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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游天外似的人,不止他一个。

    走在大街上,魏强此际也是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满是乱糟糟的东西,无数条光线穿梭于脑海里,不过,当中有一条脉络是最清晰的——在一扇门里看到的东西。

    开始因解的那瞬间,脑子里有很多扇门打开了,门里都是千奇百怪的东西,不过,有一样东西,他是看得最真切的……

    “解因归元手——开!”低喝一声,以脑海里瞬间所记的模糊功法,魏强把体内的仙灵之力灌入指虎中。

    “噌!”一声,指虎神奇地裂开了,原本连在一起的四个环变成了套在手指上的四个粗厚的戒指,断裂之处光滑如新,毫无接口断缝,仿似这本来就是四个独立的模样相同的戒指。

    “啊!好重!”非常奇怪,分开后的四个环突然变重了。

    (见鬼了,两斤的东西平均分开四份不是每份五两么?怎么好象每个环都不止两斤。)

    魏强深呼吸一口,拼命回忆着门内所窥视到的东西,试探着把自己体内的力量有意识地注入指环内。

    “唔——”不知道是魏强控制太差还是本身就没这方面的天分,使尽吃奶的力都好像没法往指环注入半分跟力气无关的东西,没想到指环反而更重了,拉扯着自己的手臂笔直往下坠。

    太重了,魏强完全承受不了,双膝一曲,但是他又想挣扎着起来,于是就变成岔开双腿像青蛙那样在街上跳来跳去。可惜,无论他怎么用力向上蹦,总是在他的腿来不及伸直之前,地上就发出一股莫可抵御的巨大吸力把他的手往地面吸。

    结果……

    “娘亲,那个哥哥在干什么呀?”路旁一个看来不到三岁的小女孩奇怪地指着魏强问母亲。

    “那个哥哥在耍猴戏,好看么?”

    “好看。”

    “来,给你,打赏那个哥哥去。”

    “哐当”一个铜钱在魏强面前单轮着地,斜斜地绕了三个圈,最后躺在地上。

    “……”

    “哥哥,给!你跳的好好玩哦!”

    “……”

    “哐当,哐当——”更多铜钱跟着小女孩的铜钱被丢到魏强面前。

    “唉,真是世风日下,看着小伙眉清目秀斯斯文文衣衫亮丽,却要沦落到街头卖艺。唉——”一声叹息后,跟着的是更多同情的叹息。

    “……”

    “哐当,哐当,哐当——”更多的铜钱。

    “…………”魏强彻底无语了。

    (不是吧!到底什么是解因归元手啊?该不是老头子哄我吧?唔唔唔——这东西有问题,我要退货——)魏强心中发出不平的呐喊同时,手却不自觉的伸向那些铜钱。

    (不!不!不要!我拿了这些钱,不就真成了乞丐了么?呜呜!男子汉不能为五斗米屈膝,更何况面前连五斗米都没有——)心中满是抗拒,但手还是继续往下沉,终于按到了那些铜钱上面。

    “呼——”魏强突然一个激灵。

    (这感觉……)

    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神奇力量,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蹦向魏强的手心。在手跟大地之间仿佛形成了一个盘子大小肉眼难以察觉的奇异空间,灰绿色的异样气息把狭小的空间全部充满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魏强并不清楚,可他能明晰地感受到,尽管很微小很微小,在这空间里的东西已在刹那间转化成一丝从未被世人所知的能量,形成结晶。如同烈火烧尽干柴,最后的火焰化作一缕青烟。

    (这是灰尘?)

    凝视着手上那层浅浅灰灰的尘土似的东西,魏强迷惑了。

    “娘亲,那个哥哥好厉害哦,一下子把铜钱变不见了。”小女孩惊奇地叫出声来。

    “哈哈,小丫头,你给我一百个金子,我也能帮你变走它。哈哈哈哈——”路人们发出一声哄笑。

    “没想到他看似文弱,原来收起钱来动作是这么快的。”

    “……”魏强现在只是想哭。

    (罢了罢了。还是专心找答案吧。)

    在心中那股莫名感觉牵引下,没有任何人带路,魏强来到了城里最大的武器店“劈你的头”。

    第一次来的人或许对这店名都很不习惯,当你知道老板的大哥在旁边大街上开的皮革店叫做“剥你的皮”,你就感到不足为奇了。

    店门很窄,非常窄,窄得只容许一条脖子通过。

    老板很怪,非常怪,怪得只准许一个客人进来。

    但是没有人会对此有意见,因为这店里的家伙是方圆三百里内最好的。

    门口有一对威武非凡的机关铜人,若是来客老板看不顺眼,一对青龙偃月刀就打叉拦在你面前;若是看得顺眼,那就会稍微挪开点,刚好横在你的脖子上,只留一个脖子的位子让你过去。

    “我希望每个客人都记得刀锋下过活的感觉。”这就是老板冀好仁的话。

    万幸地,“劈你的头”大门对魏强是闯开的。不过偃月刀传来的冷簌簌发麻感,让魏强的脊梁都冷透了。

    绕过黑黝黝的玄关,武器店广阔深邃的空间在眼前豁然展开。

    近百列井然有序的兵器架列兵似的排列两旁,寒光闪烁,气势慑人。

    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以及种种说不上名字的外道武器,令人目不暇接。

    在武器店的最里头居然还有四台攻城弩炮一字排开,真是杀气凛然,叹为观止。

    武器店四周点着八八六十四个火把,将这密封的武器店照得如同白昼。

    四周是成千上万把熠熠闪光的锋利兵器炫耀似的散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气,中间却是风雅异常地摆着四盆小松、两张太师椅,一张茶几,试茶论剑指点江山之意表露无疑。

    果然,与众不同。

    魏强在对方的眼中又何尝不是与众不同呢。

    冀好仁自认是见惯大场面,五湖四海之士只要一个照面定必能说出大概来历,对魏强,他可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身价值不菲的素白华服,清秀的面容带着文人雅士的儒雅,嘴角略带的顽皮笑意又明晰地透露着野性。大大咧咧的矫健步伐,却又恰如其分地推翻了旁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更奇怪的是,他的右手除拇指外都套着奇特的铁圈,很重的样子,身体都稍微歪斜了。

    不过,最吸引冀好仁的不是这些……

    强得夸张的仙灵之力有如打翻的火盘一样,到处乱窜,浑身都是。

    把仙力灌入眼球的话,看到的绝对是个浑身浴火的火人。

    照理说拥有如此强大的仙灵之力的人应该是有名的修真者才对,但老板却实在无法将他跟任一个成名火系修真者联系在一起。

    可他身上偏偏没有任何修真大派的记号。

    无门无派的正道修真高手?

    隐姓埋名潜修多年的有识之士?

    “请问仙友的名号是……”冀好仁施然一礼。

    魏强看着这位驼背弯腰,穿着十足乞丐模样的糟老头子,一呆,不知如何作答。

    “老夫乃此店主人冀好仁,斗胆请问仙友的名号是……”

    “仙友?”

    “……仙友是对修真同道的尊称。”冀好仁愕然了不是吧。他连这个都不知道,莫非是刚出道的雏儿?

    “噢,你可以叫我魏大仙。”

    “……魏大仙,您好。”冀好仁哭笑不得了。哪有人这么嚣张啊?还没得道成仙就尾巴翘半天高。人家尊称你是一回事,你狂妄自称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板你好,请问贵姓。”

    “小的姓冀,冀好仁,此店主人。”老人脸上干皱的线条全部舒展开了。“请问魏仙人到小店想要点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刚练成一种非常厉害的仙术,想找点兵器来配合一下,以便更上一层楼罢了。”说着说着,魏强漫不经心地走到一旁,随手伸向兵器架上一把厚背开山大刀。

    “咕咕。”魏强没有在意到,手上的指虎低声叫了。

    “哗——”右手刚碰到大刀,意外突起,忽地一下,大刀上发出一阵灰蒙的淡光,然后整把刀子消失了,化作灰青色的齑粉,纷纷扬扬地飘洒在地上。

    “啊!”

    “呃?”

    两人失声低叫一下后同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不是吧!大哥!我可没要你开动啊!你没事分解了人家的刀子干什么?天,这会儿肯定要破财了!)

    那边冀好仁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许久说不出话来,心中大奇这位年轻仙人刚才那是什么手法啊?不要说从来未见,简直是闻所未闻。轻轻一碰就把这么大一把刀子化灰?虽说这只是灵泉寝泡几天做出来的凡品,但好歹有点分量吧。这,这,这是什么仙力啊?

    一方面冀好仁心痛自己苦心打造出来的刀子就这样用都没有用过就化灰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释然,一把刀子算什么呢?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如果说一把刀子就能获得一位准仙人的好感,那真是太赚了。

    看见魏强面上的窘羞,冀好仁连忙说“魏仙人不必在意,不就是一把凡兵俗铁嘛。如果仙人想要兵器练功,这里的兵器随仙人您挑着用,不要钱。不要不好意思,多挑几件。”

    (不要钱?这回发了!)

    心里早已乐得屁颠屁颠了,嘴上却是“唉!怎么好意思呢?这可是您老的一番心血啊!”

    “心血归心血,也要物有所值啊。若是能给仙人您练功,修成正果,老夫可是打心里高兴啊!”冀好仁说的倒是真话,他知道有天兵门这种靠修炼法器提升自我仙力的门派在,假若面前这位仙人是靠分解兵器提升功力,那也不足为奇吧。反正仙人大多是得道君子,总不会白吃白拿的。至于有什么回报,冀好仁也不在乎,反正随缘吧。

    “那我不客气咯。”

    “请!”

    (嘿嘿,那我就测试个够。反正将来有能力再回报这糟老头子吧!)

    “咕咕咕……”

    (咦,这是什么声音?)这次魏强听到了。(怎么像肚子在叫?不是我吧?我还不饿啊。)

    “咕咕咕咕——”这次不但魏强,连冀好仁都听到了。

    “魏仙人,这是……啊!真的失礼了。老夫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居然忘记奉上茶点了。罪过,罪过。”冀好仁还以为是自己招呼不周呢。

    “不,不,不,其实……其实……这是我发动神功的起手式子。”

    “起手式?”

    有这样的起手式么?

    魏强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异变发生了。身体内的力量突如堤坝泄洪,猛然全部疯涌到右手的四个指环上。抽取力度之猛,几乎让魏强当场两眼一黑晕倒在地。慌忙稳住身子,才不至于当场瘫倒在地闹笑话。

    可是魏强已双腿发软了。

    这边,冀好仁同样双腿发软。不过他是被吓得双腿发软。

    眼前景象真的不得了!

    “呼呼呼呼——”暴风!突如其来的暴风!魏强手上猛然吹出一股暴风,一下子席卷了整个大厅。

    明明是风,两人却觉得冲出来的不是风,而是一只饥饿至极杀入羊群大快朵颐的狼。

    明明快如闪电,两人却能真真晰晰地看到风如拂柳一样轻扫过所有的兵器。

    大厅内此时除了风狂烈的呼啸声,仿佛还隐隐约约有悲鸣声……

    不消片刻,狂风尽散。

    两人皆吓呆了,嘴巴像坏掉的木门打开了再也合不拢,眼睛死鱼般突出,仿佛自己的魂魄也被这暴风给吹走了。

    静默许久后……

    “怎么回事?”

    “不是吧——”

    就在两人大呼小叫之际,“呃!”一声低得几乎无法听见的满意打嗝声从魏强的右手传来。

    (该不是这东西……把人家的……)魏强突然发现自己必须面对一个很可怕很不幸又必须接受的事实——自己不小心发动了解因归元手把人家整个兵器库少说上万件兵器一件不剩给全干掉了。

    (不可能——不,不,不,这是真的!冷静点!魏强,你很聪明,冷静点!)

    又是一阵静默。

    魏强开口了,一面假装憨笑地说道“冀老爷子啊!这,这真是不好意思,我多挑了几件。不过,既然老爷子您说让我不要不好意思的。那这份情我就收下了。”

    冀好仁一听,没差当场吐血三升。这叫做多要几件?这里上万件兵器甭说不少是自己的珍藏非卖品,价值无法计算,即便这全都是量产的次货,按市价算也少说上百万两汉黄银子。

    冀好仁虽然热情好客,但你突然叫他把几乎全部家当做人情打水漂,不如杀了他算了。

    “魏大仙你,你,你,你,你……”望着一面人畜无害样子的魏强,冀好仁连续说了五个‘你’字,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冀老爷子,我可不是存心蒙你的老本,但我新近负资产欠人家一百万两银子,你总不成叫我马上又多欠一百万吧!你以后有事我能帮就帮,但这个黑锅我可是打死不背了。)

    一念至此,魏强的舌头也开始灵活起来了。

    “人家常说冀老爷子是小孟尝,热情好客,四海皆兄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上万件兵器给小弟我练功,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份广阔胸怀小弟我真是佩服万分。但不管怎说,受人之恩,定必涌泉相报。既然老爷子您说了不收钱,我给钱就是侮辱了老爷子您的招牌……”

    这些话魏强自己说出来都觉得恶心得快吐了,但没办法,为了脱身,只好违心地拼命往冀好仁头上扣高帽子。

    一车高帽子扣上去,冀好仁更加没法说话了。

    冀好仁听到这些话,肺都气炸了,心中马上开骂臭小子,居然连工本费都不给我,没想到你是这样……你,你,你,你还让不让人活?

    看到冀老爷子脸色发红发绿,一副死全家悲痛欲绝随时上吊的样子,魏强心中有愧,马上道“这样吧,小弟我虽然忙于修真,但只要老爷子有事差遣,小弟只要能做到,定必全力以赴帮忙。”

    “……”冀好仁已经是欲哭无泪了,心中悲然长叹罢了罢了,帮什么都没用了,我的家当全完了。唉——谁叫我轻许诺言,偏偏碰上的又是个真小人假仙友,冤孽!冤孽啊!

    他也不答话,颓然回头,脚步轻浮,左晃右跌地往内堂走去。

    (他该不是跑到后堂去上吊吧?这样我的罪过可大了。)魏强急了,想劝又不敢劝,开口又怕背黑锅,内堂又是外人勿进之地。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魂落魄的冀老爷子跌跌撞撞地退入内堂。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着大厅神台上香炉里的香一分一寸地烧掉,魏强心里越感不妙。

    (该不是真的上吊了吧?)魏强想走又觉得对不起,不走又怕会背上逼死人家老爷子这个更大的黑锅,越发着急。

    (混帐的幻剑,没事弄人家的兵器干什么。我呸,根本就是灾星霉手,一醒来就欠人家一百万两银子,一个不留神又多欠个一百万。我再也不修什么解因归元手了。)

    正当魏强准备脱下指虎,把这可恶的东西丢到地上狠命踩上几脚的时候,冀老爷子突然满面笑容从内堂兴冲冲地出来了。

    “我说,魏大仙人哪——”

    冀好仁刚一发话,魏强就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这冀老爷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刚刚还死爹哭娘要上吊,现在就一面和蔼热情?

    “刚才让仙人您见笑了。我也真是的,都行将入土了,还为那点身外物想不开。现在我想通了。”冀好仁满面春风,那样子根本不像被坑了一百万,反倒像刚成功打劫国库劫了一千万两银子。

    “想通了?”魏强大奇。

    “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不要钱就不要钱。今天的事啊,这绝对是上天安排我帮魏仙人您练功的。”

    (咦?咦?怎么回事?我可是弄掉你全部家当的人啊。)

    “唉哟,老爷子您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能跟仙人您亲近亲近,这已经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莫大福气了。”

    (咦?好大的高帽子……怎么我的背脊有点儿发冷。)魏强心中大感不妙,但是在冀好仁那双热情如火的眼睛里却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刚才也是糊涂,居然把这点垃圾货色给仙人您看,这真是罪过,罪过。我糊涂,我该打。”说着说着,冀好仁居然真的开始打自己而光了,“啪啪啪”几下,真的把自己打得满脸通红,吓得魏强连忙劝住。

    “我糊涂啊,我应该给魏大仙人您看仙器才对。”

    “啊!居然连仙器都有得卖?”魏强吃惊了,可转念一想庸庸俗世,经过仙力沐浴过的东西在奸商口里就是仙器,冀好仁这样说出来也不算稀奇,自己多个心眼就是。

    “魏仙人,不是卖。我早该醒悟修真之人肯定看不上我这些凡夫俗子所用的兵器。但我所说的仙器,却是货真价实的。而且老夫自始自终没有说一个卖字啊!”

    (呃!这老头怎么突然会读心术了?)

    “不是读心术什么的。不相信普通武器店里有真正的仙器这是每个人的正常反应吧!”冀好仁呵呵一笑,长长的白花眉毛仿佛乐得都翘起来了。“魏仙人,不用客气,一切讲求缘分,只要仙器认您为主。仙器马上归你,老夫分文不收。当然,如果魏仙人您觉得看到的仙器适合做您练功的炉鼎,那也行,尽管拿去,同样分文不收。”

    冀好仁一番话豪气干云,魏强无言以对,愕立原地。

    “……”

    (咦?咦?咦?不对!不对!不对!一炷香前还要生要死要用刀子插大腿,一炷香后马上就脱胎换骨换了个人似的。按常理说应该是他哭爹哭娘哭自己上有百岁老爹下有八百子孙要他喂养,然后死缠烂打要我给钱才对。如果这样我还好办,那我就可以铁着心来个死皮赖脸打死不认账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但现在……)

    这感觉就像骗了人家女儿清白,人家不但不怒,反倒热情地大方倒贴大床外加百箱嫁妆把女儿嫁给你做妾。

    (唔唔唔唔,有古怪!绝对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