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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万家灯火 第六十六章 和亲

    朝中有两派,一个是主张改革的新党司马瑞安一派,一个是保守持旧的姚弼一党。  还有一些人如沈藏,则保持中立,不成党羽。

    如今边疆生战乱,两党间斗争更为激烈,不过却在有一件事上保持意见统一。新党主张的是改革,可眼下改革之举尚未实行全国,又加上改革本来就是需要耗费国资,新党自然不同意和南燕直接撕破脸面。至于旧党,则是墨守陈规,也不赞成国家贸然出兵,造成大乱了。

    当今皇上权衡利弊,决定议和。大秦派出使者与南燕国主达成协议,美其名曰效仿先代,李隆将章乐公主远嫁南燕王,是为和亲。朝廷让秦嵩作为护卫将军,亲自护送章乐公主,所以秦嵩才有求于林子云。

    “侯爷不知生死,我倒宁愿用一个章乐公主换取侯爷。”秦嵩在林子云面前百无禁忌的说道。

    林子云头皮麻,这种话若让皇亲国戚或者镇国卫的对头听了去,只怕一告无论是秦嵩还是那位当朝贵胄镇国侯都难逃干系吧。

    林子云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要再说。

    “你说要我去护送公主,这没问题。可是老子哪会啥子南燕话嘛,本是打算专门请秦相公一同前去,可是不巧的是,秦天河那厮左右逃脱,说是什么身体有恙,不宜远行。后来皇帝把人换成了一个太史院的老头子,我这不是想这一路上也没个人说话,所以想请大哥跟我一起。”秦嵩憨笑着说道。

    秦嵩这话没挑明,林子云看得出来他的这位结拜兄弟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将军府中,秦嵩在担心林子云的安危,又怕林子云面子薄,所以找了个借口,想带上他。秦嵩胆大心细,林子云暗暗点头。

    “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儿,只是这护卫公主和亲的大事,能随便带人吗?”林子云讲道。

    “这不怕,待会我随便许你一个军中名头便可以了。”秦嵩嘿嘿笑道。

    已过晌午,一队人马在长安城中浩浩荡荡地出来。守城的官兵看见马车上面的皇家标志又有军队护送哪里还敢阻拦,连忙放行。

    林子云身穿一身盔甲,胯下青葱骏马,他遥望着长安城渐渐远去,心中说不上什么滋味。

    “林教头,再行数十里有一个驿站,我们在那儿歇息吧。”

    却是秦嵩这个火急火燎的急性子,他心中记挂战事,为了打听前方战况,已快马加鞭去了前面的城市,留下林子云带领和亲队伍。

    一路走来,倒也没什么波折。林子云朝那人望了一眼,点点头,示意可以。

    这公主娇贵,金贵之躯免不了比常人麻烦,往往走了数十里地,便要歇息一会。

    “公主,此事要是被人现就不得了了。你平时闹闹也就罢了,这种事情你也不跟我商量。”凤轿之中,一个秀美少女从公主长裙下面钻出来,小声说道。

    “绿衣,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你之前可是答应要帮我的。”一袭红色婚裙,头戴凤冠的章乐公主掀掉大红头盖,嘘声说道。

    “要知道公主你说的是……让我替你嫁人,我死活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更何况……”沈绿衣说到这里满面通红。

    “好了,绿衣,我的千金大小姐。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章乐公主不过十五六岁年纪,清丽脱俗,眉眼如画,四分天真五分乖巧还有一分可爱。

    章乐公主平日里在长安,那就是出了名的调皮鬼,鬼见愁。不过这位公主素得当朝天子喜爱,长相又十分美丽,是个了不得的大美人。由此也可见大秦对于南燕的顾虑,竟让李隆不惜将这位掌上明珠送去和亲。

    章乐公主虽然生性顽皮,但她小小年纪听说皇帝哥哥要将她许配给一个从未见过的南蛮子,自然吓破了胆。这才想出这一番把戏,来个狸猫换太子。不过现在她也有些后悔,和亲这等大事如果被现假冒,必然引起两国争端。即便她是当朝天女,也承受不住这种后果。

    章乐公主看沈绿衣不理她,来了兴致。

    “让我猜一猜,是不是镇国卫?周侯爷旁边的英俊风流秦天河?还是王大人的公子?”

    沈绿衣给了她一个白眼,章乐公主悻悻然,感觉没趣,哼了一声。

    沈绿衣自知这位公主傲慢,此刻她是身在贼船,祸福天定了。她只求老天爷给她派来一个英雄,把她救出这水深火热之中。

    林子云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果然看见一个驿站。他下令在此休整,林子云将马儿牵到马棚喂些草儿。

    “马儿啊马儿,多吃点。前面是山河大关,这一路还不知有多远呢!”林子云叹道。

    “这公主也是奇怪,每次上厕所都要来两次。”林子云见怪不怪,他一路上多次看见这公主总是这样,料是有什么奇怪的疾病也说不定的。

    他心笑这皇帝老儿,倒是打得如意算盘,送了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过去。只是到时候,希望对方的人别不满意就好了,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人间界,修真者下界,高手众多,说不得便是他也保全不了自身的,还是步步为营为好。

    林子云瞧人马整顿完毕,便走到公主轿前。

    “公主,末将之前已令人快马去通知望江府的县令了。刚才已收到回信说县令大人已准备好酒宴招待公主,按照我军行进度,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赶到望江府。”林子云说道。

    “既如此,将军快些出吧,本宫这里将军不必事事巨细,一一汇报的。”听到轿中传出章乐公主的回复,林子云回了一声“遵命”。

    沈绿衣坐在章乐公主身侧,听到这声音总感觉似曾相似。沈绿衣摇了摇头,又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章乐公主。

    章乐公主俏脸一笑,捏住沈绿衣的双手道:“好了好了,绿衣。本宫又没真打算让你替我嫁到南燕去的,待你到了青州你便回家去吧。”

    沈绿衣美眸落在章乐公主身上,眉目颤动。

    到了望江府的地界,便也是从黎州进入到青州的境内了。

    远山如黛,长河如彩带。青州是有名的水乡,山水占了一大半地域。距离望江府还有十里地,林子云骑在骏马上,便看见前方有一条长队在那里等候。

    “林教头,这些村民应该都是得知公主出嫁,前来欢迎的。此地原属楚国界内,我秦国早有过和亲历史。天成公主生性纯厚,德行美名传扬,在此地留下了不少传说。他们前来一个是为了迎接公主,而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公主能成为一个和天成公主一样的好公主吧。”太史院的那位老者说道。

    林子云也将这里的情况,告知章乐公主。

    “蝶儿,扶本宫下车。”

    林子云万没想到,这个一路上体弱多病的公主竟然要亲自下车。

    “将军,本宫要亲自走进城。这些百姓出城迎接,他们都是我的子民,本宫若坐在轿中,便就算不得一个好公主。”清脆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林子云一怔。

    难怪皇帝会选择让这位公主和亲,她虽年幼却如此深明大义,又爱百姓。林子云之前的担忧已消减大半,这样的公主,若不能让南燕满意,那么和亲之事便无指望。

    凤轿上,一双玉足踏出来。身穿红色凤裙宫服的章乐公主出现,她头钗黄金凤钗,镶嵌明珠。皮肤白皙如玉,芊芊素手搭在轿子上,像是凝脂玉做的一样。

    林子云忍不住叹息就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孩子,竟然要远嫁他乡。

    其实穷苦人家羡慕皇室官室,只不过是觉得富贵人家不愁吃喝,不用为生活而奔波。但是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女,在封建社会之中,往往也都失去了自由。她们的可悲,又有谁能体会?这人世间,说白了,红尘万丈,哪里都求不得一丝安稳的。

    缠绵的燕云河水,奔流不复回。和亲队伍,旌旗招摇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处。

    公主远嫁他乡,红妆十里像是彩霞一样铺在官道上。离城十里,长街两旁,杨柳成行,百姓排成长龙。章乐公主提起长裙,弯身下车。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淡笑,她雍容华贵,美貌非凡,像是一只高傲的凤凰。

    阳光投射在她洁白无瑕的脸颊上,她一抹微笑,倾国倾城。嘴角微微上勾,又不知是在悲叹,还是在怀念。她知道此一去,今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头。

    夕阳的余晖,显得如此的悲伤,风景苍凉,像是一位母亲送女出嫁时的难言。

    一去心知更不归,可怜着尽汉宫衣。

    风习,鸾车缓缓……

    林子云忽然有些同情这位女子起来,在她的身上,林子云仿佛能看见无尽的心恸,有一缕执拗的悲伤。

    望江府内,林子云吃过酒宴,寻了离公主较近的一个住处歇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林子云打开窗户,正好瞧见章乐公主鬼鬼祟祟跳上了鸾车。这公主也真是奇怪,好好的房间不住,要待在轿中,莫非是有什么怪癖不成。

    林子云见她再次出来之后,目光扫了一眼,没有过问。

    他盘膝修炼,打坐吐纳起来。晚风习习,一缕月光透过窗子落在蒲团上。林子云运转功法,脑中回想出炼气诀的一些要领。

    这些时间,本来就是炼气境界第五层巅峰修为的林子云,隐隐感觉到体内一股束缚他的桎梏就要被打破。

    凡间大乱,天地灵气也有所不同。

    他除了每日从不间断的修行之外,更是用灵石为辅。在岐山之中所得的灵石,这些日子也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

    修炼倒是用不了那么多的灵石,但是他钻研禁制,阵法一脉却消耗了不少。不过有舍必有得,除了禁制跟阵法愈加熟练之外,在林子云的储物袋之中还有着这些日子被他炼制出来的一些符纂。有备无患,总是不差的。

    感受到体内灵气充盈的感觉,林子云吐出一口浊气。他尽力调整体内气息,运转功法,准备突破到炼气期第六层了。

    轰隆隆……

    体内灵力像是真龙在窜动,林子云汇聚体内全部力量全力冲击体内的大穴。

    水满则盈,修炼也是水到渠成。

    炼气期第六层,林子云脸上露出一股笑意。此刻他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而强大,若有外人在此,就能看出他整个人都现了一些变化。他整具肌体晶莹白皙,像是神玉铸成的一样。

    洗筋伐髓,是炼气境修士突破能得到的一个极为明显的变化。炼气境每一层修炼,都是炼化掉体内的凡尘污垢,让灵气洗尽躯体。简而言之,所谓炼气境,则是从此脱去肉胎的一种过程。

    如果说林子云之前体内的灵力充满了身体的一半,那么现在则是一大半了。不要小看这一层的差距,在炼气境之中每一层的差距都极大。

    第五层到第六层也是也很大的分水岭,炼气一到三层是炼气初期,第四五层是中期,而第六层到第九层则是炼气后期。传闻,炼气九层之外,或许还有第十层,号称是极致大圆满境界。只不过很少有人能踏足这个境界,但凡能踏入者,莫不是天之骄阳,绝世天才。

    天地无一物,明月见我心,这就是林子云此时的心灵状态。

    林子云刚才突破,身体外表浮现一层黑黑的泥土。这些都是体内的污垢,被灵气洗净躯体之后,就好像新陈代谢一般,这些体内的淤泥全部拔掉,取而代之的是灵力。

    身体,灵力的强大是一个方面。除此之外,林子云的神识也强大了不少。耳聪目明,他探出神识,已经能清楚感应到周围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感觉到蚁虫的爬行。林子云继续探出神识,想要看看能覆盖多远。

    “五十米的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再远即便能感应到,也太模糊了。”林子云自语道。

    林子云从修炼之中醒转过来,在他的身体之上太多的淤泥,他已经忍耐不住想要清洗一下了。

    林子云清洗完之后,换上一身白袍。他剑眉星目,风度翩翩如浊世佳公子。林子云身上有一缕仙灵之气,让他整个人有一种异样风采。

    “檀兮,师尊,我能修炼了!答应你们的事,我林子云一定要做到。”林子云喝了一口酒,不觉辛辣,反而有一种苦涩。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种东西,向来由不得人。

    他正要伸手去摸酒壶,却抓了一个空。

    “本宫见将军心思沉苦,不介意本宫陪你喝一杯吧。”

    林子云瞧清楚,是一身着红衣长裙宫装的美貌女子坐在他同一个门槛上,林子云吓了一跳。他连忙站起身子,行礼说道:“卑职不知公主前来,露出丑态,公主恕罪。”

    章乐公主睁大眸子,细细打量着林子云。

    林子云也在心中想道,这个之前在他眼里端庄秀丽大方的公主,此刻却是肆意,大胆。她年龄不过十五岁的样子,踮着脚跟,眼中露出轻蔑之色。

    章乐公主见他如此拘谨,心中偷笑。她生出诡计,想要捉弄一下这个白衣将军。

    “将军,虽然此处不是军中明令禁止饮酒。但是你此刻,也算是玩忽职守吧。”章乐公主正色道。

    林子云吓了一跳,他虽然是修炼者,但是他脑中却没感觉凡人,修真的差别。他此刻看见公主火,也有点遭受不住,不知如何处理。

    章乐公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短白衣的男人,他眸中说不出的沧桑,还有一丝真挚的情感。莫名让她觉得很真实,感觉到一丝亲近。

    这身穿白衣的将军,尽管脸上有些胡渣,但是面容清秀,样貌俊美,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气质,章乐公主看他呆住的样子,她一时也看得呆了。

    她平时所见,男子不少。可无一不是对她阿谀奉承,要么就是如她皇兄,叔伯一般宠溺她的。可她抬头微微对上林子云的目光,是一种说不上什么的感觉,那眸子深邃,像是一颗珍珠之中有无尽星河的感觉。

    “怎么,你怕了?”章乐公主示意他继续坐下。

    章乐见林子云继续站在那里,咬紧嘴唇,说道:“这位将军,本宫现在是在命令你坐下。”

    林子云见她这么骄横凶蛮,心头一股怒火上来。

    他蹲下来抢过酒壶,喝了一大口说道:“公主若要告林某,恕不远送。若是想要捉弄在下,只怕则是难以称心了。”

    章乐公主何曾被人轻视,她刚才对林子云的好感荡然无存。她生性本就刁蛮,素来不服人。难道是因为她真的要嫁给那该死的南燕蛮子,所以就连这样的下人都看不起她了。

    章乐公主眼泪没争气便掉了下来,她红着眼眶抢过林子云手中的酒壶。壶嘴放在口中,章乐公主狠狠咽了一大口。

    “你们这些人,都是坏蛋……”章乐公主梨花带雨般,哭泣起来。

    “平时都是假装对我恭敬,皇兄这样,连你这个下人也是。你们都欺负我,皇兄也不要我了……呜……”

    林子云见她哭泣,以为她大小姐脾气作,又要故意抓弄他。林子云没继续理会,拿起他的酒壶,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