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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病重与敌国入侵同时发生, 哪怕樘华这种政治性极不敏锐的人都能察觉到这里头的凶险。

    山雨欲来风满楼。

    顾樘昱当日便清点辎重,召集人手, 随时准备出征。

    樘华则令人整理铁矿石,加紧炼铁铸造军刀。

    此等大事, 该收到消息的都已经收到了,不独顾樘昱,整个大晟王朝都震了震,暗流涌动

    樘华紧张,问他兄长, “大兄,父王收到消息了吗?他何时过来?”

    “暂不清楚, 我已去信,明日应当会有消息。”顾樘昱手搁在樘华肩上,沉稳地拍了拍, “暂且不必担心,也可能皇都那头故布疑阵。”

    樘华听他这么说,便压低声音问:“大兄,你觉着是并未开战还是皇伯父的病乃是装的?”

    “两者应当都是真的, 不过未必有那么严重,先不要慌。”

    樘华点头, “我知晓了,我们身在边疆, 纵使慌乱也无法。”

    顾樘昱道:“就是这个理, 我们做好准备, 严正以待,而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罢。”

    这消息只在上层流传,中下层将士尚且不知,营地里一派热闹。

    樘华这边的军刀尚未制作完,顾樘昱已把军刀都许出去了。

    将士们拿到军刀的条件很简单,只需在演练中获胜,每日发五百把,已拿到的不参与争夺,剩下未拿到的则各凭本事。

    樘华他们这军械基地铸造的军刀实在好,每一个拿到它的人都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都要抱着,比对自个婆娘还要珍惜。

    没拿到军刀的,见他们这样自然眼馋,每日急得挠心挠肺。

    然而军刀就这么多,每日演练拼死拼活也不一定能拼得过眼睛都急红了的同僚,实力一时上不去,有些心眼灵活的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这日樘华一回营地,刚想回房歇息,就见院外堆满了包裹。

    樘华满脑袋不解,问站在旁边站岗的兵丁,“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怎么都堆在外头?”

    “回大人,此乃将士送来,特孝敬您。”

    樘华翻看包裹里头有书本,有吃食,还有手工做的小玩意,当真琳琅满目,什么都有。

    他哭笑不得,“怎么忽然想起孝敬我来了?”

    兵丁答:“众将士感激您铸的军刀,故特送了东西来。”

    樘华无奈笑笑。

    叶秩在旁边说道:“这些东西我来处理吧。”

    樘华点头,“那便劳烦舅舅了。”

    这里头还有吃食,他当然不可能吃外头送来的不明东西,得谨防人下毒。

    樘华抬脚要走,旁边守着的兵丁欲言又止。

    这堆东西里还有不少信件,樘华想了想,道:“舅舅你处理完东西之后帮我检查一下信件,若没问题,等会儿一起给我罢。”

    叶秩应下,“待会儿我给你送过来。”

    旁边的兵丁见状松了口气,樘华看着他们,心觉好笑,摇头进屋里去了。

    这些信件都是马屁之言,樘华一封封翻看,发现这些大头兵们还挺能吹,哪怕通篇都是别字,也不妨碍他们表达敬仰之情。这些信件的最后往往还要多添几个字,注明写信的是某某某,定会努力在下次演练中夺取军刀。

    当然,他们都留了姓名跟营帐,他们说要努力上进不假,若是樘华感念他们的上进,赐把军刀下来,他们也不介意。

    顾樘昱对这些小动作深恶痛绝,知晓消息后,亲自过来问樘华要了信件,让人记录下名单,第二日一早便着人一个个拎出来,发配去越野跑,直将这些人跑得快吐了,大杀了一番不正之风。

    樘华一便铸刀一边关注着国家大势,晚上会去阮时解那边上学,日子过得很充实。

    靖宁王终究没来他们这边。

    上头旨意下来了,并未追究他丢失军械之过,只让他依照原计划出任监军。

    此时正紧张,靖宁王不能也不愿离开那头,过来樘华他们这边。

    又五六日,消息传来,蛮子在容安遭遇重创,已退兵。

    同时,顾樘昱得到消息,二皇子被贬,五皇子病亡,病气过给了皇后,皇后也重病,正在深宫养病。

    樘华跟顾樘昱一道用午饭,听到这消息忍不住压低声音道:“大兄,不是二皇子在背后搞小动作么?怎么五皇子倒病亡了?”

    若说五皇子真生病而死,樘华不大相信。

    五皇子比他还小两岁,算是个英气勃勃的少年,皇家又养得精细,什么医药没有,哪会在这个年纪迅速病亡?

    “不知。可能有人栽赃,亦可能他自己真伸了手,被人抓着了把柄。”顾樘昱声音有些沉重,“五皇子乃是自尽身亡。”

    “不会罢?”樘华眼睛盯着碗筷,半晌惋惜地叹口气道:“他以前人还不错,大方知礼,风评还行。”

    若说在樘华心中谁登大宝,也就五皇子一人有资格了,半个嫡皇子,聪慧端谨,哪怕年纪小些,若他皇伯父能再活五年十年,五皇子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

    顾樘昱给他夹了筷子菜,道:“成王败寇,既然陛下定下他病亡,那便只能是病亡。”

    樘华点头,“这我知晓。”

    说完他忍不住嘀咕,“幸好我们未生在皇伯父家。”

    顾樘昱闻言屈指敲了下他脑袋,皱眉轻叱:“说什么傻话。”

    “实话。”

    顾樘昱又敲一下,瞪他,“你还不服气?”

    樘华夹菜扒饭,不敢说话了。

    “他们兄弟阋墙,与生在哪家有何关系?若想争,哪怕为点蝇头小利,他们也争。”

    这边事情那样乱,樘华自然无法出去旅游,他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眼也不眨。

    阮时解处理完工作过来看他,“想什么呢?”

    “也没想什么。”他心里沮丧,“现在这种情况,我什么想都没有。”

    阮时解摸摸他额头安慰道:“等过了这段时间,你想去哪里玩,我安排休假陪你去。”

    “也只能这样了,我去跟陈兄他们说一声。”樘华将脑袋搁在阮时解胳膊上,“我感觉局势会有大变动。”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阮时解逗他,“有什么大变动?”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不好说。”樘华吁气,“总之情形不那么妙就是了。”

    “你们那边受波及了么?”

    “暂时还没有,祈祷以后也不会。”

    阮时解柔声,“你注意安全。”

    “好。”樘华想了想,嘀咕道:“哥,托一件事。“

    “嗯,你说。”

    樘华犹豫一下,“哥,你能弄到防弹衣或防弹衣的制作技术么?”

    樘华知道不该把太过先进的东西带过去他那边,然而在亲人生命的遭受威胁的情况下,他仍忍不住抱有幻想。

    阮时解毫不迟疑,“能,你要几件,我尽量给你多弄几件。”

    “三件吧?”樘华伸出手指比了比,“我大兄一件,我父王一件,我一件。要是拿不到的话,两件也可以,我不去战场……”

    “拿得到,没问题。”阮时解打断他,快速说道:“在这种关键时刻,不需要你发扬精神,拿到了你好好穿。”

    樘华被他说得脖子一缩,赶忙表态道:“我知道了。”

    阮时解说想办法,第三天就给他带了三件防弹背心回来。

    樘华惊诧于他的效率,问:“怎么那么快?”

    阮时解淡淡道:“找了点关系,从外国进口三件,今天凌晨由专人护送过来。

    “谢谢哥。”樘华摸着防弹背心,“我明早就拿回去让他们穿上。”

    防弹背心整一个黑色面料,看得倒不太起眼,拿在手里沉甸甸,让人十分有安全感。

    樘华拿回去给顾樘昱,叮嘱他战时一定要好好穿着,平日操练等也尽量穿上。

    顾樘昱知晓这东西来历,也没多问,过后日日穿在衣裳里头。

    靖宁王那件樘华也托他大兄送去了,他父王还给他写了封信,告诉他衣裳收到了,他那边一切都好,让他不必担心。

    日子过的风平浪静,樘华心里总有股不详的预感,然而到底是怎么,也不好说。

    这日中午,他刚睡了个午觉起来,就见他大兄急冲冲走进来,面色不虞,手里还拿着一封短信。

    樘华一看他在脸色便心道不好,赶忙爬起来,问道:“大兄,出什么事了?!”

    顾樘昱将手中短信递过来,“刚刚收到的消息,天子驾崩。”

    “什么?!”樘华失声惊叫,抱着被子满眼不可置信,“皇伯父驾崩了?!先前不还好好的?我来之前他身子骨还挺健朗,也未听说过有什么大病,纵然急病,也不应该走得那么急啊——”

    “镇定!皇都死士传来的消息,应当不会有有误,此时朝廷该发丧了,再过几日,邸报应当能送到这里。”

    樘华与他对视,顾樘昱神情极严肃,一张俊脸板得跟钢铸铁打的一般。

    樘华后知后觉想起一个问题,“皇伯父驾崩,继位者谁?”

    “此时暂无消息。”

    樘华抓着被子,眉头紧锁,没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帝国要乱起来了。

    顾樘昱对时局的把控远在他之上,此时面色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