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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十五章(改错字)

    宋师竹呵呵笑了笑,冯族长这求饶的态度可真够高高在上的。她道:“相公已经把状纸递到衙门里,老太爷的请求,恕我无法答应了。”

    说起就拿起茶碗,一幅端茶送客的模样。

    冯族长过了刚才那阵子屈辱,已经平静下来了。今日之事和前头大驸马吩咐下来的还不一样。

    冯玉容哪怕把京城搅合得地动山摇,除了忧心冯氏子弟会受影响外,那股闹腾远在千里之外,他也感受不到;可孙子眼看着就要没了仕途,冯族长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笑道:“丫头,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咱们是亲戚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要不然,我这些年也不会一直护着你二叔,一直为他当年的事保密着。”

    冯族长这句话里透着威胁之意。宋师竹心道,这个老匹夫果然被她料中了,就是想要用二叔的事来要挟她。

    “老太爷真是说笑了。”她顿了一下,“说句不好听的,什么亲戚关系,这些年冯家给我们家带来多少麻烦,也就是我娘身上顶着族长太太的名号,还要护着二婶,前些日子才会跟老太爷周旋。要不是娶了你们冯家女,我家二叔何至于今日还是一个五品官。”

    吵架时气势要足,不能让人看出你的软肋。饶是宋师竹心里对这个老匹夫已经膈应得不行,她还是做出一副凉薄至极的模样。为了能成功骗过冯族长,她在脑子里极力把自己想成徐千意母女,那股子虚伪冒烟的劲儿,立刻就出来了。

    “你家二婶可是生了三个儿子,就算是为着你三个堂兄,你也不能如此。”冯老太爷不信宋师竹说的话,他继续笑,“丫头,我今日是正经过来与你谈事的,你大可不必与我这个老头子耍这些心眼。”

    冯族长不蠢,宋氏一族要是真能放弃冯玉容,早在十几年前便休了她,还能容她在宋家待这么多年。

    宋师竹也慢悠悠道:“老太爷对我们还真有信心。老太爷您想想,要是换您是二叔,被妻子的族人一连算计,半辈子被压得无法动弹,您还真以为我二叔心里能一句不怨?要是二叔真的毫无怨言,二房这些年就不会连一个新生子都没有。”

    关键时刻,宋师竹颠倒黑白的话说得极溜:“不怕告诉你,我祖母已经忍到极致,给我二叔下了最后通牒了,要是你们冯氏再闹点什么出来,为了一族的人着想,总不能被你们拖着一块去死。您别拿堂兄们说事,他们又不是我嫡亲兄弟,干我何事。”

    听完宋师竹的话,冯族长的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就像宋师竹所说,哪个男人受了冤又不得雪耻,还能对妻子一直无怨无悔的?

    以己度人,若他是宋文朔,不仅会恨,若是不把连累他这么惨的妻子扒一层皮,他都不能容她在冯家继续呆着。

    冯族长想了想,突然又觉得这是不是就是冯玉容在京城闹出那么多事的原因,她早就疯了。

    越想到这些,冯族长越觉得坐不住。

    宋师竹都觉得他有些焦躁起来了,半响之后,她才听到他沉声道:“你看看,你要如何才肯让封秀才撤诉。”

    冯族长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缓缓推了过去。

    “老太爷这就小看人了。”一千两是不少,可是比起能给冯远秋一个教训,宋师竹还是觉得后者比较解气。

    冯族长摇头:“要是不够,我可以再加价。”

    宋师竹看他一幅财大气粗的模样,心中气了一下,却是麻溜地伸出两根手指:“没有两万两,什么都别谈。”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要用钱砸她的人了,不过……要是冯族长真能拿出两万两,被砸一回她也甘愿。

    说完话后,宋师竹就满脸期待地看着冯族长,冯族长被她噎了一下:“丫头,你还真敢说。”他整幅身家加起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两万两。

    “那就没得说了。”宋师竹遗憾道,她索然无味地给冯族长提供了一个建议,“你可以变卖家产凑一凑,为了救孙子,该割肉的时候就得割肉。”

    冯族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般委曲求全真是掉价,宋师竹明显就是耍着他玩的。

    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想着还在衙门的孙子,勉强忍住忧心,道:“宋家丫头,老夫今日是带着诚意而来的,但凡你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价码,我都愿意照做。”

    宋师竹突发奇想:“你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冯族长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冯族长走后,宋师竹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松快下来了。

    螺狮刚才一直在她身边站着,此时便有些犹豫道:“少奶奶,少爷为了把冯远秋送入公堂做了这么多事,您突然这么决定,都没跟他商量一声,少爷回来后会不会生气啊?”

    “……应该不至于。”宋师竹想了想,封恒不是小气的人。其实她和封恒都很清楚,他们这一告,对冯远秋造成不了任何人身伤害,也就是出口气罢了。可就算冯远秋仕途无成,冯氏还有不少读书子弟,他们总不能把一整个冯氏都收拾了。只要冯氏还有能出头的人,冯远秋的仕途坏不坏,都不重要。

    螺狮听她解释完,才松了口气,又笑道:“我刚才听你这么说二太太,还以为你是真的这么想的。”

    宋师竹那些话说得太真了,若不是两人从小一块长大,螺狮还真会以为宋师竹对冯氏有这么多的怨怼。

    宋师竹笑:“觉得我说的是真的那就对了。”不然怎么能骗过那个老混蛋。

    事情一码归一码,那些陈年旧事,就连最有资格迁怒的祖母和二叔都没说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去怪责二婶。况且摊上这样的族人,也不是二婶愿意的。

    不知道是不是孩子最近越发有存在感,宋师竹对二婶当年没了孩子时的感受也有些明白。自己血肉相连的宝贝,要是有一日有人敢伤害她,就算拼个你死我活,她也要把坏人通通干掉。

    她收回心绪,叹了一声,道:“你让门房仔细着点,待会要是冯家有人上门,赶紧带过来。”

    螺狮点头,又道:“要是老爷太太知道你做了这么一件大事,肯定会夸你的。”

    宋师竹其实没想到冯族长会真的答应,她刚才也就是漫天开价罢了。

    不过也是,自己孙子的前程,跟小冯氏姐弟的利益,冯族长会怎么选,一目了然。

    只要冯族长真的愿意出一份供词,承认当年二叔丧礼上的事都是被那对姐弟冤枉的,那有朝一日这件事真的揭发出来,二叔便不至于百口莫辩。

    她就是奇怪,这个老混蛋不是一直坚定站在那对姐弟身后吗,怎么会突然那么爽快。

    因为跟冯族长交换了条件,宋师竹刚才便让人去衙门给封恒传了话。

    封恒今日是请了假去衙门的,回来后虽然脸上的表情跟平时别无二致,可宋师竹被螺狮那么一说,心里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吃晚膳时,无论什么时候,封恒把眼睛看过来,宋师竹都是下意识地微笑,跟沾了蜜一样。

    封恒看她这样,有些莞尔,伸手戳了戳她脸上的梨涡:“笑得难看,别笑了。”

    很难看吗?宋师竹摸了摸脸,又低头看着碗里的一筷子兔肉,有些摸不清封恒这是不是报复,她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兔肉了。封恒见她乖乖啃肉,这才道:“你做得没错。”

    几乎是在后衙门里听到宋师竹的传话后,他就知道冯家肯定出了什么筹码打动她了。

    两人成亲这么久,他很清楚宋师竹不会突然做没用的事。

    刚才听完她说的,想一想这件事的轻重,他便也无话可说。

    去年在丰华县时,封恒还未曾拜师,当时只要他一到宋家,宋二叔每回都要考校他的功课,这半年来,宋二郎与他时时通信,月月让人送读书资料给他,要是真能帮上宋家二房的忙,封恒也是愿意的。

    宋师竹听他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一直不说话,她还真担心封恒会为着放冯远秋一马的事生气。

    “那你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宋师竹道。

    一听到宋师竹问起这个问题,封恒便清了清喉咙。宋师竹被看得莫名奇妙。封恒却是想起宋师竹今日让人传话叫他撤诉时为他找的蠢借口,居然让他说他身上没带过堂费。

    当时见着徐府尹瞬间扭曲的脸色,封恒心里就后悔了。

    宋师竹奇道:“你觉得这个借口丢脸,干嘛要跟着说?”

    撤诉理由一大堆,随便编一个就是了。

    封恒看她一眼,不想说他当时脑子抽风,心里想的居然是表哥当时与他说的话,惧内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可以后要是再有那种女色陷害的事,旁人也得在心中仔细掂量一下。其实话一出口后,他就后悔了,一个大男人身上连过堂费都没有,徐府尹肯定也觉得他家有虎妻。

    冯族长说到做到,晚些时候就让人把供词送过来了,也没让人讨要封恒手上的证据。

    “这老混蛋还真是精明。”宋师竹道,听冯族长让下人嘴里传的什么话。

    “宋家丫头,老夫拿出这份供词,要承担什么压力,你也是知道的。你是诚信的人,一码事一码了,老夫就不多做无谓的事情了。”

    宋师竹听完冯家下人嘴里的话后,深深觉得做人还是无耻一点好,要是她够无耻,她就先把冯族长的供词藏好,然后立刻让封恒继续上告。

    不过她也不遑多让:“你跟你们老太爷说一句话,叫他好好把孙子管好,要是再过来招惹我们,就算是不诚信,我们也要做一回了。”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把封恒收集的那些证据收好。她觉得其实不上告也有个好处,只要她手里一日捏着这些东西,冯族长便还要受她的威胁。以后做事就得多掂量着一些。

    知道她的打算后,封恒却是摇头道:“就算再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件事也不能再提了。”

    宋师竹和冯族长达成协议后,便是彼此互相掣肘的关系。要是宋师竹不拿冯远秋出来说事,到时候真有用上这份供词的时候,冯族长还会保持默认;要是宋师竹出尔反尔,冯家总不能一辈子受她的威胁。她能反悔,冯族长就不能对外说他是受到威胁胡说一通了吗。

    “那这些东西拿着,就没用了吗?”宋师竹还是可惜了一回。

    封恒淡淡道:“至少冯远秋不敢再找麻烦了。”身边放着这样一个时时要算计他们家的人,封恒连出门都不能安心。

    宋师竹想了想,也就算了,反正无论如何,冯远秋都是参加不了今年的岁考,来年恩科也是与他无缘的。

    封恒月末时的岁考发挥得十分不错,成绩在第一等,不仅拿回二十两银子奖励,还带回了宋师泽的一封信。

    岁考是由学政主持,许学政的官署在安陆省城,仗着地利之便,安陆省城的学子们是最早考完试的。宋师泽写信时已经是无事一身轻的状态,不过他今年却不打算回丰华县过年。

    宋师竹看完信之后,便觉得还在丰华书院挣扎的宋师柏要惨了。

    乡考和会试都是三年一届,可县考却是每年都有一场,时间十分固定,在每年二月。宋师泽野心勃勃,居然想着二月县试后,三月接着参加乡试。

    为了这两场考试,他打算留在许学政身边复习功课,等到来年临近县试时再回原籍赴试。他还托许学政给她带礼物。

    “要是柏哥儿有这样的志气,我们家就不用愁了。”宋师竹道。上回李氏过来时,宋师柏给她写了一封信,说是自己今年要洗脱耻辱让他爹刮目相看,宋师竹回信时很是鼓励了他一番,心里也十分希望弟弟能够出息。

    “今年柏哥儿要过县试应该是没问题的。”封恒道。

    宋师竹诧异于封恒对弟弟的信心,封恒却没有多说。去年因着小舅子岁考成绩太差,参加不了县试,他弟弟为了哥们义气,便也自己把县试给砸了一回。

    当时封恒察觉到此事后,便跟他有言在先,要是他今年不能过县试,连着两次的账,他都要跟他算清楚。这两个小子今年考试时,应该会把皮子绷紧了。

    岁考之后,衙门封笔,府学也放了年假。

    外头大雪纷飞,将院子妆点出一片雪白。菜地银装素裹,宋师竹早早便把堤坝事件时准备的木箱用上了,屋里烧着炕,小青菜长势十分喜人。

    这个年,他们家过得实在简单。

    李舅舅前两日就过来说让他们一块到家里过年,宋师竹却没有答应,李老太太那边,也把李随玉派过来相请,诚意十分足够。

    “你真是倔,到我们家过年又怎么了。”

    李随玉窝在榻上跟她说话,炕桌上都是封家厨娘做出来的吃食,糖儿粘、春饼、年糕、玉兰片,还有又香又脆的炸馍馍片,隔壁摆一碟煎得金黄的煎饼子,一伸手还能就一个韭菜盒子,两个人嘴巴一直就没有停过。

    李随玉从小规矩惯了,从没有试过在炕上这样摆上一桌吃的,此时吃得两腮鼓起,满足得直眯眼。

    宋师肚皮撑得太圆,刚想起来运动运动,就瞧见李随玉把手放到她肚皮上,眨巴眨巴眼睛:“凸了一块出来。”

    宋师竹一把拍掉她的手,道:“油!”

    李随玉不好意思地把手收回来,又感叹道:“宋姐姐这日子真逍遥。”她也能明白为何宋师竹不愿到他们家守岁了,宋师竹在家里吃喝自在,如此随心所欲,到了李家还要守着他们家的规矩,当然是不愿意过去的。

    宋师竹想了想,却压低声音道:“冯远秋还有没有继续骚扰你?”

    李随玉顿了一下:“他不敢。”冯远秋若不是柿子只敢捏软的,怎么会撞到封师兄手里。

    封恒到衙门告状的事,李随玉也是知道的。这些日子她十分后悔,当时因着她那点好奇,给宋师竹惹了一个大麻烦。宋师竹还怀着孩子呢,当日要是她用了那辆马车,说不准母子两个都要出事了。

    宋师竹看着她满脸的歉意,却是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就好。”她现在看着李随玉的面相,已经没了先前漫天的苦桃花,想来这一劫已经过去了。

    说起苦桃花,宋师竹还是有些好奇,若是没有她的提醒,李随玉难不成还会真的喜欢冯远秋这种类型的男人。

    她好奇地问出口。

    许是从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过这种问题,李随玉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突然染出一层胭脂,瞪了她一眼,想了想才道:“冯远秋一开始极为热心,往慈幼所里送了好些孤儿。”

    她小声道:“我自幼养在曾祖母膝下,父母缘分不好,对慈幼所的那些孩子便有几分感同身受。”

    除此之外,她当时其实还觉得冯家长辈犯下的错,祸不及小辈,冯远秋也是被连累的。但宋师竹的话本连连戳破冯远秋的算计后,她对他的好感也剩不下几分了。

    宋师竹顿了顿,她没想到李随玉会是这样的身世,她先前一直以为李随玉的父母都跟其他李家人一样,在京城住着。

    没等她想好要如何组织措辞,李随玉便笑道:“我先前不跟宋姐姐说,就是这个原因,宋姐姐不用想着安慰我。”李随玉从来不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她长于李家,有曾祖母和祖父的关爱,比外头许多人强了很多。

    她犹豫了一下,道:“就是三嫂,似乎跟冯家那边还有联系。”李随玉不常跟外人说起家里人的坏话,但因着有话本的前事,她说出第一句后,也放开了:“冯家跟三嫂联系了好几回,我看似乎冯家手里捏着她什么把柄。”

    “什么把柄?”宋师竹很感兴趣,宁氏居然有把柄在冯家人手里。

    “我不知道。”李随玉摇头,李家的管家权不在她手上。她能知道这些,还是因为冯远秋的事后,曾祖母便吩咐家里管事,暗中关注冯家人的动静。

    宋师竹想了想,突发奇想道:“你家三嫂会不会因着被威胁,所以就帮你跟姓冯的牵线?”

    她说完之后,李随玉立刻拍了她一下,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对一个孕妇。她摇头道:“三嫂不会的。”宁氏打心里看不起冯家人。要是她真的下嫁冯家,两家成了正经亲戚,宁氏一定会呕死。这点她还是很放心的。

    宋师竹想了想,道:“你还是要小心一些,冯远秋是个小人,说不得就是想利用你家三嫂做些什么。”

    李随玉对宋师竹的提醒还是很重视的,听完后立刻便点了点头。

    其实她当日回家后,就把冯远秋受伤的事,还有宋师竹写的那些话本原原本本跟曾祖母交代了。

    她看着宋师竹,咽下了一句话,她家曾祖母对宋师竹这份洞察人心的能力十分感叹。

    祖孙俩先前还猜想过宋师竹是不是在冯家安了奸细,后面却是觉得,故事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奸细先一步得知冯远秋的计划,也不能确保冯远秋不会突然改变主意。便是如此,李老太太对宋师竹越发感兴趣了。

    因着觉得曾祖母对宋师竹另眼相看是一件好事,李随玉便没有特地提醒宋师竹。

    其实整个李家,掌舵拿主意的人一直是曾祖母。就连祖父,也会经常会被曾祖母说服。只要曾祖母对宋师竹保持好感,等明年回京后,宋师竹自有好处。

    宋师竹也没想过李老太太会对她起兴趣,反正她以后也不会再把她写的话本展现在人前了,她现在就指望着一日老天爷能把得罪他们家的人给收拾了。

    就这么简单地过了一个年后,乡考的时间终于到了。

    因着乡试考场在省城,封恒提前两日便要过去备考。

    宋师竹刚好是在乡试第三场入场的时间发动的。

    当日寅正刚过,她的肚子就出现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抽红包,我今天终于粗长了!

    我去发上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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