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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话 入瓮 上

    四十九颗铜钉的朱漆大门,锡环却没有兽头铺首,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古式风格,偏偏衬着红绿色彩的俗艳的霓虹,排列出“hobar”几个字来。

    一改往日的熙来攘往,酒吧门前难得的空荡,已经到了打烊的时间,却没有流连到天亮的客人三三俩俩的走出来。天边微曦,太阳还没有露出头,却已经有了灰白的亮光,云也显露出了轮廓,只是有些暗淡,带着阴沉的颜色。金星依旧赖在半空,没有如同其他星星般退去,仿佛在等待着见太阳一眼,才算彻底完成了他的工作。月亮走的比金星还早,此时已经没了踪影了,似乎并不是特别想见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穿着一身白衣的男人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眯着眼睛站在酒吧的门前,神情中带着些困惑。衣服显然并不合身,肩膀和腋下都被撑得裂开了,露出里面的皮肤,一层浅淡的黄色绒毛在晨光中悄悄的亮着。下摆有些长,完全覆盖了臀部,裤脚更是拖在地上。男人踏前了一步,脚趾从裤脚下跑了出来,他竟然是光着脚的。

    “因为天亮的关系所以人都走了吗?”这是男人现在的心思。酒吧,这是在听那三只鸟的妖怪说话的时候学会的名词。门上那写古怪的鬼画符他完全看不懂是什么东西。只是在那些人的交谈中隐约明白这里是来喝酒的地方,人们通常都是晚上来,天快亮的时候离开。

    现在没有人了吗?猰貐疑惑着。不过只要想一想也能明白,整个夜里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那个振也好,犼也好,都耽搁了太久,破坏了他的计划。否则,他早就可以来到酒吧,大肆咀嚼了。那些美味的妖怪啊~~贪恋的舔着嘴唇,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大力的用衣袖擦了嘴角,衣袖果然湿了一片。不过这样也没关系,只要设下结界的人在就好了,这样强力的妖怪,吃了一个远比吃上一堆要来得划算哪~即使要多费手脚又怎么样?现在的他已经变化了人身,除了上古神兽,他还有什么不是手到擒来的?最好最好!猰貐心情十分愉悦。

    用着一种要哼唱出歌曲的状态去推那扇紧闭的大门,竟然一下子没有推开。他只好用上更多的力气,吱嘎的声音沉重的响起来,反而让猰貐一惊,没想到门竟然会发出这种声音来。猰貐已经太久不在人类的世界了。自从后羿射杀了他,直到最近他才再次复活。在他的记忆里,是尧时的简陋的木门,轻轻一碰都能倒塌似的。而这次垂天带着他去的那些地方,门都是没有声音的,静静的开启又静静的关闭,只在合上的刹那发出“乓”的巨响。而酒吧的这扇门,显然与两种都不同。

    走进酒吧的瞬间,猰貐有一种不是很舒适的违和感。戒备的,警惕的,甚至可以说带着杀气与煞气的,混合的气息在进入的同时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眉。困惑,不解,更有迷惘。偏着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走进去,怕什么?他是上古神兽——猰貐!他,又复活了!

    整整一夜没有人能够睡着,酒吧里熬着红血丝的眼睛不只一双。无印趴在吧台上强撑着脑袋,眼皮一合一合的,已经肿了起来。香香也从楼上下来了,尽管无印一直要求她上去,但她就是摇头,说想要和无印待在一起。无印曾经求助罗将请她帮忙让香香退到安全的地方去,罗将却没有答应,反而让香香留在酒吧里。此时香香的脑袋正靠在无印的肩膀,睡得香甜,脸上的红光开始消退,皮肤却滴血一样的明艳,又隐隐带着透明的感觉。

    罗将望着这两个人,从吧台下面拿出了一件宽大的衣服,披在两个人的身上。把衣领的位置给香香掖好。香香在无印的肩头蹭了蹭,如同一只贪睡的小猫。

    展和扬望着香香,眼神中都透着怜爱和痛惜。连扬这样粗糙的人都在举动的时候放轻了动作,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担心会吵到香香的美梦。

    横堂是最置身事外的一个,自顾的喝着罗将的酒,却没有任何要付钱的意思。罗将恨不得扒了这只犼的皮,也许犼的皮也能值点钱的,罗将这样恶毒的想着,却拿陆横堂无能为力。因为这只讨厌的犼说了一句“别忘了你的伤是怎么好的那么快的”。最厌恶欠着这种人情的罗将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酒被人牛饮一样糟蹋了。“牛嚼牡丹”,罗将只能口头抗议。

    所以,当猰貐终于来到的时候,同时看向门口的,是四双眼睛。

    没人认识这个白衣的男人。四个人同时愣住了。他们等待的猰貐呢?为什么还没来?

    猰貐也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酒吧里的六个人居然只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其他的,他都打过交道。展、扬、犼、小和尚和那块玉,似乎,人聚得非常齐啊。尤其是那只犼,现在绝对不要与那只犼敌对。夜晚的争斗中自己明显落了下风,即使已经抢尽了先机。何况此时还有那两只鸟在,如果他们联手,自己的劣势也太明显了。

    转身就走,离开酒吧,猰貐的第一念头,不能同时与三个人交战,何况那个不认识的女人似乎也一点都不弱的样子。

    “砰!”本来开启的大门在猰貐的面前关闭,拦住了猰貐出去的路。大门关闭的声音吵醒了无印,“小和尚”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的动作又带醒了香香,红彤彤的脑袋迷蒙混沌。

    “你是谁?”低沉而冰冷的女声提问。

    猰貐回身,笑“看来打烊了。抱歉。”

    “慢着,那套衣服不是你的,你是什么人?”那套衣服罗将认识,是从这里离开的烂醉如泥的水蛇妖的。怎么会到了这个人的身上?罗将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无印蹙着眉毛望着门口的白衣男人,似乎在努力分辨着什么,绷起来的小脸皱成一团。终于悟到了似的猛地抬头“猰貐!”指向白衣男人,“他是猰貐!”也许是这段时间与这些厉害的妖魔接触久了,无印也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能力的变强。即使分辨妖气的能力依然很弱,但判断不同形象出现的是否是同一个人总是能够做到的。刚进酒吧的这个男人有着和猰貐一样的气息。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妖怪们能够感受到的仅仅是对方是否是人类,最多也只能分辨出能力的强弱,还要在强大的人有意识的释放威压的时候;只有人类,通过修行能够分辨不同的妖气,从而判断妖魔的种族。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无印的身上。猰貐,他们等待了一夜的猰貐,现在终于出现了吗?

    猰貐意识到不妙,翻身遍走,脑后金风劲起,猰貐忙偏头躲过。“唰”的金属冰冷的触感擦着他的耳朵过去,“笃”的银色闪电般东西钉在门上,白杨木的枪杆在他的脸庞颤动,连汗毛也被吸得立了起来,酥麻的空气的振动惹起了几根头发。

    “想走?先过了我这关再说。”女人的低叱声,声音不是很大,却似乎有风雷涌动。

    晃了晃头,红玉流泻般的妖艳,香香被彻底吵醒了“怎么了,无印?发生什么事?”没有注意眼前的形势,却下意识的询问无印。

    “没,没什么。”无印磕磕巴巴的说着,“香香,你继续睡吧……”

    “香香,醒醒了!”罗将截过无印的话,“昨晚有人欺负了你,现在你就看着我给你讨回来!总比某个不顶用的神兽强!”说着,眼睛挑衅的瞥向横堂。

    隐隐有青筋在横堂的额头跳动——大概没有哪个女人会像罗将一样不招人喜欢了!不过他确实没想要插手这件事,既然这个女人喜欢逞强,那就交给她算了。自己刚好乐得袖手旁观。

    “不行!猰貐是我们的!”扬抢着开口,掣出了狼牙棒。不管那个小和尚为什么认为那个男人就是猰貐,扬想的只有要为振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