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武将也都面露怒色,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宇杨转头看向婉儿,婉儿赞许的眼神让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谎话,如能引得朝廷大军前去,宇风哥就有救了。
“天后,若这位姑娘之言不假,甘州城内所谓的瘟疫即是此伤人之物制造,如此,甘州宜尽快屠灭,不可让这样恐怖的东西流出城外,伤害朝廷大军,末将建议即刻发兵攻城。”一名武将启奏道。
众臣频频点头,宇杨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谎话可能要害死很多人,赶紧求助婉儿,婉儿则示意她不要说话。
天后紧锁双眉,没有发话,这时,有人进来禀报:“启禀天后,齐王派特使觐见。”
天后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说了声:“宣。”
众臣又是一阵议论,宇杨和婉儿借机也退到了一旁,宇杨小声说道:“上官大人,我只是随便一说,这……”
“你的目的是救出你哥,其他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婉儿说道。
“可那是人命啊……”宇杨不解的说道。
“还有闲心管别人,你先保住自己再说吧,天后面前,话已出口,怎能更快,你想领个欺君的死罪吗,你若死了,谁去救你哥?”婉儿反问道。
宇杨一时无言以对,陷入了沉默,又过了一会儿,齐王特使才来到帐中,宇杨一看吓了一跳,正是那个紫袍人身旁的老者,赶紧低头,老者跪地叩头:“微臣李寿参见天后。”
“起来吧。”天后冷冷的说道。
“微臣奉齐王之命,前来请罪。”李寿没有起身,继续跪在地上说道。
“哦?齐王何罪之有啊?”天后问道。
“齐王殿下领圣命巡视西北各州,却不曾发现甘州刺史密谋造反,有疏忽失察之罪,特来请罪。”李寿说道。
“只是疏忽失察?齐王没有参与谋反吗?”苏将军还未等天后发话,出班问道。
“天后,这是有人蓄意诬陷,甘州城外的军队与齐王无关,是甘州刺史马大人招募的,他还与甘州城内一客栈老板密谋谋害齐王殿下,找了一名神秘女子,使用一种可伤人于无形的奇特之物,想以此物谋害殿下,幸好当时殿下有事外出,他们的阴谋才没有得逞,但有两名府内随从被误伤,谋害齐王不成,他们又派此女去刺杀公主。后来客栈老板因事败畏罪自杀,留下了认罪书,认罪书已在此,请天后明鉴。”说完双手呈上了认罪书。
宇杨听了的话,无比愤怒,这不是颠倒黑白吗,刚想说话被婉儿一把拽住,小声对她说道:“天后不会信。”宇杨对婉儿的话很是不解,这个李寿的说的虽然是假的,但也有理有据,怎知天后一定不信呢?再看众臣听后都是面无表情,与之前时而议论时而愤怒的反应截然不同,真是奇怪,他们怎么都能分辨出真假呢?
天后看完了认罪书,缓慢的说道:“既然齐王是被冤枉的,那他自己为何不来见本宫啊?”
李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甘州城内瘟疫谣言流传,现在人心惶惶,殿下恐城中百姓生乱,正在刺史府主持城中大局。”
“如此说,齐王还是功臣了。”天后说道。
“身为臣子,为朝廷分忧乃是分内之事,不敢言功。”李寿说道。
“既然有功,理应封赏,你即刻回去传本宫口谕,请齐王来军中议事。”天后说道。
“齐王殿下自觉戴罪之身,愧对朝廷,不敢面见天后,只想戴罪立功,弥补过失,如今甘州情势危急,城中百姓正受到瘟疫威胁,殿下立誓要拯救黎民,与甘州百姓共存亡。”李寿说道。
在场的众人除了宇杨之外,其他人都是万分错愕,天后脸色铁青,缓缓的说道:“很好,你回去告诉齐王,本宫一定让他得偿所愿。”
“微臣这就回去转告。”李寿说完,跪拜后起身离开了。
宇杨看着李寿离去小声问道:“上官大人,他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怎么好像大家都很愤怒?”
“他的意思是齐王会是甘州城内最后死的那个人。”婉儿说道。
“啊?全城的人都会死吗?”宇杨问道。
“天后会举兵攻城,齐王为保命一定会顽抗到底,可怜甘州全城百姓都要为给他陪葬了。”婉儿感叹道。
“为了杀他一人至于如此吗?”
“天后要称帝,所有的李姓子孙都是威胁,其实近些年来李姓子孙已经被杀的差不多了,齐王因与皇上兄弟感情不错才能活到现在,如今皇上病重,他又被天后抓到了把柄,天后岂能放过他,更何况齐王在李姓王爷中威望和实力都是最高的,天后早欲除之。你的话已经让天后起了杀心,但还在犹豫,齐王的嚣张让天后下定了决心。”婉儿说道。
宇杨一想到自己也为开战贡献了力量,心中很是难受,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天后闭目凝思片刻后起身朗声说道:“齐王勾结地方官员意图谋反,今日又公然抗旨,以城中百姓威胁朝廷,罪不可赦,众军听令,即刻起兵攻城,捉拿逆贼李恪。”
“是!”众臣齐声答道。
朝廷大军从四面向甘州城发起攻击,而甘州城已早有准备,守城器械充足,兵士训练有素,双方陷入僵持到天黑才收兵。
伤兵不断的被抬进帐中,死尸也被聚集在一起,这是宇杨第二次看到这样的景象,站在那呆呆的发愣。
“你还没有习惯打仗死人吗?”婉儿走到宇杨身边说道。
“为什么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战争?”宇杨轻声说道。
“人多了就要有组织,不然就会混乱;有组织就要有权力,不然组织无法运作;有权力就会有斗争,因为强者不愿甘居人下,所以争斗永无休止。”婉儿说道。
宇杨听了婉儿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想想自己的那个世界其实也是纷争不断,只是没有这样的大规模战争,不会死这么多人。
“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还是想想怎么去救你哥哥吧,不要为这些不相干的人劳心伤神了。”婉儿说道。
“那到底是谁能左右这个世界呢?”宇杨问道。
“应该是那个最强者吧。”婉儿答道。
“最强者?是天后吗?”宇杨又问道。
“那要看她能否站上这世界的最高巅。”婉儿缓缓的说道。
宇杨正在琢磨着婉儿的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婉儿立刻赶了过去,宇杨也跟在了后面,到了近前,才发现是有人闯营,被兵士围在了当中,
“上官大人,不知哪里来的无知刁民擅闯军营。”一名小头目看到婉儿过来紧跑几步,来到婉儿面前汇报道。
婉儿摆摆手让他退到一旁,围住闯营人的士兵也向两侧分开,闪出中间道路,婉儿这才看清被围在当中的人。
此人年纪比自己略大些,肩宽背阔,身材修长,一身粗布的衣服看上去像一个庄稼汉,但那锐利的眼神和挺拔的身姿,分明是武人的气质。
“你是何人?竟敢私闯军营?”婉儿问道。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婉儿后答道:“草民南宫桦拜见上官大人。”
婉儿有些吃惊的问道:“我们见过面吗?你怎会认识我?”
“未曾见过,只是看您的官服,应是身居高位,想来就是大唐第一女官上官大人了。”南宫桦说道。
“你很聪明,来此所为何事?”婉儿继续问道。
“面见天后,助朝廷破城。”南宫桦答道。
“就凭你一人?”婉儿质疑道。
“一人可挑起事端,一人也可平息事端。”南宫桦自信的说道。
“你一介布衣,怎可和一个王爷相提并论?”婉儿说道。
“人皆平等,仅因身份而分的高下贵贱,但身份会随情势发生变化,此时此地一个谋逆的王爷恐怕还不如我这个普通百姓吧。”南宫桦说道。
“巧言善辩可无助于攻城。”婉儿说道。
“那可未必,上官大人只需为我引荐,若事能成,大人大功一件,即使失败,也是我送命,大人绝不会因举荐而获罪,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损于大人。”南宫桦说道。
好强的逻辑判断能力,婉儿心中感叹后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管这闲事?”
“我是墨家弟子,墨家崇尚兼爱、非攻,止戈平息乃是墨者的天职,此事并非闲事。”南宫桦说道。
“墨家?想不到如今还有墨家弟子,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天后。”婉儿说完,引领南宫桦去中军帐中见天后。
宇杨在婉儿身后听了南宫桦之言,对这个墨者颇具好感,一同走在婉儿后面,与其对视了一眼,宇杨微微点头致意,南宫桦也微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同时浮现出一丝疑惑。
来到中军大帐,婉儿先进去禀明情况,南宫桦和宇杨站在帐外等候,便随口问道:“敢问姑娘是?”
“我是镇国公主身边侍从。”宇杨答道。
“听闻公主为救桃源村百姓受伤,不知现在伤情如何?”南宫桦问道。
“公主并未受伤,可能只是太累了,休息之后应该可以恢复。”宇杨答道。
这时,有人出来宣召南宫桦觐见,宇杨也跟了进去。
天后观察了一会儿南宫桦才问道:“墨家思想早已断绝于世间,你这个墨者是来自哪里?”
“当今的墨家是家师数年前所创。”南宫桦答道。
“你有何破城良策?”天后又问道。
“战事皆因齐王一人而起,草民愿入城擒拿,到时也不必再举兵攻城。”南宫桦说道。
天后眉头紧锁,问道:“你只身一人,有何本事捉拿齐王?”
“墨家弟子遍布天下,甘州城亦有很多。”南宫桦说道。
天后听他说弟子遍布天下时,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好,事成之后定有重赏。”
“兼济天下是墨者的责任,无需赏赐。”南宫桦正色言道。
天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冷冷的说道:“好一个兼济天下的墨者。”
南宫桦面对,表情依然平静如水,抱拳拱手,缓缓说道:“谢天后夸奖。”
天后听后,一甩袍袖,怒目而视,但是面对天后已经写在脸上的愤怒,南宫桦仍泰然自若,宇杨心里暗暗佩服,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墨家弟子,以前只在书上读过墨子的事迹,今日竟有幸得见,想来当年为阻楚国攻宋的墨子应该就是这样大义凛然吧。
婉儿见天后要动怒赶忙插话道:“我大唐能有南宫公子这样的正义之士,实乃天后治国有方,教化民众的结果,不知公子此去可需帮助?”
“其他的不需要,只是草民不认识齐王,需要一个识得齐王之人。”南宫桦说道。
“这好办,只需天后遣一见过齐王的随从跟随公子即可。”婉儿说完看向天后,等着示下。
天后怒气稍解,意味深长的看着婉儿说道:“婉儿,那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婉儿虽感意外,但仍答道:“婉儿承蒙天后信任,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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