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柏是简安宁颇为欣赏的一个画家,所以他的几幅画她都有所研究。
沈琰所说的内容,和她的很多观点都颇为符合,但不同的是,她花了不少时间去精心赏析,可沈琰呢,才看了寥寥几眼,就得出了上面这些论析,甚至比她的更透彻明了,还有些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
这样的水准,即使浸淫美术数十年的大师也不过如此……
不,或许还不如他!
沈琰却还在继续。
他走到不远处的另外一幅画前。
“其实比起《科德角的傍晚》,我更喜欢这副《空房间里的光》。”
“……光从窗外进入,在同一房间里两次跌落——先是近窗的那堵墙,然后是另一堵微微凹进的墙。这就是整幅画里的全部运动。不再有什么来安抚这光了,我们无法于其中游弋——无论是现实还是隐喻——光同时落在两个平面上,但我们感受到的却是某种终结之意,没有任何相续的味道。如果说这里暗示了某种韵律,那则是一种削简的韵律……”
沈琰淡淡地说着。
他目光悠远,落点已经不在画面之上。
仿佛透过这幅画,看到了画面后的一切……
“……光已褪成淡黄,落在象牙色墙壁上,像是画家直白而孤独的诉说……”
“……所谓孤独,就是比你能想到任何都更孤独。”
“这幅画应该也是霍柏的作品,而且笔法风格更加成熟,一幅杰作,一幅无我之境、唯有孤独的图像。如果我没料错,这幅画的完成时间应该晚于前面那幅。”
沈琰停了下来,低垂着眼脸,似是沉浸在其中。
“正如前人所说,伟大的艺术家,都是孤独的。”
男人的声音回荡在美术馆封闭而宽敞的空间里,仿若来自遥远的天边。
简安宁的心旌伴随着他的声音,动荡、共鸣……同样感受到了,画家那没有半个文字,却尽情宣诸于笔端,暗自弥漫感染的孤独感。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琰,眼神复杂。
祝薇则是早已经大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长长地呼出口气,沈琰从孤独的意境之中摆脱出来,然后对二女笑了笑:“只是我的一点拙见,班门弄斧了。”
“表哥,你好厉害!”祝薇震撼又崇拜,此时沈琰在她眼里的形象又完美了几分,“妈耶,我只要有你这水平……不,有你的十分之一就够啦!”
简安宁垂下眼,微微笑了一下:“沈先生太谦虚了,赏析得非常专业,让我很有感悟。”
“表哥,你和我们一起逛吧,再给我讲解几幅画。”祝薇发出邀请。
简安宁也没有拒绝。
沈琰则是正中下怀,点了点头。
三人在美术馆里游览了一圈,祝薇对沈琰的崇拜已经上升到了盲从的地步,无论沈琰说什么,都是不断点着小脑袋,嗯嗯嗯地赞叹。
简安宁依旧是那不温不火的模样,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缓步跟在沈琰身边,偶尔听到精彩处,垂下眼,眼底绽放点点奇妙光芒。
直到傍晚的阳光斜斜地射入馆内。
沈琰顿住脚步,温和地笑了笑:“相逢不如偶遇,两位美女不如一起吃个晚饭?”
“好啊。”祝薇用力点小脑袋,“前提是你请客!”
沈琰说:“当然。”
三人出了美术馆。
祝薇没有驾照,简安宁不会开车,两人之前是坐出租车来的,沈琰让她们稍等,随后将自己的车从停车场开了过来。
“表哥,你要不要这么豪啊,上次兰博基尼这次劳斯莱斯幻影……”祝薇一脸痛苦,仰头问青天地道,“哎,老天不公,你为什么是我的表哥?”
“上车吧,我做美女们的司机。”沈琰打开车门。
片刻后,劳斯莱斯开到了帝都某处隐蔽安静的高档西餐厅门外。
将车交给前来泊车的服务生后,沈琰三人走了进去。
这里是会员制,沈琰掏出了卡,一名接待人员接过来登记后,恭恭敬敬地问,“请问几位是去大厅还是包厢?”
沈琰看向祝薇和简安宁。
“我喜欢大厅。”祝薇看了一眼,直接拍板,“正好可以听人弹钢琴。”
餐厅的大厅正中有个圆台,上面摆着一台黑色象牙钢琴,有名钢琴师正在为宾客弹奏,琴声优美动听。
至于包厢,自然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沈琰和简安宁没有反对,沈琰说:“那就大厅吧。”
三人找了张桌子,将各自身上的大衣或是棉服脱下,有服务生过来接住,小心地在椅背后挂好,并且罩上防尘罩。
落座,点菜。
等待上菜的时间,祝薇看着台上弹钢琴的人,忽然双眼一亮,兴奋道:“表哥,我听说你特别会弹钢琴,要不你给我们表演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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