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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慢。”欧阳平儿伸手拽住许恺的胳膊。
许恺吼向欧阳平儿：“你干什么？！”
壕沟里的一众许家军将士本已保定了必死的决心，但等许恺三声令下，齐齐跃出壕沟。
可许恺的冲锋号令却被欧阳平儿出声打断了，大家全都不解地看向欧阳平儿。
欧阳平儿对许恺的怒火不以为意，一个即将慷慨赴死的战士，血性早已在胸口熊熊燃烧，就如一头仇敌相见分外眼红的雄狮，生生要其停下脚步，怎么可能不发泄怒火。
“现在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你这样冲锋只会白白送命。”欧阳平儿反而更加镇定。
就在许恺做出自杀式冲锋决定，却偏偏让自己想法突围的一刹那，欧阳平儿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个决定当然有巨大的风险，但这种风险与毫无头绪地盲目冲锋比起来，欧阳平儿自认为更有价值，更值得一试。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为了许恺那份生死情谊，拼了吧。
“你想说什么？”或许受到欧阳平儿情绪的感染，亦或许出于对欧阳平儿的信任，许恺慢慢垂下高举的佩剑。
“你看到那片树林了吗？”欧阳平儿伸手指向山坡侧面的乔木林。乔木林里，人影绰绰，隐藏着不少二鬼子逃兵。
许恺眉间一动。
“这片树林是敌方火炮的视野盲区，也是敌炮阵地最大的软肋。现在树林里乱成一锅粥，我估计轻易便能混进去，摸到火炮阵地，一举端掉它。”
许恺还没做出回应，身旁的大黑牛便激动得一拍大腿，差点没蹦起来。“这个办法太好了！”
许恺低头略一沉吟。
再抬起头来时，许恺的目光一片清明。“行，就这么办。如花、大黑牛，我们三人......”
“不，这次行动就我和大黑牛两人，你留在原地。”欧阳平儿打断了许恺的安排。
许恺断然摇头。“不行，我是主将，必须听我的！”
欧阳平儿没有半点退让。“主意是我出的，必须听我的。”
“你——”许恺的脸色都变了。
“你先听听我的想法。”欧阳平儿语速极快，在这瞬息万变的前敌战场，一分一秒都耽搁不起。
“要确保侧面偷袭成功，首要前提就是必须正面牢牢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何以见得？”尽管表面上还在质疑，但许恺已经彻底沉稳下来。
“你也知道，其实敌人最棘手的倒不是人多，而是那个疯子。对付疯子最好的办法不一定是真刀真枪，有时候精神攻击收效更大。”
“精神攻击？”许恺重复了一遍欧阳平儿仓促间秃噜出来的这个专业名词，单从字面上听去，他有点一知半解。
“就是用言语刺激他，让他彻底癫狂而无暇顾及别的事。”欧阳平儿进一步解释道。“你说，这样的事情除了你许将军，还有谁可以胜任？”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说着说着，欧阳平儿又不知不觉地换成了调侃的语气。
虽然内心依然抗拒，但许恺不得不承认，欧阳平儿的想法是可行的，担当挑衅直至激怒对方的角色同样非常重要，而这个角色非己莫属。
“那行，你多带两个帮手。”许恺不再犹豫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这是去偷袭，人多反而不好，就我和大黑牛两人。”
看到欧阳平儿心意已决，许恺便不再劝说。“那你等等。”
许恺转身发布一道命令：“所有人马上去搜集箭簇，动作要快！”
接到命令，二十多名许家军士兵迅速撒开。经过二鬼子的连番射击，壕沟内别的东西不多，箭簇满地都是。
不大的功夫，众人抱来一大堆羽箭，把箭杆削断，单独留下锋利无比的箭簇。
许恺撕下一片衣襟，包裹住箭簇，用手掂了掂，分量过沉，便拨出去一部分。直至重量合适了，他方递给欧阳平儿。
“拿着这些，用得上。”
欧阳平儿点点头，将包裹拴在腰间。许恺确实比自己想的周全，有了这些现成的利器，说得自满些，自己简直就是一台行走的杀人机器。
“你们就两个人，偷袭上去了，打算怎么做？”许恺犹自不放心，难得地絮絮叨叨一回。
欧阳平儿反倒不耐烦起来，扯了一把大黑牛。
“我会见机行事，别婆婆妈妈的了。大黑牛，我们走。”
凭借着半人多高的壕沟，欧阳平儿猫下腰，率先向那片乔木林奔去。
身后，许恺尽管被怼得哭笑不得，但表情是沉默的，身体是僵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欧阳平儿的背影。
大黑牛咧嘴傻乐了一把。跟随许恺那么多年，许恺从来说一不二，可偏偏遇到欧阳平儿，被接二连三地怼得一点脾气都没有，想想就可乐。
许恺瞪了一眼大黑牛。“你笑什么？”
大黑牛吓得连忙被笑容憋回去。“没笑，没笑，走啦走啦。”
一溜烟地，大黑牛猫腰快步跟上欧阳平儿的步伐。
许家军将士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全都默默地注视着二人的背影。
没走出去几步，欧阳平儿忽地折返回来。
看见去而复返的欧阳平儿，许恺愣了愣。“是不是遗忘了什么东西？”
“没有。”欧阳平儿摇摇头。“你战前出师大会上说的话可还算数？”
“什么话？”许恺被问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立下头功必有重赏啊。”欧阳平儿假装不满地白了一眼许恺。
“当然。”许恺脸色一凛。
“我不要什么其他赏赐，折成现银给我就好，多多益善。”
许恺看着欧阳平儿一脸的财迷相，气得差点吐血。其他许家军将士也不禁莞尔。
“哈哈哈......”欧阳平儿大笑着抽身而去。她看到自己成功地气到了许恺，乐不可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欧阳平儿可不希望以许恺为首的一众许家军将士都摆出一副生死决别的模样来送别自己，要不要那么晦气！自己是去完成任务的，虽然任务艰巨些，虽然危险系数略高些，但并不代表着自己要去送死。
一想到自己的身后全是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关注目光，欧阳平儿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她便干脆回头结结实实地戏弄了一番许恺诸人。
经过刚才的戏谑，欧阳平儿脚下的步伐更加松快了，许恺等人的表情也轻松不少。
放松了心态，竭尽了全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以无怨无悔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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