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捕头的话一说出来,白吉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大了。 魔尊去到长安,是为着什么,不言而喻。对着仙君下不了手,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对另外的人下手。同为下三界一员,削弱凡人不也是说得通的?
她拍了拍身下的凤凰道“去长安!”
不想竹儿在沉默片刻后,居然犹犹豫豫地道“主人,仙君没有给我下达去长安的命令啊。”
“到底谁是你主人?我还是仙君?”
尽管白吉气得大叫,可是身下的凤凰仍然展着双翼,稳稳当当地往着地面上落下。看着远处渐行渐远,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消失的魔尊,她几乎要跳下凤凰,追了过去。若不是杨墨力量未复,她又未习得一招半式,空有一身力量却无法发挥,这会儿她老早就追了过去,与魔尊大战三百回合。
她仰天长啸,一连串的诅咒脱口而出“仙君,你个傻蛋女人,给我出来!出来!”
“为何要辱骂于我?”
身后传来的问话充满了委屈,她却管不了那么,一转身揪住仙君的领口叫道“给我赶紧去长安!叫凤凰转向,去长安!”
仙君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的表情“为何要去?”
她怔了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指着仙君的脸颤声道“你、你要牺牲凡人……你不想让自个儿夫君去死,就让人间遭殃?”
“天地间的平衡本就该是共同维护,为何凡人要做那轻松之人,无知无觉地过着他们自个儿的日子?”仙君笑容满面,没有任何愧疚的表情道,“仙庭承担重责已经许久,如今又差点儿覆灭。人间本就战祸不断,凡人生育又易,消灭他们不正是合情合理?”
白吉知与仙君多言也没用,转头看去,已不见魔尊身影。不由大怒吼道“魔尊我看错你了!”
『某方面来说,仙君说得也不错。』杨墨恰在此时说道,『而且现在仙庭已近完蛋,光死魔尊一个,恐怕已经不够了。除了魔界,下三界只有人间可谓是红红火火,一心向阳。我们也都知道,人类会越来越强大,未来掌管世界的,肯定是人类。』
她气急道『可是这会儿不是,万一魔尊要是存着毁灭人类的想法呢?』
不想他不慌不忙地应道『所以,我们这会儿就是要去确保这最终的结果。你坐好了。』随着他话音一落,赤宵出现在她的手中。她与他配合惯了的,一脚踏上赤宵时,口中的咒法刚刚念完。只不过几眨眼间,他们已经离开凤凰的背部,御剑飞于空中。她转头对面露惊讶之色的仙君道“我不能认同你的说法,我们就此别过!别再来找我麻烦!”
说罢,也不理仙君的表情,便向着长安急飞过去。一路上见着地面处处慌乱,有不少零碎的魔族已经开始在地面上开启战端,对他们来说,凡人只不过是道美味的食物。有些心软的直接一刀砍了,心狠的,便是活活咬死。惨叫声一路上此起彼伏,就没有断过。
白吉听得心急如焚,没瞧见魔尊本人,也不能停下救助。只能一路疾驰往着长安而去。只有阻止魔尊本人,才能阻止这场劫难。
身边传来胖捕头的追问声,在风中显得摇摆不清“我已把消息散播出去,在人间的妖怪们都会给凡人相助,尽力抵抗魔族。”
她诧异地望了点满脸肃穆的胖捕头,有些奇怪于对方的热心,便试探道“妖族大可不必卷入这事中,你们不是一直以独善其身为己任的吗?”
胖捕头苦笑道“妖族虽然是独立种族,可是这千百年的生存下来,早已与凡人息息相关。无数大小妖怪都生存在人间中,早已习惯凡人的生活。那些强大的妖怪,要么脱离凡间,进入仙籍,要么不问世事,隐入山林。剩下的妖怪与凡人们,可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说别的,就说我吧,此时我能不保那些老婆小妾们吗?还有我的儿女们。我的老婆妻妾的娘家,我差事上的朋友,千丝万缕,实在撇不清啊!”见着白吉的眼神诡异,他哼了一声,抖了抖脸颊的肥肉,“我们与仙庭那些家伙可不一样,妖族很重情义的!”
白吉咧开嘴想笑,内心里充满了温暖的感觉。此刻紧急关头,能够得到这样的声援,可算是雪中送炭,怎能不让人欣喜?可是想到胖捕头也非什么当权者,他的话能够起多少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她正嘱咐自己切不可当真时,铺天盖地的灰色云层中传来一声长啸,从崩塌的仙庭地板漏洞之中,一长巨蟒的三角型脑袋露了出来,在明亮的光柱里摇头摆尾的四处察看着。脑袋上面的鳞片在阳光中闪闪发光,反射着墨绿色的光华。
白吉暗提神力,害怕是仙庭的什么怪物时,冷不丁胖捕头飞了过去,扬声喊道“好久不见!”
那蛇头转了过来,金黄色的巨大蛇眼收缩了几分,弯了弯,声如雷响的妖语钻入她的耳中“原来是你发的消息。好久不见。”
胖捕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这时候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你倒是醒得快!”
“在仙庭一睡几百年,没想到醒来会是如此个景象。这仙庭与魔界的家伙,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胖子指了指地面“不用多说了,你醒也醒了,不妨一游!”
长蛇吐出带信的腥红分叉舌头,打个响亮的嘶声,把头颅往下面伸了一伸,炸雷般地回答道“这等好玩的事我怎可能错过!”
此时地上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鸣叫,白吉低头一看,一只全身蓝色的狐狸被两个魔族纠缠住,七条尾巴已被砍掉三条,正在拼命挣扎翻滚。在狐狸的身后,一块小小的田地被不知从哪里涌出的洪水淹没。不断上涨的洪水中央,一间瓦房顶之上,一个满面焦急的妇人抱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高声喊着一个名字。每喊一声,那狐狸便试图返身突围,只是两名魔族配合默契,缠着极紧。那狐狸脱身不得,眼见洪水将要没至屋顶,连连发出凄厉的鸣叫。
胖捕头看得双目充血,大喝一声“这帮杂碎,欺人太甚”,便要往下降去救援。不想一道闪电由天而降,直接劈在一名魔族的身边!那魔族也是了得,身后仿佛长了眼睛般,举手一抬刀,便把闪电硬生生挡在身体之外。魔族见着天上巨蛇,举起双指放于唇上,一声唿哨之后,空气中出现数个裂口,又有数个魔族从裂口中钻了出来。
巨蛇探出云层,对着胖捕头道“你且去办你的事,这些小子,我们来会会。”
我们?白吉的疑惑还未问出口,便见着数只脑袋探云层,各个动物都有,她定晴一看,甚至发现了一盆长满了针刺的绿色仙人掌……
“孩儿们,给我上!”
随着巨蛇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啸,密密麻麻的妖怪向着地面上降落,在无数光柱的映衬之下,谓为壮观。魔族们也不甘示弱,纷纷吹起口哨,只见空气中的裂缝越来越多,很快便汇作黑色的河流。天空中的彩点落入黑河之中,再加上从各个地方赶来的妖怪、凡人们,顿时杀作一团,地面上处处是喊杀硝烟,法术爆起的光芒,与不时变出原形的巨大妖怪们。
『我们快去长安吧,此刻不是我们该留的地方。』
虽然有心帮忙,可是白吉也知杨墨说得在理,应了声『好。』
杨墨驱动脚下赤宵,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往着远方而去。强烈的大风即使是妖族的耳朵,也刮得生疼,可见他是使尽了全力。一旁跟随的胖捕头涨得满脸通红,却不曾落下半步,只跟着往长安疾弛而去。
眼见着远方出现长安城四平八稳的轮廓时,前方却骤然出现一道虚空的裂缝。杨墨急刹不住,只能转了个弯,往着另一边划了个弧线,险险让过那道裂缝。白吉等着杨墨停下来,正准备对着这凭空出现的魔族大打出手,以泄心头怒火时,出现在黑缝中熟悉的脸却让她怔住了。
是音。当时天庭崩塌的混乱中,她见着音追随魔尊而去,便有种此生再见便是敌人的错觉。不想此时再见,对方却满脸温柔,轻声地道“界柱大人……不,我该说,你是叫白吉吧?”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啊啊”的应道。音一听更是喜上眉梢,说道“我是来接你的!”
“接我?”
“是的,你唤醒了魔尊大人。此刻魔尊大人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若是愿意与我一起去诓助魔尊大人,此后我们的生活必是能够随身所愿,万事如意!”
她大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应对音这突如其来的邀请——他难道还不明白她的态度与立场吗?不管怎么说,邀请谁也轮不到来邀请她吧?
“魔尊知道你来吗?”
“知道。”杨墨的插话令音产生了某种误会,他连忙答道,“他已经应承下来,只要你愿意追随于他,以前的事既往不咎。而且魔尊大人也对我们的婚事没有意见,只要你愿意随我来!”
白吉正愕然间,听见脑中杨墨的话『我几乎可以想象魔尊说这话时的冷笑。』
她苦笑一声,放软了声音对音道“你知道我这身体里有两个人吧?一个男一个女……”
“没有关系!”音打断了她的话,急声道,“我可以想到办法,帮你把另一个人祛除掉!我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她摇了摇头,叹道“你听我说完的。我的意思是,这个身体里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我是女人,而且我喜欢这个男人。你明白了不?”见着音张口结舌的瞪圆眼睛,她又心有愧疚地道,“以前骗了你很对不起,我只是那时候……很复杂,呃,总之我对你,是没有相爱之意的……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劈面而来的一道魔威便令杨墨急速避让,灌进嘴里的风声堵住了她的话头。音头也不回地钻进裂缝里,迅速地消失于黑暗中,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胖捕头啐了一口“还真是干脆!”
白吉苦笑一声,转头望向长安,轻声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