啪啪！“
那滴泪就像一个信号，就像是一根弘绷至了极点，终于绷不住时，怦然断裂！
一滴，一滴，又是一滴，那泪连绵不绝的竟像是再无停歇之时。
”秀秀，别哭。“
“秀秀，别哭，我在呢。”
“我们乖，我们勇敢啊。”
“秀秀，她已经离开你了。“
小小的身影在略显暗黄的灯光中，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流露一声哭声，那顺着眼眸掉落的泪却是瞬间把桌子激起一洼小小的水渍，那张平日看上去甜美而可爱的脸，此刻脸色苍白，面上满是茫然而无措到隐隐带着些许绝望的神情，离她触手可及的地步，若是有人能透过灯光看清本质，不能见到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女人正半跪着，手轻轻的伸至女孩的模样，嘴唇一直抖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不管是那轻柔的手，还是那眼眸里的情绪，都能看见那鲜明的担心之意。
但谁也看不见她。
所以注定两人都无比孤寂！
”妈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秀秀再哭再哭一下就好了。“
那般由于哭泣至语不成声的话语带着些许可怜与讨好，只是就算那般说着，属于女孩的哭声依旧持续了许久。
阳光不知何时坠下，月光悄悄的浮上，屋外的所有一切从真实渐渐到虚无，但房间里那种隐约的味道越来越重，直至有些刺鼻的地步。
哭的小脸通红的秀秀，终是安静了下来，安静的收好碗筷，难得偷懒的放到洗碗盘里没洗，随意清洗了一下，换上睡衣，就准备去睡。
这一次秀秀依旧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往床上爬去，而如若房间的味道已经重到刺鼻，那床上简直是重灾区，在李菲终是没忍住同着秀秀一起爬上时，险些熏晕了过去，但秀秀仅仅只是呆了呆，接着像是这几天第一次仔细看着那睡着的女人一样，看了许久许久。
那个女人的面色似乎随着那味道的加重，开始有了急剧的变化，已经到了几乎无法辩识的地步，再无初初遇见时，那安然的只像是睡着般的模样了。
但如同对着那刺鼻的味道恍然未觉，对着女人那张已经无法识别的脸也根本不见害怕，她只是那般看着，良久良久，那好不容易止住了的泪又掉了下来，她极慢极慢的弯下身子，温热的唇轻轻的吻了吻女人那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额头，滚烫的泪在那额间激起一阵波澜间，好一会后，李菲终于听见秀秀极小声的低喃：“妈妈，你只是犯困了要睡觉对不对妈妈，你会一直陪着秀秀对不对”
李菲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看过的一句话，在一个人极有安全感的时候，她可以无所顾忌，肆意说着，做着任何事情，而一旦她不再有安全感，那么她就会小心翼翼到卑微的地步。
而秀秀，今天那一直不停歇的泪，那压到极低，却满是惶恐的低喃，原就代表着某种信息：
秀秀她知道她的妈妈已经死去！已经再也无法陪着她！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欺欺人！
而现在她这般的话语，是不是代表着这种自欺欺人的陪伴已经到了终点
从女人身上突然闻到的味道开始隐隐就有的猜测，此刻得到验证，但看着那在话落后，依旧平躺下来，却把自己蜷缩的紧紧的，哪怕是梦中也不停流泪的模样，李菲竟是没有觉得一点欢喜。
夜，无比漫长。
但当阳光到来的时候，有时候也不会代表着美好，而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