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战战兢兢的抱着大狗子看着胡老太,老二和老二媳妇,也是骇怕的紧,身边是两个瘦成猴一样的丫头,一个翠儿,一个果儿,瞧那鸡崽子似的,也是胆小的不成!
老三呢,名李延治,媳妇高氏,两个儿子,二狗子,三狗子,一个十岁,一个八岁,也是有点惊骇的看着胡老太。
早些年孙子辈折了好些,都没能养大,古代生育年纪都早,所以媳妇年轻时生的几个都没能养得住。所以老头在世的时候,是真怕了,怕养不住后面的,因此,也弃了取好名字的心思,只叫狗子,大狗子,二狗子,三狗子,就这么浑叫着,如今孩子大了,也就没改,家里人也没能想得起来改!
也是,农村里的,只要不念书,不出村里出息去,改个什么名字,村里都叫习惯了,谁还能想得起来改个名字去?!
也就只有老二没儿子,两个丫头才有了丫头的名字,翠儿,果儿,倒也不难听!
胡氏是真怕啊,以前家里丈夫是顶梁柱,婆婆是自个儿的姑妈,她便是儿子是个傻的,她也不怕,家里老二老三靠着丈夫过日子,她也没怨言过,可是如今不一样了,姑母年纪大了,眼看就能入土,丈夫若是也没了,她一个寡妇,加一个傻儿子,怎么过日子去?!这傻狗子,便是说亲也难!也没个生计,又不会打猎,以后得吃土去,指望老二老三讲良心?!
有句话叫人走茶凉,老大一死,婆母再没了,她就是要饭去只怕也讨嫌!
因此她是最骇怕的,浑噩的抱着大狗子直发抖。
老二老三呢,却是怕家里一旦倒了,就散了,以后这生计,这日子怕是难过了。当然,也是伤心的,只是这伤心,也只是一时,远不及老大媳妇和老太的恐惧多!
树倒猢狲散啊,胡老太要强了一辈子,如今人一走,可不就眼见着家能散了去?!古时老人讲究个团圆,可是叫林觅这么一看,倒看出家里不少的事情来。
她既来了,倒也不必按着胡老太的思想来。
儿孙满堂,其实人心各异,倒也不是说大奸大恶,只是性本自私,到了时候你不叫他们分家,他们就不分家了?!
不是这么个说法,要不然现代也不会流行小家庭的说法儿。也不至于发生那么多人一死,材还没出呢,儿孙们先从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了!
得,她还得挑起大梁来,当个封建大家长啊。
只是看老大媳妇这样子,林觅得先安抚她。这婆娘是真的怕了。
林觅坐了下来,看着胡氏道:“老大没死,我也没咽气,你哭什么丧?!吉不吉利?!老大累了一辈子,精明了一辈子,他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家里要是苛待了你这个寡妇,老二老三得被人戳脊梁骨,你怕什么?!怕谁短了你的,苛待了你去?!”
胡氏一怔,随即低下了头,看样子紧张的情绪算是松懈了。只要婆婆不放弃她就好。她儿子是个傻的,可也是亲儿子,然而老太却有三个亲孙子,她是怕老太到时候嫌弃大狗子是个傻的。如今听老太这一话,她的心立即就定了。
老二老三媳妇却是隐讳的扫了老太一眼,见胡老太的厉色眼睛扫过来,顿时吓的心砰砰直跳,忙低下了头!怎么感觉老太比以前更精明强干了?!
婆母尚在,是个精明的,别说讲理了,便是不讲理,只要活着,她们就得夹起尾巴做人!现在可不是媳妇时代,而是婆婆时代!
当下怕老太看出自个儿心思来,便忙收敛了心神,不敢怎么样!
胡老太哪能不知?!她前世虽活的年份少,但现代见识大,什么没见过?!人性也就那么回事,大奸大恶的毕竟少,人嘛,就是个自私的本性,在医院里,什么狗血家长里短的屁事没见过?!一触眼神就知道了。
老大伤了,老太不好骂老二老三媳妇的,只是继续说胡氏,道:“便是我与老大真有个什么?!还能短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家业是老头子和老大挣的,他要是前脚没了,后脚就苛待你们,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良心?!”
老二老三都给跪下了,哭道:“娘,别说大哥不会出事,便是有事,我们做叔叔的,也不敢苛待嫂子和大狗子,长嫂如母,万不敢欺负他们的,更别说苛待了,娘这样说,叫儿子们怎么好?!”
“这话还像个人话!”林觅这才叹道:“起来!一大家子皮连着骨,你大哥还没怎么着呢,可不至于到这份上!”
只是今天这话,得说清楚了才好!
看老大这样子,林觅是真怕会出事,话说在前头,总是不差的,她便道:“我屋里有几个大箱子,钱财是没多少,但这些年攒下的东西却不少,虽不值钱,也得有个交代!老大不管有事没事,我话先放在这里,那些个东西,三成我留着养老,四成给你嫂子和大狗子立家业,还有三成,你们一人一成半!你们可有意见?!”
老二老三一听,先哭了,道:“娘,你说这话叫儿子们天打五雷轰了,娘还没死,大哥还没怎么样呢,怎么就能分些家产来,便是叫村里的长辈们瞧见了,也是骂我们不安的,娘,我们再不敢贪心的,这家业本就是大家挣的多,这些年,他担的多,娘安排便是,我们兄弟要是有意见,可就不是人了……”
林觅松了口气,自个儿的儿子嘛,原身还是很清楚性子的。她又看了一眼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
老二媳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那手却是攥的紧了,紧紧的揪着翠儿的衣服呢,翠儿不敢喊疼,只是抬起头看了她娘一眼。
老三媳妇倒是坦荡的很。算是个有良心的。
林觅心里就有数了。
一个大集体,利益不好分配。哪怕有一个人不满,这伙就得拆,俗话说的好,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粥。有一个人心里不平,长久闷下去,可不得平白的闷出怨恨来?!
胡老太是想不开,这个年代老的在的,也确实是没分家的多,但分家的也不是没有,基本上是这么个分法。谁的私产归谁,养老的留出来,祖产的平分,也就这个样儿。
林觅算是公平的,便是这样,王氏还是不满。
她可不想像原身一样,带着一大家子过日子,天天没事就平一平官司。
想要日子过的顺心,得分家!
不过眼下,还是先顾着老大医治要紧。只是话说明了,才好行事!
她这么一安排,人心算是定了,行吧,只要这个乱口子上,别乱整什么争家产的夭蛾子,她总能想办法尽量保住老大的命,便是保不住,也得叫老□□心的离开啊。总不能占了人家身子,不给人家办事儿……
“先看你大哥!”林觅道。
老二老三这才止了哭,对老太道:“娘,大夫说大哥这怕是不好,昏了三天没醒,时冷时热的,现在又发烧了,米水未进,便是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哇……”
林觅皱眉上前,摸了一把老大的头,眉头便是一皱!厉声道:“这么热,咋不降温?!”
“降,降啥?!”众人惊呆!
林觅深吸了一口气,得,总不能怨旁人不懂现代常识不是?!她冷静道:“去提井里凉水来,拿帕子来!”
老二老三以为老娘要骂人了,哪知道吩咐这个话来,便忙去了。提了井水来,大夏天的,井水沁凉,帕子往里一丢,立即就凉了,往老大额上一盖,老大便是一个激凌!
但还是没醒。
“老大媳妇,把老大衣服敞开点……”林觅道。
王氏和高氏一听要解老大的衣服,顿时臊了,忙出去了,避开大伯子。这年头,这礼法还是挺重的一事,避嫌。
林觅也没这直觉,穿成老太的好处来了,到这把年纪,也没什么避嫌不避嫌的了。这个年纪,甭管男女,都是老人,不是男人和女人!
“老二老三媳妇烧热水来。”林觅一通吩咐,二人应了,烧了热水用木盆提了过来。
林觅将剪刀烫过,直接将石板给拆了!
“娘,这石板是大夫打的……”老二道。
老三也道:“要是解开了,这腿就长歪了,大夫说不能动骨!好不容易接好的!”
屁,便是落了残,只要能活下来,就是好的。人都快没了,还管骨头长不长好?!
这么热的天,这么大的伤口一直捂着,不发炎才怪。滋生的细菌,也得把老大的命给要了。
纵是做了心理建设,石板一拆开,林觅也是心中一沉!
伤口发炎了,而且很重,伤口斑驳,很大,皮肉都不成皮肉了。闻着还有一股味儿来,腥臭味,这是起脓了!
林觅心中一横,将剪刀一消毒,立即将老大的脓给戳破了,将整个脓边上的皮肉全给去了!
“娘!”老二老三都给惊到了,白着脸看着老太,只见老太眼含厉色,道:“愣着干啥?!按着你们大哥!”
老二老三恍恍惚惚的,见老大下意识的要挣扎,便忙一下子给按住了。他们还懵着呢,娘这是干啥?!便是杀猪,也没这样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