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獠（下）
当然，此时的秋枫是听不到獠的怒吼的。 他正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查看手腕的伤势。
突然，从上方传出一阵轻笑声。 笑声清脆如银铃，一听便知是出自少女之口。
“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会逃跑。 不过这样最好，也免得我头痛去想怎么救你的办法。 ”
看着倒吊在树枝上摇来摇去的少女，秋枫道“你是谁？”
“我叫七夜。 之恒教授曾帮助过我，因此我认识了黄大哥。 而你又是黄大哥的朋友，所以我只好帮帮你了。 不过，我可先和你说好，我只能帮助你了解他的过去。 可别以为我会帮你打败他。 要想打败他，不出动圣堂中的长老们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可是个天才，而且有密宗杀手之称哦。 ”
七夜说话时又快又急，丝毫没有秋枫插口的余地。 直到她说完，秋枫才终于有了张口的机会。
但七夜显然没有让秋枫插口的意思，见秋枫刚张口，小嘴轻启，银铃般的声音再次在秋枫耳边响了起来。
“事情要从圣堂的最高领袖法王说起。 这一界的法王选出的候选人是獠的阿爸仁宗和罗桑二位。 而偏偏这二位因为所修炼的方向不同产生了二个派系。 仁宗倾向于拳道，罗桑却倾向于印法，这便产生了拳宗与印宗两个派系。 为了证实哪一派系更强大，明争暗斗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 自从仁宗自创无之拳后，罗桑地印宗终于居于下风。 论实力，仁宗在圣堂中稳居第一，这个事实就连罗桑都已默认。 当时，大家都认为仁宗可以毫无疑问的继承法王之位。 可是，仁宗接下那个任务后，便改变了一切。 ”
“是什么任务？”秋枫终于不失时机的插了一句。
七夜小嘴一嘟。 不满道“你真多嘴！是什么任务我当然会告诉你。 难道你不问我就不告诉你了吗？你用用大脑就应该知道，这任务是什么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呀！你知不知道告诉你这件事我会很危险？如果被獠发现。 我会被他打成重伤的！所以我要在他找到你之前告诉你这些情报。 可是你偏偏多嘴，你知道这耽搁了我多少宝贵的时间吗？你知道……”
秋枫没想到一句话会引来这样多的指责，苦笑道“如果赶时间，请继续！”
七夜白了秋枫一眼，继续道“事实上那个任务是法王专门指派给仁宗地。 就是说，完成了这个任务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法王之位。 正常情况下，完成这任务是非常简单地。 可是。 谁都没想到当时却出现了意外。 ”
秋枫本想提醒七夜这伶牙利齿的少女尽快切入正题，可想到打断她讲述的严重后果，不禁用手掩住了嘴。
七夜看出秋枫掩嘴的用意，得意的一笑，那眼神分明在说算你识相，要不然有你好受的。
“那任务是封印一个蛇妖。 它自从被第三代法王封印后，每隔十年的时间，在封印即将失效时。 便要重新封印一次。 可仁宗带领四名金衣喇嘛到达镇蛇窟时，那封印居然已经失效，蛇妖已经冲出镇蛇窟。 仁宗为了让同伴结阵将蛇妖重新封印，独自一人与蛇妖正面对抗。 就在封印即将成功时，一名金衣却承受不了封印地反蚀之力，倒下了。 另外三名金衣建议仁宗马上撤退。 再叫些人手来将蛇妖重新封印。 可仁宗为了拯救不远处的村子，使用了禁术‘分身’。 他的一个分身继续与蛇妖对抗，另一个分身接替了倒下的金衣的位置。 最后，蛇妖终于被成功封印，村子也保全了。 可是，仁宗却因为使用了禁术，变成了一个废人。 废人是不可以当法王的，罗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法王。 罗桑成为法王后，仁宗所领导的拳宗开始没落。 由于常期在印宗地人面前抬不起头，拳宗的人开始指责仁宗。 都认为当时仁宗的决定是错误的。 如果当时仁宗放弃那个村子。 重整旗鼓后再来对战蛇妖。 那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仁宗一直默默承受着众人的指责，最后。 他所救下的那个金衣居然都开始埋怨起来。 ”
秋枫终于忍不住，插口道“他埋怨什么？不是仁宗救了他吗？”
出奇地，七夜没有怪秋枫插口，只是淡淡望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说不出的忧伤，“他指责仁宗不应该接替他的位子完成封印，不应该为了保全那个村子和他的生命而牺牲自己。 他同样受不了众人的指责，所以把一切推给了仁宗。 之后没过几天，仁宗便郁郁而死，只留下了他二岁大的孩子。 这孩子，便是獠。 ”
秋枫摇头道“真让我想不到，圣堂中的喇嘛也和世俗中的垃圾没什么两样。 不过，看你的神色，好像很为仁宗报不平？”
“我是在那村子中出生的，当时我才不到一岁大。 没有仁宗，便没有现在地我，也没有村子中百多人地现在。 对于我来说，他便是英雄……”
七夜话还未说完，脸色微变，一个转身便闪到老远，不见人影。
秋枫连猜都不用猜便已知道，是獠来了。
“你这个胆小鬼！居然逃跑！现在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獠的声音中透着愤怒，“杀了你之后，我再去追那个多嘴婆，至少要让她在床上躺半个月才行！”
秋枫轻笑道“欺负女孩子可不行。 再说，她非常崇敬你父亲，你还欺负她？”
獠冷冷道“看来，从她那里你知道了很多。 那你应该了解，我阿爸因仁慈而毁了一生，我绝不会重蹈他地覆辙。 ”
秋枫静静看着獠。 道“一个肯为保护村子、同伴牺牲自己地人，难道不伟大？”
獠的眼中露出不甘，激动的吼道“有几个人会这样想？就连当年他所救下的同伴都在指责他！你明白这是怎样的感受？伟大？或者对那村子中的人来说是这样。 可是，对于我呢？对于我他做了什么？他又留下了什么？他只给我留下了孤独、别人的讽刺、嘲笑和这个拳谱！”獠把怀中地拳谱取出，狠狠的掷开，“拳宗地人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我在他们眼中连条狗都不如。 这一切，只因为我阿爸令他们失望。 没有坐上法王的位子。 而印宗的人除了讽刺我、欺负我之外还能做什么？我的心情……你能了解吗？你不能了解！所以你只能站在那里说这些无所谓的话！”
獠伸出右手，讽刺的道“这只右手在我五岁的时候曾经断过，因为没有医治，在三年前它一直是畸形地。 当时他们叫我‘畸形的可怜虫’。 三年前，我突破了修身的极限，终于能够将双手任意变化，这右手才转变为我的杀人利器。 于是。 我的称号由‘畸形的可怜虫’变成密宗杀手，他们也称我为天才。 可是，天才的含义究竟是什么？他们知道吗？”
秋枫淡淡道“是努力。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天才是不经过努力而获得成功的。 即使一个人地天赋再怎样优秀，如果不经过刻苦的努力，他仍然只是个普通人。 当你所有的努力和汗水被别人的一句‘天才’给否定之后的那种无奈感觉，我可以了解。 你幼时的不幸，也确实是由那些不知所谓地人造成。 但是，你也不应该用无情去证明你的强大和……仁宗的强大。 ”
獠全身一震。 他没有想到这深藏于内心的真正想法，居然会被秋枫看穿。
秋枫继续道“在人类中，有很多人有着一种劣根性。 他们会对某些人群起而攻之。 这某些人便包括了仁宗这样的人。 仁宗便像是划过天际的流星，那刹那间的光彩是周围的群星所妒忌的。 这是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应该了解才对。 你付出了常人想象不到地努力和汗水，换来了今天地成就和实力。 但是也不需要舍弃同伴和感情，让自己变得更加孤独吧？你这样做开心吗？”
獠冷冷道“总比被同伴拖累要好。 弱小的家伙没有理由生存在这世上，他们应该去死。 ”
“小小年纪就常把死挂在嘴边，如果仁宗仍在世，你会被他打肿脸地。 ”
獠的脸色变了，道“你凭什么这样说？一个被我追杀而逃跑的懦夫没有资格这样说！”
秋枫自嘲的笑笑，道“逃跑并不是懦夫的行为，只要不失去斗志和信心，那这个人永远不会是懦夫。 难道你小时候没有逃跑过？”
见獠哑口无言的怔在那里，秋枫继续道“不管一个人有多强大。 但他在没有成长起来之前。 都是弱小的。 你是如此，仁宗也是如此。 照你的说法。 几年前弱小的你是不是应该去死？仁宗没有创出无之拳时是不是也应该去死？这个世界上所有打不过你的人是不是全部应该去死？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有他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你没有资格仅仅从武道方面去否定别人的存在。 ”
秋枫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忧伤，继续道“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得到力量。 不仅因为我的对手强大的超出想象，也因为我想保护我心爱的人。 为此，我必须强大起来。 ”
秋枫似乎完全淡忘了獠的存在，充满感情的道“当我成为灭灵者后，我被拥有力量的新奇感所征服，认为自己很强，完全可以保护所要保护的人。 可是，随着阅历的增多，也越感到自身的弱小。 最让我难忘的，是玲玲被挟持的时候。 那时我没有力量，只有赌上运气。 所幸的是她安然无事，可是这对我来说是一次教训，我不希望她再碰到这种危险。 我身为灭灵者是个事实，我爱她也是个事实，我不能也不想放弃。 所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变强。 只有强大了，才有能力百分百的保护她，让危险远离她。 离开时，我甚至没有通知她。 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对她说，也不希望让她为我担忧。 你明白这种感情吗？在这一点上，仁宗和我是一样的。 我想保护心爱的人，所以会以这个目标来激励自己永不放弃。 仁宗正是抱着相同的想法，才能不断变强。 ”
獠垂下头，他不想让秋枫见到自己眼中的那种落寂之色。
“可是，阿爸为什么要为了救村子、救同伴而牺牲自己，他应该了解的到失去力量后的结果才对。 难道，在阿爸眼中我一点都不重要？我是……他的儿子啊！”
“所以我才说他是个伟大的人。 我只想到了自己所爱的人，同伴、朋友。 而他想到的却是未来。 他一定看到了人类那种可耻的劣根性并想改变这一切。 想要改变就必须要从下一代做起。 所以，他不可能不舍身去救那村子。 因为，那是希望。 ”
“那我呢？他就忍心让自己的儿子……”獠没有把话说完，但他的意思很明显，理想再怎样伟大，也不应该使自己的儿子遭受不幸。
“对于你，他不是无情，而是相信和认同。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有能力成为出众的人，他相信你的能力。 ”
“万一呢？谁都看不到未来，万一我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呢？那他不觉得后悔？我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啊！”獠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喊了出来，将这句一直深埋在他心底的话喊了出来。
秋枫望着獠，轻声道“现在你很强，或许比仁宗还要强。 这，已是个事实。 ”
獠全身僵住，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秋枫将记录着无之拳的卷轴捡起，递了过去，淡淡道“失去的，永不会回来。 这应该是仁宗的遗物吧？你仍然要把它丢掉吗？如果你再丢掉，我可不客气，再捡到就是我的了。 ”
獠一把抢了过去，怒道“你想都别想！”
看着獠脸上的泪水，秋枫叹道“还是这样子比较适合你。 陪着小孩的就应该是鼻涕和眼泪，别动不动就说什么杀人之类的，那不是小孩子应该说的话。 ”
“你……”
秋枫摆摆手，转身离去，边走边道“在这世界上，要学会如何使自己开心。 千万不要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怨天怨地。 已经发生的是事实，但没有发生的却可以去改变。 难道你仍想这样孤独的过一辈子？仁宗也不希望你这样吧？”
望着秋枫的背影，獠突然道“你要去哪里？我们之间的战斗可没有结束。 ”
秋枫转过身，面对獠冲过来的那种可怕的压迫力，秋枫深深吸了口气，他已准备硬挨这一拳。
当然这一拳并不是白挨的，当獠的拳头击中秋枫的身体时，便是他全力反击的时候。
对于獠，秋枫只能这样做，只能硬挨一拳来换取刹那间的攻击机会。
獠的拳终于击中了秋枫的脸，与此同时，秋枫的拳却停在了獠的胸口。
“为……为什么？这只是很普通的一拳，是杀不死我的。 ”
獠面无表情的道“我已不是小孩子。 就算你比我大，也用不着你来说教我。 这一拳，只是教训你这自以为是的家伙。 ”
秋枫忍不住道“你不杀我了？”
獠冷冷道“杀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家伙一点乐趣也没有。 如果想变强又不怕被我折磨的话，明天早晨到这里来，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
秋枫怔了怔，转而笑道“那你就等着被我超越吧。 因为我也是个努力的天才！这把我俊美的脸打肿的一拳，我会还给你的！小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