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玉梅拿了通知书?她拿通知书干什么?
苏惟惟可不会单纯到认为她要干好事,她赶紧回去。
“嫂子,怎么样了?”梁明苏走过来。
苏惟惟皱眉,“被刘玉梅拿去了。”
“什么?她拿我哥通知书干什么?”梁明苏也有些急,刘玉梅的德性她们不是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把梁卫东的录取通知书藏了起来,显然是没安好心。“嫂子,怎么办?”
苏惟惟沉默片刻,跑到刘玉梅家门口,砰砰砰拍着门,屋里的刘玉梅瞥了眼大门,冷哼一声。
“妈,他们会不会闹?”
“闹什么闹!你不是说要拿通知书报名吗?没有录取通知书就没法入学,我就不给他!我待会就把通知书给烧了!我看他怎么去!”刘玉梅说着,把录取通知书拿在手里,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阴冷来。她是做梦也没想到梁卫东竟然考了省状元,想到这几天电视上报纸上都是他,所有人都来打听他,每个人都用一种看神明的眼神看他,她这心里就格外不舒服,她刘玉梅的孩子都在村里混日子,谢振江到现在腿还一瘸一拐的,没恢复利索,可那死女人的孩子竟然要去北京读最好的大学,这口气她怎么咽的下去!
“妈,这事会不会惹怒他们,我怕事情闹大,他们会……”江桃有些怕,她有些说不准,总觉得比起梁家几个兄妹,她更怕苏惟惟,苏惟惟这人够狠,每次她们找麻烦,她都怕苏惟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怕什么!能吃了我不成!”刘玉梅横道:“反正就说家里没钱让他读书,烧了通知书是为了他好!我就不信,他能怎么的!”
苏惟惟在外面拍了好一阵子,里面都没人开门,她对着门缝瞥见她们就在屋里,不由冷笑:
“不开门是吧?行!我现在就去拿砍刀把这门给砸了!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门硬,还是我的砍刀硬!”
刘玉梅一听,气得直哆嗦,“你看看!看看!她竟然想砍我的门!”
江桃有些为难,她跟苏惟惟每次斗嘴都以失败告终,现在看到苏惟惟就怕,“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不是一直这样吗?”
江桃嘟囔着,她虽然也觉得不舒服,不想梁卫东上大学,心里酸的厉害,可问题是,她凭什么拦人家烧人家的通知书?那么宝贵的东西,这要闹起来,可真能拼命的!现在谢振江腿没好利索,不顶用,梁富贵指望不上,家里就她们俩个女人有点战斗力,真要闹起来,她们肯定赢不了的。
刘玉梅有恃无恐,料想苏惟惟也就说说,不敢怎么样,谁知很快,她便听到砍刀撞击大门的声音,那声音咚咚的,跟音响放出来一样,一下下把她心都要震出来了,刘玉梅吓得不轻。
“她还真敢!反了!反了!”
江桃急了,再砍下去,这门就毁了,到时候还得花钱装门,她急忙跑过去把门给打开。
开门的瞬间,那砍刀差点砍她头上去。
江桃吓得不轻,直拍胸口。
苏惟惟冷冷盯着刘玉梅,刘玉梅眼神躲闪,“你来干什么?还敢砍我们家门!反了你!”
苏惟惟冷笑,扛着砍刀问:“说吧!通知书呢!”
刘玉梅干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懂?那行,咱们现在就去邮递员那对峙,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拿了通知书!”
刘玉梅气的不轻,苏惟惟这就骂上了?她怎么敢这样骂她?刘玉梅掏出通知书。
当下,其他人听到消息也来了,梁卫东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之前通知书迟到,他一直以为是邮来的路上耽误了,要不是苏惟惟去问,他都不知道通知书已经来了。
“你拿我通知书干什么?”
刘玉梅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卫东啊,妈思来想去,这学校不适合你,这学校离得远,花钱多,你得念四年才能毕业赚钱,到时候这家里谁赚钱给你花?”
梁卫东冷声道:“这不劳你管,我上大学几乎没有学费,县里镇里乡里市里都有奖励,这些钱足够我读完大学的。”
刘玉梅闻言,馋得眼红,梁卫东竟然得到这么多奖励?她怎么不知道!
“总之,这大学不适合你,我看你就随便读个专科师范,咱们农村人,真没必要去北京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梁卫东知道她在胡搅蛮缠,刘玉梅一向如此,经常发疯,他一个大男人真不想和这种人闹,所以每次能忍就忍,谁知道对方竟然这样得寸进尺。
梁敏英和梁明苏气得直哆嗦,被刘玉梅那无耻样子给气到了。
苏惟惟也被气笑了,她知道刘玉梅无耻,却不知道竟然这样无耻,扣留了梁卫东的录取通知书?
“交出来!”苏惟惟伸出手。
刘玉梅挑眉,见她着急,更为得意,“我不交又怎样?听说没有通知书就没法去报道,你们别怪我这个当妈的狠心,我这都是为了这个家好,你看卫东随便读个专科,出来跟宝芸一样到村里找个活干,那不也很好?做人要学会脚踏实地,不要总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事!”
说完,刘玉梅掏出打火机。
苏惟惟目光骤冷,盯着她手里的打火机冷笑:“我再说一遍,把通知书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刘玉梅被她威胁,更气了,当下点燃了那通知书,她以为苏惟惟会哭喊着闹,谁知苏惟惟竟然面无表情地从她手里抢过,将烧了一半的通知书往边上一扔。火光骤起,刘玉梅半晌才反应过来,前几天下雨外面的草堆潮湿的厉害,烧火不管用,所以她今天就背了些干草回来铺在地上晒,眼下院子里都是干草,那干草晒得很干,火一下去,草猛地烧了起来,偏偏苏惟惟还故意用砍刀把火四处弄,这火越烧越旺,最后竟一路烧到堂屋门口。
刘玉梅吓得胆都破了,尖叫着喊人灭火。
石桂英听到了,嗑着瓜子朝屋里看了一眼,笑笑道:“惟惟啊,屋里火大,你别烧着了,快出来吧!”
苏惟惟等人跑出来,她见屋里栾城一团,刘玉梅等人一直去端水灭火,可那火还是越少越大,她笑眯眯喊道:“这么热的天,家里还烧这么大的火,惟惟啊,你婆婆这可真会玩!”
苏惟惟心里那一点气被她这么一说,也就笑没了。
别说,石桂英还挺幽默,跟张桂花俩人竟然是绝配c,每次都是苏惟惟的神助攻。
苏惟惟看着刘玉梅忙成一团,就在门口站着,无动于衷。
外面人越来越多,可大部分人都站着,很少有上去帮忙的。
张桂花也来了,这村里很少发生火灾,刘玉梅这院子里着了这么大的火,这还是村子里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
“到底怎么了?”
石桂英冷嗤:“能怎么着?我都瞧见了,她作恶烧掉了卫东的通知书,还说不让卫东去报道!你们说,卫东是我们村我们县我们市唯一一个省状元,这么荣耀的事,她刘玉梅也好意思出来拦着!这不,烧的时候没注意就把干草给点燃了,要我说她就是自作自受,咱们都别帮她,给她点教训!”
因为上次水仙一事,石桂英是恨死刘玉梅了,现在刘玉梅遭殃,她比谁都高兴。
张桂花懒得管着火的事,急着问:“惟惟,卫东的通知书被烧了!这可怎么办呀!”
“就是啊,这是不是去不成清华了?”
“我听说上大学要有录取通知书才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梁卫东也颇为担心,他看向苏惟惟,就见苏惟惟表情平静,一派从容,面上毫无急切之色,她沉默片刻才说:“我回头给学校打个电话,问一下到底怎么办,录取通知书只是形式,卫东既然已经被录取了,又是状元,这身份很容易确定,应该不难办。”
听她这么一说,村民才彻底放下心来。
村里自古以来第一位状元,这可是大事!再说村里大部分都能扯上关系,等于梁卫东间接是很多人的远亲,这梁卫东要是上了清华,说出去他们脸上也有光。
说起来这刘玉梅太可恶了!竟然干出这种恶心事!
一时间,大家真心烦她,简直把她当成全民公敌,竟没一个上前去救火的。
烧到最后,刘玉梅家院子里所有东西都被烧完了,厨房也烧的焦黑,堂屋虽然烧的不严重,可屋里都被烟熏黑了,损失惨重!按照张桂花所说,刘玉梅要是没个一千块钱都没法把家修好。
苏惟惟联系到了学校,学校那边要求她带好某些身份证明,开学时去补办入学手续。
这事确定下来,所有人才放了心。
也就是说,闹到最后,刘玉梅家被烧得损失惨重,她和江桃被烧得头发都焦了,闹了这么大一场,竟然对梁卫东毫无影响,烧也白烧!
苏惟惟和梁卫东商量了去城里的事,梁卫东这次去北京上学,也很放心不下家里,她们搬去省城,离他近一些,对他来说倒是好事,再说这家里学校师资实在落后,不利于孩子的教育,去了大城市,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好事。
再来,刘玉梅这一闹,梁富贵竟然一句话没说,也是彻底寒了梁家人的心。
苏惟惟要搬走的事在村子里传开,她去买东西时,碰到了很久没见的齐元新,齐元新盯着她看了很久,才问:“听说你要搬家了?”
“嗯。”
“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这谁说得准?
“你是打算抛弃这里,连我一起是吗?”齐元新哽咽。
苏惟惟惊讶地抬头,就见他眼里强忍着情绪,看起来好像被她伤得不轻。额,有这么夸张吗?再说以后他总要变心的,没必要用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她吧?
苏惟惟干笑:“也不算抛弃吧,放弃错的,才能遇到对的人,人都要朝前看,你很优秀,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对象。”
“我很优秀,是吗?既然这么优秀,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齐元新难得不克制,他一步步逼近,质问苏惟惟,把苏惟惟吓了一跳。
这问题问得好,这么,合则在一起,不合就分,谁也没必要为谁负责,既然如此,齐元新也不是立刻就背叛她,事情还没发生,在那之前跟齐元新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但不知为何,苏惟惟就是无法对他动心,就是不喜欢。
“拒绝你还得找理由,齐元新,你这样让我有些为难,我找什么理由才能不伤害你,你告诉我?”
这问题不知哪里刺激到了齐元新,齐元新竟然把苏惟惟逼到角落里,摇头道:“苏惟惟,你为什么……”
他拳头紧攥,像是要发力,苏惟惟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男人猛地攥住他的拳头,硬生生逼得齐元新毫无反手之力。
那男人很快把齐元新推开。
他沉声道:“对女人动手?”
苏惟惟眨眨眼,瞥了眼面前这个穿着西装的霸道总裁男,眉头紧皱。其实,这男人可能误会了,因为刚才齐元新那一拳明显是冲着大树去的。
齐元新眉头紧皱,在男人和苏惟惟身上来回几次,终于冷嗤:“我说你为什么忽然提分手,原来是有新欢了!是啊,一个戴着劳力士的男人自然是有钱的!我当然比不上!所以活该被你踹开!”
苏惟惟原本还能维持假笑,闻言终于来了脾气,指着他冷笑:“老娘实话告诉你,不喜欢你的原因只有一个――你魅力太小!老娘看不上,怎么,满意了吗?”
齐元新满眼落寞,哽咽许久,终于颓废离开。
苏惟惟这才看向面前的男人,这男人穿了件深色的身材,气势不凡,如果不是齐元新提醒,她都不知道他手上这块手表是劳力士的,不过这个年代的劳力士也挺好看的。
见妹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手表上,叶沉东挑眉,心里记下了,表示去城里会立刻安排上。
一块手表而已,妹妹若是喜欢,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给摘,又何况是一块手表呢?
苏惟惟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的手表看了很久,立刻撤回视线。“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那位是你的……”叶沉东打听过苏惟惟的事,得知她死了男人时,他和叶泽西都震惊许久,也不免为她的处境担忧,这种情况下,很多女人会选择抛弃家里负累一走了之,可苏惟惟竟然坚持下来,把这个家维持的很好,听说死去妹夫的弟弟刚考上状元,而bb又是那样一个天才,只能说苏惟惟是个有能耐的。
“没什么,就……我一个普通的暗恋者。”苏惟惟干笑。
叶沉东眼含笑意,也没拆穿,只认真叮嘱:“下次尽量不要和男人独处,不安全。”
“谢谢提醒,”苏惟惟有些奇怪,“你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我来找我妹妹。”
“你妹妹?那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叶沉东眸光含笑,直勾勾注视着。
“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苏惟惟笑笑,招招手走了。
叶沉东注视着妹妹的背影,嘴角慢慢扬起。苏惟惟和叶泽西长得神似,那因为性别不一样,那种相似很容易被忽略,可熟悉的人总能一眼看的出来,奇怪的是,明明不在一起长大,可苏惟惟的一些小动作跟叶泽西一模一样。
不少邻居来告别,尤其是石桂英,哭着给苏惟惟送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惟惟啊,婶子真舍不得你,你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答应婶子,一定好好过日子,要是外面待不下去就回来,咱们都是邻居,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
苏惟惟不免感慨,她自认为自己是个心冷的人,她不容易被人感动,对许多事习惯冷眼旁观,对邻里间的关系也一向看得很淡,之前对石桂英好,多的是利益上的考量,觉得拉拢石桂英对她有好处,以后或许会需要对方的帮忙。可如今听石桂英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她眼眶也不禁发热,连自己都分不清自己这份感动,是真还是假了。
俩人相拥片刻,张桂花也来了,张桂花直接哭了出来,她跟苏惟惟的亲生婆婆处的好,对这一家子都有感情,如今都要走了,连bb和小妹都要走,她十分舍不得,一直要小妹给她写信,小妹也答应了。
来告别的人不少,苏惟惟一直应付着。bb就坐在边上静静看着,刚才回来时,那两个男人又送了他一套拼图,拼图很难,他准备拿着路上拼,他还不知道这次分别意味着什么,只知道今天梁小妹说要转学时,小庄老师甚至哭了,班上的同学也都哭得不轻,bb想,可能他真的要永远离开这里了。
他会舍不得吗?应该会的,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可他更渴望去省城,那里有他很喜欢的贺叔叔。
不一会,娇娇也来了,梁小妹抱着娇娇,俩人依依不舍的,娇娇哭着把一张贺卡塞到梁小妹手里,那是她刚跟别人学做的,上面是她刚学的字――友谊长存!为了学这四个字,她练习了很久,可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因为嫂子说,梁小妹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人家跟你不一样,人家要去大城市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不像你,乡巴佬一个!”
娇娇知道,城里很远,梁小妹以后会有新的好朋友,到了那时,她可能都不会记得自己了。
娇娇失落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流下来,梁小妹也很伤心,她把嫂子送她的一本图画书送给了她最好的朋友。“娇娇,这是我最喜欢的公主的书,我嫂子说了,公主是有很多知识的人,她聪明善良有涵养,会帮助别人,我们都要像书里的公主一样,变成那样的人,好吗?”
娇娇哭着点头。
俩人拉了勾,承诺以后都要变成公主那样的人,娇娇抱着书,目送着梁小妹离开,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她舍不得小妹,舍不得她最好的朋友,当然,她也知道,她跟小妹已经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了,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不会有交集,梁小妹会变成像公主一样的人,而她,则永远是这个小村子里一个没读过书的小女孩。
娇娇看向书的封面,那里,一个公主正在迎着日光翩翩起舞,就好像迎着太阳,一切都会好起来。
真的会好起来吗?-
梁卫东准备把他们送去省城再去大学报到,好在苏惟惟平常喜欢扔东西,这次搬家,他们每个人一个包裹,轻装前行,前所未有的轻松,临走前,梁敏英和梁明苏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带上,被苏惟惟拒绝了。只带几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行,其他的就留在这,那才是那些物品该留的地方。
火车永远都是满客,好在他们买到了坐票,bb已经是第三次坐火车了,所以不觉得新奇,可梁小妹是第一次坐,当即左右张望,兴奋地不停看向窗外。
苏惟惟端着杯子去接水,刚走到那,就见昨天那个男人靠在门边上。
“怎么是你?”
叶沉东挑眉,“真巧。”
“你也去省城?”
叶沉东尽量勾唇,让自己不至于太冷淡,“是,你呢?你住在省城什么地方?”
“我房子还没找好。”
叶沉东很快道:“你家有几口人?”
苏惟惟一怔,细细数了一下,连她在内应该是八个人,毕竟家里总要给梁明中和梁卫东留个住的地方,方便他们偶尔回来,这样算起来,即便有些人能睡一间挤挤,可这么多人,至少也得五六间房吧?一般房子没有这么大,只能租民房或者别墅了。
叶沉东听她说完,便道:“巧了,我朋友在郊区有套别墅区在出租,里面房间多,别墅周边有学校,都是名牌的,从小学到高中都有,关键是那边房租还便宜。”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苏惟惟眯着眼笑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来以为到那边要住旅馆了。”
她很讨厌住旅馆,可现在的住宿条件又没有后世那么好,酒店不好找,只有旅馆方便一些。
叶沉东笑:“那我帮你问问……我朋友。”
“麻烦了。”不是没想过叶沉东是骗子,可一个戴劳力士的骗子,骗她有什么好处?莫名的,她就是觉得叶沉东不是那种人。
苏惟惟端着水回到位置上,谁知刚到那,就见边上嚷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