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蓝走后,陆衔洲去楼下煮了一杯牛奶上来,回到房间的时候乔烬还没睡着,一听见声音就闭上眼装睡。
陆衔洲看到他的睫毛乱颤,无奈的说:“好了别装了,起来喝点牛奶再睡。”
乔烬一下子睁开眼,往被子里缩,“我不喝。”
陆衔洲“嘶”了一声刚想沉下脸,但看他又要哭的表情硬生生的压了下去,低声说:“我不碰你,也不会标记你,喝完了就让你睡觉。”
乔烬颤着一点哭腔不相信的跟他确认:“真……真的?”
陆衔洲“嗯”了声把牛奶杯递给他,“我等你睡着就走,如果不想我在这儿就赶紧喝完了睡觉。”
乔烬一听他要走忙不迭捧着杯子把牛奶喝完了,杯子往他手里一送扯过被子,仿佛他身上有什么一样看都不敢看。
陆衔洲看着手里的杯子,在心里叹了口气,罢了。
“公司有点事,我今晚不会回来,安心睡吧。”
乔烬睁开眼,动了动嘴唇又把眼睛闭上了,估计是今晚哭了一阵又加上发情期的疲累,没一会就睡着了。
漆黑的睫毛敛下来,呼吸很不安稳,两只手也很没有安全感的攥在胸前。
陆衔洲调高了屋里的温度,又把被子给他盖好,坐在床前等了一会,想伸手摸摸他的脸。
这么个小孩,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声音大一点脸色沉一点就哭,还不好哄。
他如果真的是陆平言或是冯玉生安排来的棋子,那这步险棋走的实在冒险又精妙。
陆衔洲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睡脸,房间里的信息素气味已经淡的差不多闻不到了,只剩一点煮奶茶那种淡淡的香气,在温暖的房间里被蒸腾的甜甜软软。
陆衔洲想摸摸他脸的手停在半空中,终于克制的收了回来。
他搁下杯子站起来转身出了房门,拎起大衣穿上,把走廊和楼下的灯全打开了,出门前又往楼上看了一眼。
李震一直等在楼下,见他出来便拉开了车门,陆衔洲忽然按住车门,说:“我自己去公司,你留下来。乔烬刚打了抑制剂,要是醒了或者有不舒服第一时间通知我,明天送他上学之后再把李阿姨接回来。”
“是。”
陆衔洲接过钥匙,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孙康华的死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各路记者连夜赶到陆氏楼下围得水泄不通,还有丢了的那批货也是问题。
早上的时候连周婉容也听说了,打了电话过来质问他到底捏着陆氏在做些什么,刚一开口电话就被陆阳晖夺过去,质问他不要命了连这种事都敢做!
陆衔洲几乎一夜没合眼,闻言冷道:“这么急着来兴师问罪,怎么着东西是您放的?”
陆阳晖怒道:“这种话是能乱说的?”
“你也知道这种话不能乱说?行了,跟您无关的事就别想着插手了,想借这个机会把我拉下来,我建议您直接去报案比较快。”
陆阳晖冷哼了声说:“你最好把这件事处理干净了,我当初把陆氏交给你不是为了让你毁了它的,如果你处理不了,我让平言去帮你。”
“帮我?”
陆阳晖道:“孙康华是什么人,当年你哥就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双腿,你还跟他做生意?为了这个公司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
陆衔洲道:“大哥的腿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说您真以为我不知道?各自留点余地吧。至于孙康华,我跟他做生意不用你来教,当初陆氏的烂摊子你舍不得交给陆平言毁了他的人生,命令我从大学退学接手,现在又让你儿子来坐享渔利?陆老,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陆阳晖被他戳中心事,恼羞成怒道:“这是什么话,我让你退学你不愿意我能强迫的了你?如今翅膀硬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确实强迫不了我,退学是我自己选择的,至于陆氏,你想都不要想。”
“股权在我手上,我有绝对的话语权,容不得你不还!”
“随便你。”陆衔洲将电话挂了扔在办公桌上,疲惫的捏住眉头。
他当初有能力把一个即将破产的公司扶起来自然不是仅凭运气,陆阳晖该不是以为他这么多年,只死守着一个陆氏吧。
还?
他并不是在意陆氏这个位置,但却万万不能走。
现在这个时机,他一旦离开陆氏,陆平言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开个新闻发布会说涉毒的是他,已经将他开除并举报至警方,陆氏便能洗的干干净净,而他永远也翻不了身。
陆衔洲一夜没睡,眼睛熬得通红,手边的咖啡添了一遍又一遍,涉毒不是小事,一个关卡处理不好,那就万劫不复。
他这么些年做生意也得罪了不少人,一时间也锁定不了是谁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的父亲、母亲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的处境,却来指责他连这种事都敢做,即便是陌路人,也不该如此断言。
在他们心里,自己就是这么个冷漠无情不择手段的人,不需要关心,也不需要理解。
呵,一家人。
陆衔洲只允许自己沉溺一会,抬起头来将冷掉的咖啡喝完,看了下时间准备参加接下来的新闻发布会。
这时,陆平言也打了电话过来。
陆衔洲问:“有事?”
陆平言声音没有陆阳晖和周婉容那么尖锐,在昨晚到现在所有的电话里算得上平和温柔关切。
他说:“衔洲,我有个在警局工作的朋友,需要帮忙的话,我跟他说一声,好过你们两眼一抹黑的干着急。”
陆衔洲说:“不必。”
陆平言沉默了一会,劝道:“你不要这么尖锐觉得所有人都会害你,我们是兄弟,出了事应该要齐心的,我知道你因为霜岚背叛你的事对我有芥蒂,但……”
“我没有芥蒂,大哥想多了。”陆衔洲停了一秒,很快说:“至于兄弟,我们本来就不是兄弟,不是吗?”
半夜的时候乔烬忽然醒了,是被热醒的,房间里的温度高的像是要把他蒸熟。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找点水喝,结果脚一软跪在了地上,胸口泛着一股呕意,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天旋地转的直发抖。
他浑身都使不上力,手脚酸软的厉害,头也疼的像是针扎。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倒是没摔疼,可怎么也站不起来,他从腺体到腹腔哪哪儿都疼,还一阵阵的干呕,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到了卫生间,扶着洗手池可什么也吐不出来。
因为发情期的原因,他这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胃里几乎是空的,按着洗手池的手直打颤,想拧开水龙头洗洗脸,也怎么也拧不动。
他又扶着门回来,拿起手机想要打电话,可疼痛和翻滚的呕意让他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晕了过去。
陆衔洲熬了一夜,到早上才稍稍支着头靠在椅子上闭了会眼,结果还没睡着手机又响了,垂眸扫了一眼,是李震。
伸手捏了下鼻梁缓了口气说:“怎么了,乔烬还没起来?”
李震在楼下坐了一夜,第二天等了很久他都没有下来,他又不敢私自上楼,便给陆衔洲打电话询问。
陆衔洲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上去看看。”
陆衔洲坐直身子,换了只手拿手机,打开了电脑里的监控。
因为乔烬嫁过来很久都不能适应外人,他便让李阿姨回去了,又不太放心他一个人所以在家里装了监控。
因为顾忌着他的,所以他房间里的那个一直没有开过,他调到乔烬房间的那个监控,入眼便是一个碎裂的杯子,他那个宝贝的不行的木偶也摔在了他的身边。
李震小跑进来将他扶起来,连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忙又拨通了陆衔洲的电话:“先生,怎么办?”
“立刻送医院,我马上过来。”
宁蓝推门进来差点撞他身上,忙举着文件夹道:“陆总,打听出来了,孙康华昨……陆总您去哪儿?”
陆衔洲心里充斥着一股难以明说的情绪,alha的信息素在车里萦绕,他想起监控里乔烬昏迷的样子,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
公司离医院近一些,他把车开的又快,正好在医院楼下和李震的车相遇。
正好下班的沈医生两手插兜出来取车,远远看到沉着脸的陆衔洲忙喊了一声:“陆衔洲。”
陆衔洲脚步一停,看着他说:“别忙走,先看看他。”
沈隽意往他怀里看了一眼,“我艹,什么情况啊这是,弄晕的啊?你那么有分寸的人,不该这么狠啊。”
陆衔洲没接他的黄腔,尽量平静的说:“昨天晚上他发情期来了,我给他打了一管抑制剂,夜里他睡着了之后我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早上就发现他晕倒了。”
“抑制剂?你们都结婚快三个月了,还没有标记他?”
“没有。”
“只打了抑制剂什么也没干?抑制剂没用错吧。”
“没有,我检查过,是oga用的。”
到了急诊室,护士一把扯上帘子将他隔在了外头,沈隽意进去之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没事,别太担心。”
陆衔洲站在外面听见仪器滴滴的声音,心脏不由自主的悬起来,陌生的感觉让他有些烦躁。
他现在手上还有一堆火烧眉毛的事情等他去主持大局,可看见乔烬昏倒在房间里的那一刻,他想也没想的就来了医院。
他必须承认,乔烬在他心里的地位不是一个交易来的筹码那么简单,而他却不知道这个人是否能够信任。
忽然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来,李震忙不迭递上来,“陆总,这是太太的手机,他晕倒之前拿在手里的。”
陆衔洲接过来,看着上面是个陌生电话,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
“乔烬先生您好,我是拾光笔墨的导购员,您昨天在我们这里购买的一支限量款钢笔,□□给您开错了,您看能不能麻烦您有时间再过来一趟呢?”
陆衔洲眉头一蹙,“什么□□?”
导购员一愣,忙说:“对不起,我打错了。”
“没打错。”陆衔洲说:“我是乔烬的先生,他昨天在你那里买了什么?”
导购员说:“昨天乔烬先生在我们这里买了一款限量钢笔,价值三万二千八百元,□□不小心给他开成三万一千八百元了。”
陆衔洲敏锐的发觉不对劲,沉着声音问她:“他有没有说买那支笔是自己用还是送人?”
导购员说:“送人,我还说那款笔不太适合他,更适合一些沉稳的精英人士,哦您太太好像和同学说是要作为生日礼物的,我想是送长辈,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稍后我会安排人把□□送过去。”
导购员千恩万谢道:“谢谢,麻烦您了。”
陆衔洲挂掉电话,捏着手机的指尖发凉,心脏一阵阵的紧缩生疼。
送给长辈。
他哪有什么长辈,冯玉生跟他根本不亲,这个长辈恐怕是自己,按照他这个胆小的性子肯定不敢当面送,悄悄地放到他书房,是有可能的。
他误会乔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