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楚楚只觉得可笑。
她也不知道，她为了他进宫这一趟，到底是为着什么。
眼见着身后的顾晚晚笑得格外邪肆，宁楚楚的手拧紧了碗盅，尽量不让自己陷得那么狼狈，可顾晚晚还是不愿意放过她，又迎上前来，笑道：“宁楚楚，你恨吗？你嫁给他两年，到头来，什么也不是……”
顾晚晚尽情嘲讽，她想看到的，就是宁楚楚那副狼狈模样。
宁楚楚偏不。
她扬起头，冷冷地看着顾晚晚，笑笑道：“你笑得那样开心，却也不是你嫁给他，看着心爱的男人被两次夺走，心里很痛苦吧？从小青梅竹马，你爱他，二十年了吧？”
“你……”顾晚晚气得脸色苍白，挥手想要打她，却被她躲过了。
却见她勾唇一笑，“你也瞧见了，如今庆妃可以为我与坤萦宫闹起来，南陵王爷也一直惦记着我，我何必再跟一个不一定成功的反贼一起？”
“你……”
宁楚楚心里冷哼，只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顾晚晚，端着那羹汤便潇洒走了。
可拐弯到那没有人的角落时，她的眼泪便不争气地落下来了。
两年，就算是跟一条狗生活在一起，也得有感情了吧？何况，那是她的枕边人，与她共生死过那么多次的枕边人……
现在，要成为别人的夫了。
……
宁楚楚回到烟雨楼的时候，眼睛又红又肿，被庆妃看出了端倪。
这取一碗羹汤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回来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庆妃便私下让小苓去打听了一番，很快便知宁楚楚在路上遇见了顾晚晚。
庆妃到底也没问起宁楚楚，只取出一小罐药膏递给她，“擦擦吧。”
宁楚楚有些奇怪地看着庆妃。
却见庆妃又道：“本宫可不想带一个病怏怏又好像被本宫欺负死了的红眼宫女一同出去。”
宁楚楚这才意识到什么，打开那小罐子，看着里面粘稠的膏体，没有下手。
庆妃拧眉道：“怎么？这是本宫平日里用的眼霜，说是对眼睛很有帮助，本宫平日里便用这款眼霜保养的。”
“娘娘……这眼霜，从何而来？”
她认得出来，这眼霜是她做的。
当初在黔州开店，仿着现代雅诗兰黛小棕瓶的用料配方和技术，自己做了一款眼霜出来，虽然效果在一定程度上不如现代科技产物，不过在这古代也算是一个超前好用的替代品了。
那时候，不管是做什么妆品，都会放在印有自家logo的罐子里，不管是自用还是出售都是如此，而凝香和寒千凝也一定会按着她的方法来做。
可眼前这个罐子……
怎么看怎么奇怪。
这方子是她做眼霜的第一版，后来出了改良版之后，渐渐将第一版取代，好在第一版也没卖出两瓶，她也进行了回收，按理说，这种东西不该还在世面流通才是。
庆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宁楚楚一眼，言道：“这是宫里的一个妆娘出的妆品，本宫用着挺好的，有什么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款眼霜的寿命有些短，到了夏日里，很容易遇热融化变质，效果减退，反而还有其他副作用。”宁楚楚笑笑。
“你如何知道？”
“这是黔州碧楚坊早些时期的妆品，因为特性不稳定，便不在市面流通了，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听闻那妆娘，似乎也是黔州人。”庆妃笑道，“与你倒是老乡。”
“那倒要见一见了。”
说实话，她也很想看看这个卖出自己早些时期产品的人是谁。
这会儿庆妃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只是挑眉问道：“你可有更好的东西？”
宁楚楚点头道：“有，不过需要些时日。”
这眼霜可真的不是说做就做的。
别看这宫中豪华，好像什么都有，可要真需要点什么，就真的什么都没有。她最常用的凤仙花宫中便不太需要，包括积雪草等一些看似无用其实用处很大的植物在宫中也很难找，连花草最多的御花园也基本上都是一些观赏性的植物，有些还是假的！
不过眼下已然答应了庆妃，她便要着手开始准备材料了。
这两日，她在院子里种下的花草也发了芽，她定期浇水，甚至怕扫洒宫女当做杂草拔掉，她还特地加了一圈篱笆围了上去，用一块木板写着“翘楚花园，不得乱碰”的字样。
很快便是六月初六了。
六月初六的天贶节，在古代是一个特地严肃的日子。
宫中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在离烟雨楼不远的望天塔上，众大臣妃嫔都要跟随皇上一同上望天塔祭拜天神，不仅是感谢天神往年的照料，也是祈福来年风调雨顺的时候。
在民间，也有出嫁女儿、女婿回娘家省亲的说法。
而这个节日里，寺庙的和尚也要将藏经阁的经书翻出来晒，祛除霉气。
往往到了这一日，必定是个大晴天。
宁楚楚指挥着宫女将烟雨楼上上下下都打扫一遍，同时还要给庆妃设计祭天妆容，这一日庆妃的妆要偏向正儿八经的宫廷妆，用白粉将整张脸糊地像墙面一般，化个浓眉，化个红唇。
怕影响整体美感，宁楚楚还是将白粉削了一些，颜色虽浓，却连同五官一同染了色，看起来会显得五官突出一些，不至于被白粉抢了风头。
最后再换上一身华丽的宫装，虽然不如平日里那般妖媚，走出去却也足以赚人眼球了。
作为贴身宫女，宁楚楚是必须跟着出席的。
怕今日天气闷热，容易走出一身汗，宁楚楚特地在随身带的妆奁里面备了一些薄荷浸泡过的湿巾。
刚开始有轿子坐还好，到了后头，庆妃果然被那一阵华丽的装束给闷出一身汗来了。
上望天台一共要上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一开始还算脚步轻快，走到半路便不行了，后面行动越发缓慢，好容易走到最顶层，宁楚楚回头一看，却见后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如同蚂蚁一般缓缓跟上来。
算了，她有密集恐惧症，还是少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