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兵后,柳洵便回营帐洗漱准备用膳,路过月咏所在的营帐时,他在外头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前去打扰。
用了早餐后,柳洵便入了中军帐,与朱守信及一干将领商量着战事。眼下叛军应早知朝廷那边派了援兵过来,也应是打听到此次王室唯一的昌宁公主也随军亲征,而且还有常胜将军柳鸿之子担任主帅。所以最近几日,他们倒是分外的安静。
因柳洵想试试叛军将领的深浅,便下令前去敌营下战帖。对此,军中倒无人反对,毕竟这么久以来只守不攻,不仅耗费本就不充裕的军粮,而且还使士气低迷,因此下战帖主动挑战乃是上上之策。
商定之后,柳洵便开始在沙盘上设计排演阵型,朱守信在旁边瞧着,心内暗叹柳洵果然是将门之子,在军法谋略上,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忙碌起来,时间便过得飞快,快到正午时分时,柳洵这才出了中军帐。路过月咏所在的营帐时,他一时没忍住,便请人通报后步入帐中。
此时的月咏才刚洗漱完毕,正早餐与午餐并用。偌大的方桌上摆了清粥小菜,旁边的蒸笼里又摆了馒头、包子还有几盘荤素搭配合宜的炒菜。她拿着筷子拧眉思忖着,到底是要先吃哪一样。虽见柳洵被人引了进来,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柳洵自觉受到了她的怠慢,他不明原因,心想着昨日还好好的,怎么才过了一夜加一个早晨,她却成了这副冰冷的态度?他心怀忐忑地上前施礼问安,总算是见她抬起头正眼看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月咏想了一个早上,想着要如何才能生动鲜活地扮演一个贪生怕死又贪图安逸的监军形象。她长年待在暗骑营,见惯了营使们雷厉风行的作派,而且就算是执行任务,也皆是碰上那些颇有心机谋略的王公贵族,像什么骄奢淫逸的几乎不曾碰上。想来也是,若那些人真是如此,只怕也不会引起皇帝老儿的怀疑,所以现今这台戏对她来说有些难度。
见柳洵恭敬地施礼问安后,月咏动了动手头的筷子,却不知打哪下筷。终究,她放下筷子,抬眸看着他笑道:“呀,柳将军来得真是好巧,本宫这才刚起身,正要用膳,不如柳将军一起?”
柳洵心觉她的举止言行有些怪异,不由走上前仔细端详了她一番,关切地问道:“殿下一向勤勉,怎么起得如此迟?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一时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若是要觉得床铺不舒服,便让他们再重新整理一番。”
月咏没料到自己只是反常地偷懒而已,竟引他罗里吧嗦说了这么一堆话来。所以,她眉头拧得更紧,朝他摆摆手说道:“都说了本宫没这么娇弱,只是难得睡了个踏实觉,所以起得晚了些。”
柳洵闻言,这便放下心来。他此来也只是看看她,见她并无什么异样,便打算告辞。毕竟军纪森严,就算他与她关系匪浅,不过也不能当着下人的面说些关乎儿女私情的话来。
月咏见要他走,也便由着他,不过在他临出门前又说道:“正如柳将军昨日所言,本宫一路舟车劳顿,确需要好生歇息,所以这几日便不参与商议军中之事。不过若是柳将军有什么指教的话,只管前来帐中相商。”
柳洵听了这话,方才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月咏能说出这番毫无担当的话来可是少见。而且她最后那一句,好似暗含深意,此一时他还真是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正当他要上前发问的时候,月咏却不耐烦地朝他摆了摆手:“现下已是午时,柳将军还是早些回去用膳吧!”
听闻她下了逐客令,柳洵心内更是讶异。瞧月咏这言行举止,实在是与平常大相径庭,果然是她觉得哪里不适吗?他本想上前询问,却见侍立于一旁的姜宁时不时地抬眼瞟向自己,所以也只能悻悻挑帘而出。
月咏见他出帐之后,定定心心地用完了早、午餐,随即便在帐中来回转悠着消食。姜宁见状,便忍不住说道:“殿下,这营帐有些局促,您若是想散步消食,奴婢可以陪您出去走走。
“不必了,本宫懒得到外头,所以在帐中走走便好。”月咏一边伸伸胳膊、弯弯腰,一边上下打量着姜宁答道。
姜宁见她的目光落在了自个儿身上,不由心觉蹊跷,怎么突然间这位公主殿下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她身上?
正当她疑惑之时,月咏朝她招了招手:“瞧你的身段还与本宫有些相似,想必本宫的衣服你穿着正合适吧?”
听了她这话,姜宁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是心存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走了过去。
月咏拉着她到帐里侧的床边坐了,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一通。
姜宁越听越觉得心惊,听她说罢,不由为难地咕哝道:“殿下,这样……不太好吧?”
“又不需要你抛头露面的,怎么就不好了?”月咏觉得这丫头胆子颇小,暗想着早知带个胆大的来。
“可是……”
“别可是可是的,你整日待在这帐中,不经允许则不会有人进帐。若是有人送饭或通报,你自己应对便可。好了,暂且就这么定下了。”月咏不忍看她踌躇为难的样子,不过觉得做事还是要谨慎周到,说完便走到放衣物的箱笼边开始翻找。只片刻功夫,便见她取出一身她常穿的衣袍递到了仍在怔忡的姜宁面跟前:“你且先穿上让本宫瞧瞧!”
姜宁心内自是不情愿,可是王命难违,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过衣袍,怏怏地走到木制屏风后换了上。当她怯怯地走出来的时候,月咏打量了她一番后,极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还不错,那过几日你就照本宫说的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