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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十二只毛绒绒

    动物们对离别一向看得很开,泰哥的离去只让辛巴不舍了短短几分钟,没过分刨根问底,很快又变回了以往无忧无虑的模样。

    幼崽都如此豁达,乔安娜更不好过多介怀。

    归根结底,泰哥与她非亲非故,短暂逗留可以,长住下去她也不会同意。

    太阳西落,夜幕降临。

    白天是晴天,夜晚也无云,随着渐暗的天色,漫天的星辰逐渐显现出来,闪烁着组成一条光的长河,横跨过整片夜空。

    银河清晰得仿佛就在头顶,在广阔的苍穹之下,万物都显得如此渺小。乔安娜仰头望着这片星空,即使见过不止一次,她依然跟刚穿越过来时的第一个夜晚一样,为大自然的壮丽和神奇感到震撼。

    她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依偎在祖父怀里,听和蔼的老人一一讲述每颗星辰的传说。但随着她长大,祖父去世,她们家所在的小镇渐渐发展为城市,高楼林立之上的夜晚很难再看到星星,空气污染甚至让月亮都变得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一朝穿越成大猫,在数万公里外的大洋彼岸,她又重新找回了当初遗失的美景。

    是命运的恶作剧?还是万中挑一的机遇?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了。

    两只幼崽在母亲身边打闹,艾玛肚子饿了,钻到乔安娜肚子下面吃奶,辛巴自己追着尾巴玩了一会,觉得无聊,扭着小屁股钻到乔安娜两只前爪之间,蹭蹭乔安娜的下巴,学着乔安娜的样子抬头往上看:“妈咪,你在看什么呀?”

    乔安娜搂住他,示意众多星辰中的一颗:“看到那颗星星了吗?”

    “那是北极星,永远在我们的北方,朝着北极星的方向前进,就是一路向北走。”

    辛巴眯着眼睛看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乔安娜又把艾玛也拢到怀里,跟两个孩子讲了一些实用的天文知识,又讲了几个星座背后的传奇故事。

    艾玛听不太懂,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到后来干脆歪着头睡着了。辛巴倒是听得很认真,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星辰,璀璨闪亮。

    乔安娜舔了舔儿子的脑门,又说:“传说,等我们死了,我们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辛巴睁大了眼睛:“什么是死?”

    “死亡就是……丧失生命,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话音还未落,乔安娜就后悔了。

    死亡是个过于沉重的话题,她居然跟一个三个月不到的小朋友谈死?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她正想转移话题,辛巴平静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对这个话题接受良好。他问:“只有我们会变成星星吗?其他动物呢?艾玛也会吗?”

    “当然,”乔安娜答,“所有星星,都是死去的亡灵。”

    辛巴发出一声小小的感叹,小脑袋扬得高高的,顶着母亲的下巴向上望去:“那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们,都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了呀!”

    乔安娜一愣。

    辛巴指的自然不是艾玛,而是在水牛袭击中丧生的同胞小狮子。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听辛巴说起之前的狮群和兄弟姐妹,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幼狮年纪太小还不记事,将她当成了真正的生母,也把艾玛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

    哪知道事实上,辛巴对一切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乔安娜心情复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你还记得你的兄弟姐妹?”

    “记得一些……”辛巴的耳朵耷拉下来,明显有些难过,“他们倒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明明旁边就有危险……”

    他话头顿了顿,觑了乔安娜一眼,讨好地蹭蹭:“当然,妈咪不是危险啦,妈咪救了我,还对我超好的!”

    乔安娜并不介意初见时辛巴对她的归类,毕竟如果她体内没寄宿着人类的灵魂,有幸躲过水牛袭击的辛巴也绝对过不了路过的陌生掠食者这关。

    她想了想,继续问自己在意的重点:“那我后来送你回狮群……”

    辛巴歪了歪头,迷惑不解:“什么狮群?”

    乔安娜:“……”

    敏锐地察觉到年长者的情绪变化,辛巴也紧张起来,小爪子抠着乔安娜的爪背,嗫嚅道:“有段记忆特别模糊,想不起来了……妈咪要把我丢掉吗?”

    被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又无措地盯着,乔安娜萌得心肝一阵震颤,忙安慰:“没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乖,我怎么会把你丢掉呢?”

    看来脑震荡还是留下了些许失忆后遗症,不过哪怕辛巴不把她当母亲,她也是会好好把他抚养长大的。

    草原的夜晚并不安宁祥和,夜色中隐约传来鬣狗诡异的嗷嚎声,此起彼伏,像是在互相交流沟通。

    ——鬣狗们在协作捕猎。

    说起来也许难以置信,但斑鬣狗其实并不完全依靠抢夺别的掠食者的猎物维生。

    有一定规模和层级的斑鬣狗群会定期组织狩猎,成年鬣狗团结起来,遵循着一定的指挥和技巧,对选中的猎物发起围攻,追逐直到其耗尽体能。

    成群的斑鬣狗狩猎成功率可达四分之三,甚至能够成功捕捉许多掠食者望尘莫及的大型猎物,如斑马或水牛等。这也是为什么,习惯捕杀同种猎物的狮子对领地内出现的鬣狗深恶痛绝。

    鬣狗和狮子会对抗争斗、偷走对方的食物,在鬣狗更多的一些地区,多数时间是狮子抢夺鬣狗的狩猎所得,而非很多人认为的鬣狗窃取狮子的猎物。

    高呼声转化为低沉的呜咽,偶尔夹杂牛般的哞叫,听起来狩猎很成功,斑鬣狗族群正在心满意足地分享这一夜的大餐。

    更远的彼方又响起另一种咆哮,洪钟似的浑厚吼声顺着风传来,带着愤怒和所向披靡的桀骜,威慑四方。

    辛巴本来都快睡着了,听见这声狮吼,耳朵动了动,抬起头来,问乔安娜:“妈咪,‘干’是什么意思?”

    乔安娜沉默了一下,瞬间炸了毛:“你哪听来的?小孩子不可以这样子说脏话哦!”

    辛巴有些委屈,又听见第二声咆哮,老老实实翻译出来:“这次他在说……‘鸡掰’?”

    乔安娜想了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辛巴指的是远处传来的雄狮的怒吼。

    ……这群雄狮能不能好了!大半夜的教坏小朋友!

    ……所以雄狮们打架前的对吼都是在例行互喷吗?!再也无法直视雄狮干架了!

    她抬起爪子,想捂辛巴的耳朵,无奈硬件条件受限,试了几次爪子都顺着毛从幼狮头上滑开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一把将那颗小脑袋按进自己胸口的毛里:“都不是什么好话,别听了,快睡觉!”

    花豹母亲很快发现,制止孩子学脏话,只是漫长的教育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

    她没了解过狮子的成长历程,不清楚其他幼狮像辛巴这么大时表现如何,但比起凡事小心、堪称谨小慎微的艾玛,辛巴十分活泼,对一切都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乔安娜带着两个孩子外出时,辛巴渐渐不满足于仅是乖乖跟在母亲身后,身边的世界精彩纷呈,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专心找着猎物的乔安娜对身后的一切浑然不觉,要不是听见艾玛焦急的叫声,她也许一连走出上千米还发现不了异常。

    回头见幼崽少了一只,她赶忙带着艾玛折返,一边走一边发出呼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离开了成年母兽的照看和保护,连胡狼都能对幼狮的安全造成威胁。辛巴才那么小,暴露在平原上的时间越久,幸存的希望越渺茫。

    乔安娜几乎都要急疯了,好在一声呼唤落下,路边的长草里发出熟悉的细幼叫声:“妈咪!”

    幼狮急急地应和着,一瘸一拐地跑出来,钻到她肚子底下。

    辛巴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垂头耷耳,默默低头舔着疼痛不已的伤口,不敢跟平时一样向母亲寻求安慰。

    这番经历教会了他宝贵的一课:就算对什么东西再好奇,也不能贸然离群探险,否则,吃了亏都没人撑腰。

    乔安娜很生气,但看到儿子还在流血的一只前爪,火气又变成了担忧。

    “怎么弄的?”她问。

    辛巴的底气又足了起来,蹭蹭乔安娜的侧腹,望向早先待着的草丛:“那个!”

    乔安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黝黑的短腿生物蹲在草丛里,黑色的小眼睛如临大敌般瞪着,察觉到花豹的注视,紧张地弓起脊背,身体后半部分长着的棘刺竖立起来,发出“沙沙”的抖动声响。

    辛巴贴着乔安娜,冲草丛里的生物“嗷”了一嗓子,又被对方恐吓性的前扑吓得退回来,扭头告状:“这只蜜獾长得好奇怪!毛好尖的!”

    ……崽,你的记性不太好吧?

    乔安娜扶额,纠正道:“这不是蜜獾,这是豪猪,那也不是它的毛,是刺。”

    辛巴不太在意那些,他举起因为好奇的试探被重重扎了一下的爪子,委屈巴巴地控诉:“妈咪,疼!”

    那乔安娜能怎么办呢?

    还不是只能当好靠山,帮受欺负的儿子出这口恶气。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一下,雄狮打架之前的怒吼都是在对喷……

    画面太美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