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凌晨十二点五分,秦虹出关了。
我走进书房一看,她已经累得脸色蜡黄,神情憔悴,睁不开眼睛了,见我进来,她神情木然,似乎没回过味来时的,茫然的看着我。
我冲她一笑,摸摸她的头,“可以了!该出关啦!”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我知道她累坏了,也吓坏了,这会不能让她多说话,不然会散元气。
我抱起她,走出书房来到楼下,对孙涛说,“送我们去酒店。”
“好!”孙涛点点头。
酒店离的不远,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环境特别好,我曾经住过一次。到了之后,孙涛给我们办好入住手续,接着要送我们上楼。
“你在这等我,一会还得回你那”,我接过房卡,抱着秦虹走进了电梯。
孙涛明白我的意思,点点头,转身去大厅等着了。
我把秦虹抱进房间,放到次卧的床上,接着去放热水把毛巾打湿,回来给她擦了擦脸。秦虹这时缓上来一些,能坐起来了。
“哥,我自己来……”她接过毛巾。
我在她身边坐下,“刚才看见了什么?”
“好几只鬼,男的女的都有,长得一个比一个吓人”,她心有余悸的说,“我就默念你教我的咒语,念了差不多四个小时,累死我了。”
我点点头,吩咐她,“躺下,我给你按摩一下。”
“嗯!”她把毛巾放到一边,慢慢的躺好。
我从她的脖子开始,接着是肩膀,大腿,小腿和脚心,从上到下给她按摩了一遍。按摩完之后,她出了一身透汗,人也精神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你躺一会,等汗消了,泡个热水澡。我得出去办点事,你一会洗完澡就睡觉,不要等我。”
秦虹一愣,“这大半夜的,你去哪办事?”
“别问了,休息吧”,我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给她盖上被子,起身走出了房间。
回到孙涛家,我看看腕表,已经快一点半了。
我拿出手机,给秦虹转了五万块钱,然后用微信留言,“别说别的,把钱收了,洗澡睡觉。”
秦虹沉默了很久,默默的收了钱,给我发了一个爱你的表情。
我看着那个表情,心里突然有点沉重。
孙涛重新给我倒了杯茶,“现在就咱俩了,还不能说么?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放下手机,端起茶喝了一口,“没事。”
“是不能说还是不想说?”他看着我,“咱们可是兄弟!”
我依然是那句,“没事。”
孙涛知道,我越是平静,往往事就是越大,但他更知道,我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要总问,因为问再多次,我也还是那句话,没事。
我不习惯跟人分享内心,因为我是风水师,有些话只能心里有数,不能随便说出来。就像爷爷当年说的,卦算九分,说六分,留三分,事不可做绝,话不能说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些余地。
说得太多了,就没有余地了。
我有点后悔,关于陈老头的事,我似乎和林晓说的有点多了。
孙涛见我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了,我俩闷声喝茶,直到林晓再次给我打来电话。
“锦,我到了!”她说。
“好,我下楼!”我挂了电话,站起来叮嘱孙涛,“记住了,一个月内,这屋里不能出现女人。”
孙涛点点头,“好!”
来到楼下,林晓的车已经到了。
我开门上车,系上安全带,“走吧。”
林晓没动,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看她一眼。
“我不懂,你去医院干什么?”她不解的看着我,“陈孝文回来后,肯定会难为你!我说让你不要露面,我去摆平,你却主动送上门去,到底几个意思?”
“我说了,这事你不用掺和,我自己能搞定”,我看她一眼,“怎么?信不过我?”
“我是怪我自己!”
我看到了她眼角里的泪花。
“既来之则安之,没事的”,我安慰她,“放心,你男人心里有数。”
她噙着眼泪看了我一眼,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一笑,“好了,走吧!”
“嗯!”她发动了车子,深吸一口气,“我刚才做了个决定。”
“什么决定?”我问。
“如果这次把你毁了”,她看看我,“我就嫁给你!”
“啊?”我愣住了。
她白我一眼,猛打方向盘,红色保驰捷调转方向,驶去了小区。
半个小时候,我们在医院见到了孙爱民,这次老太太反而没有哭,相反的,她看上去特别的坚强。
“大师,这事不怪您……”她语气很平静,“得了这样的病,事情又这么急,您为我们家的事已经尽力了。您放心,我跟儿女都们都说了,谁要是敢拿这件事做文章,我就不认他们了!”
林晓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我却眉头一紧,“阿姨,您怎么能那么想?”
林晓一愣,“嗯?”
孙爱民凄惨的一笑,“大师,我和我丈夫结婚四十一年了,从来就没分开过。现在他走了,我没法面对以后的生活。儿女们都大了,他们有自己的家,我没什么放心不下的,我丈夫走了,我的心也死了,跟他一起走,是我唯一的解脱……”
“孙奶奶,您胡说什么!”林晓吓了一跳,拉住她的手,“您可别这么想,千万别这么想。有陈爷爷这一件事,我男人就已经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您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那不是坑我们吗?”孙爱民眼睛湿润了,她冲林晓一笑,“林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为难的。既然你们来了,那也好,一会他们就来了,我就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件事做一个定论。昨天是我求大师帮我们,大师也有言在先,我丈夫的情况非常危险,没法打包票。这件事跟大师无关,是我丈夫的命,是我陈家的命,我不会让他们把责任转嫁到您和大师的身上。”
“这是两回事”,林晓着急的说,“孙奶奶,您是我的亲奶奶,咱别动那寻短见的心思好么?您好好活着,您活个长命百岁,就当给我个面子了,行么?”
“林小姐,你不用劝我了”,老太太说,“其实从我丈夫一生病,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我说了,这件事不怪你们,也不会牵连你们,你放心……”
“哎呦我的奶奶呀”,林晓急的直冒汗,“不带您这样的,您是实打实的坑我们哪!”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我平静的一笑,“阿姨,您别这么想,这样,您先带我去病房,看看陈老再说。”
孙爱民看我一眼,含着眼泪点点头,“好,大师,林小姐,请跟我来吧。”
陈老住的是单间病房,这家医院的院长是孙爱民的学生,所以才破例答应了孙爱民的请求,没把老头送去太平间。
老头躺在床上,身上盖着白床单,早已没有了呼吸。
孙爱民一见到丈夫,顿时捂住脸,泪如泉涌。
林晓扶住她,轻声安慰,“阿姨,您别这样……”我走到老头病床前,一把将尸体上的白床单掀开了。
林晓和孙爱民都吃了一惊。
白床单掀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黑气呼的一声从老头脸上飞起,迎面向我扑来。我微一侧身,躲过那黑气,它落地化作白无常,冷冷的看着我,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我没理会,仔细看了看陈老头,用手在他心口摸了摸,心里有底了。
“你这是干什么?”林晓忍不住问我。
我回头看看孙爱民,“阿姨,您先坐。估计陈孝文就快到了,我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您有话问他?”孙爱民一怔。
我转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老头尸体,平静的一笑,“我本来不想问,不过看这个情况,不问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