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女的。”
盯着藤蔓燃烧发出的飘忽不定的光芒，弗洛脑中不断回响着伦蒙刚说的这句话，让他有些头疼。
伦蒙一直不肯脱下灰袍处理伤口，就因为她是女的，不想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种可能性，弗洛看了眼裸露着整条苍白的左臂，注意力全在伤口上面的伦蒙。
他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伦蒙时，伦蒙也是像现在这样，用杂乱的头发遮住脸庞，用宽大的灰袍遮挡身形，只是现在，伦蒙的脸庞在兜帽中隐藏的更深，头发也变长了一些。
当时没有任何人通过容貌看出她真正的性别，都觉得她是个有些瘦弱的男孩。
弗洛也是这么认为，他自然也不可能去问伦蒙，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不过，他有个疑问。
声音。
伦蒙以前的声音，偏向中性，很像是孩子的声音。
几个月不见，突然变的十分沙哑。
这导致更不会有人会认为她是女孩了。
在哨兵营地的时候，他问过这个问题，但伦蒙并没有回答，现在他不得不再问一遍。
“你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只是一种特别的药剂。无论男女，喝下药剂以后，声音就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效果能持续很长时间。很少有人知道这种药剂的配方，我也是在做实验时偶然看到的。”
伦蒙一边把疗伤的药剂倒在伤口上，一边说着，沙哑的声音与外表极其不符。
“药剂......”
原来是这样，他早该想到的。
伦蒙可是药剂师啊。
但弗洛仍有很多不理解，便接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装成男人？”
“......”
伦蒙没有说话，收起了药剂瓶。
“不能说么？”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弗洛。”
这时，伦蒙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她盯着火焰的光芒，缓缓说道。
“我没有刻意的去装成男人，弗洛，而是你们自然的把我当成了男人，从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了。”
“很小的时候？”
“是啊，很小的时候。”
伦蒙叹了口气，然后开始讲述她的往事。
“我忘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孤儿，从小就混迹在秋叶城的贫民窟，穿着破破烂烂的脏衣服，与其他男孩混在一起玩耍打闹，从来没人发现我是个女孩。也就是在那里，我与其他孩子一起乞讨，靠着好心人给的几枚铜币生活，慢慢长大。”
弗洛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的倾听着。
在贫民窟长大的孩子吗？
他能想象到那种画面。
“后来，我很幸运的得到了一个成为药剂学徒的机会。但我也发现，周围所有的药剂学徒都是男孩，没有一个女孩。当然，没有人发现我与他们不一样，也没有人怀疑过，问过我的性别，可能是因为我的外表并不像一个女孩吧。”
说到这里，伦蒙自嘲般的笑了声。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派到雪临村来做药剂学徒，然后被你救了一命。谢谢你，弗洛。不过，你也没发现我是个女孩吧。”
“没有。”
弗洛摇摇头。
当时他的心思全放在与卡其罗士兵的战斗上，哪里会去关注这些事情。
“是啊，谁会在意这些呢。我现在已经习惯这副样子了，因为没有人会去在意我是男人还是女人，他们只知道我现在是一个有前途的初级药剂师，身份尊贵。所以我觉得，我以现在这样的身份，能更简单的在这个世界上
活下去。不过，我的声音有点问题，所以才会使用药剂，装的更像一些。”
“......”
说到这里，弗洛也明白伦蒙为什么要装成男人了。
因为她觉得装成男人会更容易活下去。
这种理由，让人同情，并有些可悲。
“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对痛觉不敏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个问题，伦蒙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慢慢卷起一条裤腿，露出苍白的皮肤，以及上面几道已经淡化了许多的伤疤。
“看到了吗？贫民窟的孩子，一直都会被欺负，很容易受伤。习惯了，就没多少痛觉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伦蒙脸上带着微笑，但那笑容中却蕴含着许多的无奈，让人心痛。
“弗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那，弗洛，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行吗？”
“当然不会。”
弗洛摇摇头。
“我不是那种会随便透露别人秘密的人。”
“谢谢你，弗洛。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多，也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伦蒙再次感谢道，虽然声音沙哑，但很真诚。
弗洛沉默着。
他原来并不清楚这些事，现在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人都一直没有说话。
直到火焰熄灭，黑暗再次替代光明。
“弗洛，火灭了，我们继续赶路吧。”
伦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
弗洛拒绝了她的提议。
“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是时间，但应该是半夜吧。走了这么久的路，我有些累了。让我睡一觉吧，等到明天，我们再走。”
“......好吧。”
黑暗中传来了伦蒙躺下去的声音，不过，弗洛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躺下睡觉，而是仍坐在原地，开始了冥想。
他不能睡，必须要补充法力，还要守夜，防止有什么带有敌意的生物进入洞穴攻击他和伦蒙。
就让伦蒙一个人睡好了。
“晚安，伦蒙。”
听见旁边传来的声音，躺在地上的伦蒙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抹弗洛看不到的浅笑，并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晚安，弗洛。”
......
感受到刺眼的阳光，坐在城墙上睡了一晚的哈克才睁开眼睛。
昨天准备的太晚了，他有些累，就直接坐在城墙上小憩了一会。
见到远处依然是一望无际的雪山，敌军还没有出现时，他才松了口气，准备离开城墙。
“大人，看下面......”
身旁的士兵突然提醒了一句。
哈克愣了下，把视线向下移去。
他这次看到了。
无数座插着梵冰城旗帜的行军营帐，整齐的排列在雪山下方，有许多的士兵穿梭其中，以及摆放着的攻城器械。
原来敌人早就到了，看样子还做足了准备，准备用进攻城市的方法攻击雪临村这样的一个小村子。
站了一会，哈克沉默着走下城墙。
他在想，他们能坚守多久？
雪临村会怎么样呢？
虽然还没开始战斗，但对于这种规模的军队，他感觉昨晚的准备并不会起到什么作用。
走在街道上，周围只有忙碌着准备作战的士兵，没有其他人。
两旁
房屋的门窗都紧闭着，居民们躲在屋中，向他们信仰的众神祈祷，希望战争能快点过去，不要波及到他们的住所。
而那些很早就得到消息，并且从别处来，只是暂时居住在雪临村的人已经逃跑了，留下的都是把雪临村作为唯一家园存在的居民。
可当卡其罗的军队占领雪临村时，他们的生活，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哈克不清楚。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拼上生命生命去防守雪临村。
因为和大多数的士兵一样，雪临村是他唯一的家，是他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
很快，他就来到了领主大厅。
进入大厅内，库卡亚正站在一张放着雪临村内部及周围区域的地图的桌子旁边，和兰斯以及梅迪里尼奥商量战术。
三人都是一脸倦容，似乎昨晚都没有睡好。
哈克径直走到他们面前，见到他，库卡亚询问了一句：“哈克，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
听到这句话，库卡亚把视线从地图上移开。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等卡其罗军队进攻了。走吧，我们去城墙上看看。”
兰斯和梅迪里尼奥点点头，跟着库卡亚向大厅外走去。
哈克却有些无奈。
他刚从城墙那边过来，现在又要回去。
但没办法，见到三人都走远了，他只能跟上。
很快，来到城墙上的四人就见到了在不远处扎营的卡其罗军队。
见到营帐的数量，刚才还在大厅内研究战术的三人立即觉得，也没有研究战术的必要了。
双方人数规模差距这么大，再好的战术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
“等着吧。”
库卡亚说了句。
“我们只能站在这里，等着敌人进攻了。”
......
快到中午时，城外卡其罗军队的大营中，所有士兵都已经准备好进攻雪临村的城墙了。
卡尔被圣殿卫士簇拥着，面无表情的望着远处的雪临村。
虽然这次进攻是城主的计划，让他配合寒风城那边的动作，攻击雪临村来吸引秋叶城的注意力，并不需要真正拿下雪临村。
但他却回忆起了上次的耻辱。
他想在秋叶骑士赶到之前，就将雪临村整座摧毁，来洗刷他之前的耻辱。
他要让这座村子，血流成河，让这些瓦兰特人知道他，卡尔·拜伦的恐怖。
虽说卡尔知道，秋叶骑士得到消息并从秋叶城赶到这里最快也要三天的时间，但他很有信心，让秋叶骑士们见到一座村子的废墟和无数的尸体。
脑中想象着这样的画面，卡尔这才发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参与战争的原因只是因为渴望屠杀和鲜血，并不是想要扩张领地。
他本以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年轻时的残忍性格已经消失，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这种残忍的性格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因为他太久没杀人了，而积蓄起来，变得更加强烈。
虽然城主告诉过他，这样下去，他注定会失败。
不过，无所谓了，他现在只想杀人。
一场屠杀，能让他烦躁的心情好上不少。
想到这里，卡尔缓缓拔出剑，指向雪临村的城墙。
“所有人，听我命令，冲锋！”
于是，随着号角声，卡其罗的士兵们举起盾牌，带着攻城器械，开始进攻雪临村。
站在城墙上的等待了半天的库卡亚见到卡其罗军队的大营中钻出无数士兵，向城墙冲来，他知道，敌人开始进攻了。
“所有人，准备战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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