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好了，有人抢我们人头！”
戴贤语他们到的时候是中午，等到傍晚用晚饭的时候，马县令在青林镇最好的馆子，青林酒家里摆了一桌，宴请肖子华和戴贤语一家。
他已经打听出来，戴贤语一家才是这次剿灭山匪的主力，倒也不敢怠慢。
原本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场面，由于丁捕头的到来，戛然而止。
“皮城那边出手了？”
马县令放下酒杯，面沉似水。
丁捕头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正在参与公款吃喝的戴贤语朝他们看了一眼，强忍着没有问出他的心里话：
你们是哪个区什么分段的？
还能被抢人头？
“坐下说”
马县令发话，于是丁捕头落座，开始讲述下午奔赴老龙口，结果刚好撞上了一帮皮城的捕快，也在急吼吼地往事发现场赶的故事。
“那帮孙子就是闻见味了，毕竟是条大路，有个胆小的客商撞见山匪的尸首，掉头回了皮城，报了官，皮城的县令知晓了此事，立即派了捕快前去抢夺”
“我们虽然离得近，但是他们得消息早，马也快，结果两边儿差不多同时赶到，就吵起来了，咱爷们琢磨着自家的机会，还能拱手让人，到最后，嗨，干脆就跟他们干了一场”
于捕头说得悲愤莫名，好像那些个山匪是他带着弟兄们拼死的一般。
“干赢了么？”
马县令问得理所当然。
“嘿嘿，小胜，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事做得不地道，最后，十七具山匪尸首，我们抢回来十四具”
听闻了全过程的戴贤语突然觉得三观略有刷新：
你们这是捕快办案还是黑帮火并啊...
可看了在场其他人不以为怪的模样，就知道自己还是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文华帝国，自有国情在此。
呸！封建帝国就是不得行！
听到这里，马县令也是长舒一口气，然后捋着颌下长须，自言自语道：
“哼，皮城，抢了我三具山匪尸首，以为就能分润一份功劳，可笑！”
说着话，他的眼睛也是越来越亮，显然是想出了什么好主意，笑眯眯地转向肖子华和戴贤语：
“二位少侠，此事还得劳烦二位，写个说明文书，证明山匪乃是由青林镇配合二位剿灭，马某将一并递交上官，为二位的功绩正名”
顺道我再参那皮城县令一本，后台硬又如何，爷爷的功劳也是你能抢的？
当然后边这句心里话，马县令就没有说出口了。
肖子华笑而不语，戴贤语琢磨了一阵，也就想透了这一关节，点了点头：
果然只有同行之间，才是红果果的仇恨。
一个想着抢人头分功劳，一个反手就是搜集证据打小报告，而且反应还都很迅速，当机立断，见招拆招。
你们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见两人不搭腔，马县令心里暗骂一句，笑呵呵地拍拍手，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师爷带着两个衙役抬了一盘银子进来。
“之前答应过二位的，咱们仍按十七具山匪结算，总计是五百零五两，还请二位笑纳”
嘴上说着大气，实际上马县令的心里也在滴血，一般悬赏的赏格开出来好看，到领赏的时候，一是不会全额发放，二是不可能给得这么干脆，要光是戴贤语一家，说不定马县令就要上下其手一番了。
可偏偏就多了个肖子华。
马县令深知学阀世家所拥有的能量，包括他，也是依附于某个学阀世家的代理人才能有升迁的希望，因此丝毫不敢捣鬼。
这次的赏格，县仓里出了一些，大头还是他先垫付的，左右这官也是花钱买来的，那么花钱买功劳，想想也就不那么心痛了。
好在不是五百两对半分。
戴贤语对比了一下，在他从信守村出发之前，调料厂每天优级十三香的出货量，大概在一百斤上下，按回款算每天收入十五两，扣除成本大概还能剩个十二三两。
这还是由于村民们的活动范围有限，再加上周边村民消费能力的限制，市场容量不够，调料厂产能等多种因素的影响，等到那四家经销商加入进来，每天的利润翻两倍都不止。
也就大概二十天的利润。
心算这种需要理性思维的活动，很容易就压制住了情绪的波动。
因此在马县令看来，肖子华一脸淡然也就算了，戴贤语也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喝茶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地主啊？
家产这么丰盈的么？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十两贿赂时激动到不能控制的双手，马县令陷入了沉思当中。
酒足饭饱，宴席散场，肖子华却是笑嘻嘻地拉着戴贤语，说是要讨论分赃事宜。
“先说好，这钱我不要”
“行”
看到戴贤语都不跟他客套一下的，肖子华反而更开心了：
“然后，我想跟你谈个生意，你们家的那个十三香，我要做江南地区的总代理！”
不愧是学力七段的高材生，戴贤语白天跟他闲聊时，鬼扯了些全国布局，走向世界的经营理念，里面的名词居然就被他记住了。
“你不是还在游学期间么，哪有时间做什么总代？”
戴贤语听了心里一动，但并没有直接答应他，江南地区，富庶之地，以他一个小地主的身份背景，能不能玩转，还是值得商榷的。
“家里自然有人负责接手，我就挂个名头，和其他产业差不多嘛，属于我，但是不用我打理，挣了钱都是我的”
说着话，肖子华从怀里摸出一块白饼子，又掏出罐最优级的十三香洒在上面，吭哧就是一口。
“我以为你不缺钱”
“缺，很Tm缺！”
肖子华的嘴里喷着饼渣，理直气壮地诉说着这个时代的有钱人的苦恼：
“家业大，是非多，肖家在江南算名门望族，而我所在的分支不大不小，在当地也算不得什么，到了京师，那就更不起眼了，在吟剑阁里倒还好些，不看重家世财富，论学力，算是中游”
说到这里，肖子华苦笑一声：
“嘿，中游...我从小开蒙成功之后，得天才之名，众星捧月，所有人都告诉我，要上进，要做第一，要不辱门风”
“可到现在，只落得一个中游..”
“家族里新的一代天才冒头了，然后就起了风言风语，觉得我不过中人之姿，何必勉强凑那个热闹，不如回乡打理家业，学习商贾经营之道”
“我不服，我要用钱砸到他们闭嘴，然后回吟剑阁，争上游！”
肖子华发出了不屈从于命运的声音。
戴贤语强忍着没把手里的茶碗拍他脸上：
合着这位就是异界版的，“如果学无所成，就要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怎么听着那么气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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