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的崽子走丢啦!三天后再回来找找吧~归根结底,泰哥与她非亲非故,短暂逗留可以,长住下去她也不会同意。
太阳西落,夜幕降临。
白天是晴天,夜晚也无云,随着渐暗的天色,漫天的星辰逐渐显现出来,闪烁着组成一条光的长河,横跨过整片夜空。
银河清晰得仿佛就在头顶,在广阔的苍穹之下,万物都显得如此渺小。乔安娜仰头望着这片星空,即使见过不止一次,她依然跟刚穿越过来时的第一个夜晚一样,为大自然的壮丽和神奇感到震撼。
她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依偎在祖父怀里,听和蔼的老人一一讲述每颗星辰的传说。但随着她长大,祖父去世,她们家所在的小镇渐渐发展为城市,高楼林立之上的夜晚很难再看到星星,空气污染甚至让月亮都变得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一朝穿越成大猫,在数万公里外的大洋彼岸,她又重新找回了当初遗失的美景。
是命运的恶作剧?还是万中挑一的机遇?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了。
两只幼崽在母亲身边打闹,艾玛肚子饿了,钻到乔安娜肚子下面吃奶,辛巴自己追着尾巴玩了一会,觉得无聊,扭着小屁股钻到乔安娜两只前爪之间,蹭蹭乔安娜的下巴,学着乔安娜的样子抬头往上看:“妈咪,你在看什么呀?”
乔安娜搂住他,示意众多星辰中的一颗:“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那是北极星,永远在我们的北方,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进,就是一路向北走。”
辛巴眯着眼睛看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安娜又把艾玛也拢到怀里,跟两个孩子讲了一些实用的天文知识,又讲了几个星座背后的传奇故事。
艾玛听不太懂,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到后来干脆歪着头睡着了。辛巴倒是听得很认真,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辰,璀璨闪亮。
乔安娜舔了舔儿子的脑门,又说:“传说,等我们死了,我们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辛巴睁大了眼睛:“什么是死?”
“死亡就是……丧失生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话音还未落,乔安娜就后悔了。
死亡是个过于沉重的话题,她居然跟一个三个月不到的小朋友谈死?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她正想转移话题,辛巴平静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接受良好。他问:“只有我们会变成星星吗?其他动物呢?艾玛也会吗?”
“当然,”乔安娜答,“所有星星,都是死去的亡灵。”
辛巴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小脑袋扬得高高的,顶着母亲的下巴向上望去:“那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了呀!”
乔安娜一愣。
辛巴指的自然不是艾玛,而是在水牛袭击中丧生的同胞小狮子。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听辛巴说起之前的狮群和兄弟姐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幼狮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将她当成了真正的生母,也把艾玛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哪知道事实上,辛巴对一切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乔安娜心情复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你还记得你的兄弟姐妹?”
“记得一些……”辛巴的耳朵耷拉下来,明显有些难过,“他们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明明旁边就有危险……”
他话头顿了顿,觑了乔安娜一眼,讨好地蹭蹭:“当然,妈咪不是危险啦,妈咪救了我,还对我超好的!”
乔安娜并不介意初见时辛巴对她的归类,毕竟如果她体内没寄宿着人类的灵魂,有幸躲过水牛袭击的辛巴也绝对过不了路过的陌生掠食者这关。
她想了想,继续问自己在意的重点:“那我后来送你回狮群……”
辛巴歪了歪头,迷惑不解:“什么狮群?”
乔安娜:“……”
敏锐地察觉到年长者的情绪变化,辛巴也紧张起来,小爪子抠着乔安娜的爪背,嗫嚅道:“有段记忆特别模糊,想不起来了……妈咪要把我丢掉吗?”
被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无措地盯着,乔安娜萌得心肝一阵震颤,忙安慰:“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乖,我怎么会把你丢掉呢?”
看来脑震荡还是留下了些许失忆后遗症,不过哪怕辛巴不把她当母亲,她也是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的。
草原的夜晚并不安宁祥和,夜色中隐约传来鬣狗诡异的嗷嚎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交流沟通。
——鬣狗们在协作捕猎。
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但斑鬣狗其实并不完全依靠抢夺别的掠食者的猎物维生。
有一定规模和层级的斑鬣狗群会定期组织狩猎,成年鬣狗团结起来,遵循着一定的指挥和技巧,对选中的猎物发起围攻,追逐直到其耗尽体能。
成群的斑鬣狗狩猎成功率可达四分之三,甚至能够成功捕捉许多掠食者望尘莫及的大型猎物,如斑马或水牛等。这也是为什么,习惯捕杀同种猎物的狮子对领地内出现的鬣狗深恶痛绝。
鬣狗和狮子会对抗争斗、偷走对方的食物,在鬣狗更多的一些地区,多数时间是狮子抢夺鬣狗的狩猎所得,而非很多人认为的鬣狗窃取狮子的猎物。
高呼声转化为低沉的呜咽,偶尔夹杂牛般的哞叫,听起来狩猎很成功,斑鬣狗族群正在心满意足地分享这一夜的大餐。
更远的彼方又响起另一种咆哮,洪钟似的浑厚吼声顺着风传来,带着愤怒和所向披靡的桀骜,威慑四方。
辛巴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见这声狮吼,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问乔安娜:“妈咪,‘干’是什么意思?”
乔安娜沉默了一下,瞬间炸了毛:“你哪听来的?小孩子不可以这样子说脏话哦!”
辛巴有些委屈,又听见第二声咆哮,老老实实翻译出来:“这次他在说……‘鸡掰’?”
乔安娜想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辛巴指的是远处传来的雄狮的怒吼。
……这群雄狮能不能好了!大半夜的教坏小朋友!
……所以雄狮们打架前的对吼都是在例行互喷吗?!再也无法直视雄狮干架了!
她抬起爪子,想捂辛巴的耳朵,无奈硬件条件受限,试了几次爪子都顺着毛从幼狮头上滑开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一把将那颗小脑袋按进自己胸口的毛里:“都不是什么好话,别听了,快睡觉!”
花豹母亲很快发现,制止孩子学脏话,只是漫长的教育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她没了解过狮子的成长历程,不清楚其他幼狮像辛巴这么大时表现如何,但比起凡事小心、堪称谨小慎微的艾玛,辛巴十分活泼,对一切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乔安娜带着两个孩子外出时,辛巴渐渐不满足于仅是乖乖跟在母亲身后,身边的世界精彩纷呈,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专心找着猎物的乔安娜对身后的一切浑然不觉,要不是听见艾玛焦急的叫声,她也许一连走出上千米还发现不了异常。
回头见幼崽少了一只,她赶忙带着艾玛折返,一边走一边发出呼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了成年母兽的照看和保护,连胡狼都能对幼狮的安全造成威胁。辛巴才那么小,暴露在平原上的时间越久,幸存的希望越渺茫。
乔安娜几乎都要急疯了,好在一声呼唤落下,路边的长草里发出熟悉的细幼叫声:“妈咪!”
幼狮急急地应和着,一瘸一拐地跑出来,钻到她肚子底下。
辛巴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垂头耷耳,默默低头舔着疼痛不已的伤口,不敢跟平时一样向母亲寻求安慰。
这番经历教会了他宝贵的一课:就算对什么东西再好奇,也不能贸然离群探险,否则,吃了亏都没人撑腰。
乔安娜很生气,但看到儿子还在流血的一只前爪,火气又变成了担忧。
“怎么弄的?”她问。
辛巴的底气又足了起来,蹭蹭乔安娜的侧腹,望向早先待着的草丛:“那个!”
乔安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黝黑的短腿生物蹲在草丛里,黑色的小眼睛如临大敌般瞪着,察觉到花豹的注视,紧张地弓起脊背,身体后半部分长着的棘刺竖立起来,发出“沙沙”的抖动声响。
辛巴贴着乔安娜,冲草丛里的生物“嗷”了一嗓子,又被对方恐吓性的前扑吓得退回来,扭头告状:“这只蜜獾长得好奇怪!毛好尖的!”
……崽,你的记性不太好吧?
乔安娜扶额,纠正道:“这不是蜜獾,这是豪猪,那也不是它的毛,是刺。”
辛巴不太在意那些,他举起因为好奇的试探被重重扎了一下的爪子,委屈巴巴地控诉:“妈咪,疼!”
那乔安娜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当好靠山,帮受欺负的儿子出这口恶气。
乔安娜有严重的绒毛恐惧症。
有什么比一个绒毛恐惧症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长了毛更可怕呢?
当然是发现自己不仅长了毛,还有了两个毛绒绒的小崽子。
最初近距离看着自己的前爪,乔安娜都能浑身僵硬到几近晕厥。更别说肚皮底下还有两只出生不久的小豹崽,眼睛还没睁开,毛量倒是旺盛,小老鼠般嗯哼着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她一度自暴自弃,想冒险试试能不能死回去,可便宜崽子明显无法离开她独立生活,怎么说都是两条鲜活的小生命,隐隐作痛的良心让她最终还是认命接受了喜当妈的事实。
要不怎么说母爱是一种奇妙的强大力量,茹毛饮血在补充营养奶孩子面前成了不值一提的考验,帮助排泄也做得顺理成章,虽然一天要漱个十几遍口,鸡皮疙瘩经久不息,但好歹是把崽子们拉扯到了能圆滚滚遍地跑的年纪。
乔安娜不清楚舔毛是不是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她从没给自己或两只崽子理过毛,但崽子们路都走不稳就会舔毛,把彼此清理得干干净净油光水滑后又来舔她。
她真的怕了它们边舔边蹭最后滚成一团的坏习惯,借口要捕猎溜出门,晃荡了一圈,抓了两条鱼填饱肚子,再慢悠悠地折回去,就看见了一只陌生的公花豹。
雄性花豹的领地会与多只雌豹的领地重合,乔安娜撞见过两次自己领地的大地主——九成是她便宜崽子的便宜爹——而这只雄豹,比原本的领主更加年轻、健康、体格健壮,有足够的资本夺下这片领地。
他大概也这么做了,因为他耳朵上还带着崭新的撕裂创伤,却大大方方占据了被乔安娜当成家的歪脖子树,见乔安娜返家,骄傲地伸了个懒腰,跳下树迎过来。
乔安娜呆滞了有一阵,才后知后觉地辨认出对方叼着的那具血|淋淋的小尸体究竟是什么生物。
她的幼崽,会在树荫下嬉戏打闹、孜孜不倦地以肢体语言表达对她的亲昵的两个小崽子,就这么成了雄豹权利更替的牺牲品。
她先是为食肉猛兽对同类也毫不留情的凶狠残暴感到心惊,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直将她对绒毛条件反射性的排斥畏惧烧得一干二净。
顾不上对手比自己大了一整圈,她竖起颈后的毛发,绷紧肌肉,抬爪就给了放下幼崽尸体凑过来准备舔毛向她示好的雄豹一巴掌。
即使是公花豹打架,互相之间也会留有余地。雄豹没料到这妹子出的并不是打情骂俏式的喵喵拳,粗壮有力的肉掌带着尖利的爪子,以十成十的力道呼到他脑袋上,直接把他扇懵了。
他一脸懵逼地挨了几下,伤口重新撕裂的剧痛唤回神志,赶忙向后跳开,背起耳朵,咧嘴皱鼻,从喉咙里发出威慑性的低吼。
作者有话要说:乔安娜还没变成花豹之前是英国人,欧洲大国也是非洲狩猎的既得利益者,不说大肆宣扬狩猎光荣,总归不会有太多负面|消息,所以乔安娜真以为是合法的。
本篇相关可参考百度资料《滴血的象牙贸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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