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俺想起来了。”施天济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将手伸进怀中,从里面掏出一个袋子,“幸亏俺在春香居顺手牵羊拿来这个,想不到还真派上用场了。”施天济不无炫耀地用力将盛满银子的袋子在大家面前晃一晃。
“好啊,老施,此次要是救人成功,给你记一大功。把银子交给李参将吧。”骆石印对施天济夸赞道。
小分队员们都知道,在平日里,施天济可是铁公鸡一个,他今天能有如此表现,实属不易。
“给,接着。”施天济将手中的银袋子扔给李如珠。
“谢谢施大哥慷慨解囊,以后有机会,如珠定会加倍还你。”李如珠接住银袋子,感激地说道。
“客气啥!反正也不是俺的钱。就权当替这老东西赎罪吧!”施天济手指地上春香居女掌柜的尸体说道。
“你们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年龄最小的净空和尚傻呵呵地问大家。
“老施,你说该怎么办?”骆石印用一种启发式的眼光看一眼施天济。
“这个,好办。”施天济读懂了指挥使眼中之意,他回答一声,然后,从墙角处取来绳子,将虚空和尚之外的另外三个僧人一一反绑在屋内的柱子上,并将他们的嘴巴用破布塞住,“你们给俺听好了,老老实实在这待着,不准弄出任何声响。否则,等俺们回来后,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竹林真舍大门的右侧有一条隐在乱石之中的羊肠小道。顺着小道一路向北行走约五十米,来到暨阳岭的北侧。
暨阳岭北侧的山体不像南侧那样是悬崖峭壁,而是坡度较缓的一个斜坡。
小分队员们在虚空和尚的引领下,顺着山坡草地上那条人工踩出的小路来到峰底。
继续向北走十几米,眼前现出一片平地,平地四周用木栅栏围着,朝东的栅栏门前,立着一处四方形的木制窝棚。
窝棚内,一头体型庞大的黄牛被拴在木桩上,正悠闲地从眼前的食槽中吃着干草。在黄牛的身后,横着一架破旧的牛车,车身上面是一方形的油布车篷。
虚空来到车棚前,先是将牛车推出,放好位置,然后,又将黄牛牵出,将牛车架好。
““车有些破旧,两位英雄就将就一点吧。委屈两位了。”虚空一脸歉意地对双手被反绑的石朗和叶茹柳说道。
“赶紧动身吧。”石朗对虚空说道。
从寺庙内出发前,施天济已经将石朗和叶茹柳的双手反绑,不过,只是将绑绳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活扣。石朗和叶茹柳在必要的时候,只要轻轻一拉,就可挣脱。
虚空将事先准备好的两条黑色蒙眼布条交给身旁的李如珠,李如珠拿过布条,交给谢元一条,然后,和谢元一起,将手中的布条分别蒙住石朗和叶茹柳的眼睛,并从脑后系好。
车篷内铺着一块破旧的凉席。施天济掀开车篷后面的布帘,将叶茹柳和石朗扶进车篷。谢元则将石朗的绣春刀和叶茹柳的夺命玫瑰刺塞进蓬内的凉席下面,然后,将布帘放下。
“多加小心。”见一切准备就绪,骆石印对车棚内的石朗和叶茹柳嘱咐道。
“放心吧,大人。”石朗对骆石印说道。
“架!”随着虚空对黄牛的一声吆喝,牛车缓缓前行。车轮压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上,不时地发出“吱呦吱呦”的声响。
李如珠跟在虚空身旁,不停地向虚空询问离逍遥谷的距离,他恨不能立刻就见到竹青,同时,他的内心深处不断地想象着他的竹青妹现在的样子。
骆石印率领谢元和施天济跟在牛车的身后。
车行近一公里左右,眼前现出一片枫林。
“过了这片林子就到哨卡了。”虚空将车停在枫林的南端,对李如珠说道。
“进到里面后,不要耍什么花样,否则,要你狗命!”李如珠向虚空亮一亮别在腰内的短刀,威吓道。
“大人尽管放心,我赎罪还来不及呢,哪还敢耍滑。说实在的,我替倭国人做这些缺德事,都是被他们逼着做的。实在是罪过,罪过!”虚空点头哈腰地说道。
“好了,不要废话了。等到了里面,机灵点。事成之后,我们可绕你不死。”骆石印走到牛车前,叮嘱虚空。
“哎,一定,一定!”虚空点头应允。
“石朗,一切以安全为重。明白吗?”骆石印又对车篷内的石朗说道。
“放心吧,大人。属下明白。”石朗在蓬内答道。
“好,去吧。我们在此接应你们。”骆石印冲李如珠挥一挥手。
牛车走进枫林内的那条蜿蜒小路,向林北的谷口走去。
骆石印率领施天济和谢元走进枫林,三人先是观察一下林内的地形,然后相帮着攀上一颗高大的五角枫,向北面的逍遥谷观望。
这个季节的枫树树叶已经落尽,骆石印等三人躲在枫树的枝桠后,逍遥谷谷口的景象尽收眼底。可以清晰地看到,谷口实际上就是由两处断崖夹着的窄窄的细缝。
入口处的断崖下,依山体搭建着一排木制的小房子,它应该是谷口处那十几名倭国哨兵用来居住的。
木房子前面是一条通往谷内的小路,小路向里直直地延伸了大约十几米的距离后,拐向左侧,里面的景色被断崖遮挡住。
石朗和叶茹柳坐在颠簸的牛车内,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松尾君,你好啊。我又给你们送比惊(美女)来啦!”牛车来至谷口处,虚空和尚上高声地对一位头目摸样的倭国兵打招呼。
“一路辛苦了。停下来让我瞧一瞧。”被虚空称作松尾的倭国兵冲牛车挥一下手,示意虚空停车检查。
“吁——”虚空将车停下。
“他是谁?怎么没有见过他?”松尾来到牛车前,疑惑地望着李如珠问虚空。
“哦,他是庙里刚出家的和尚。这不,带他过来见见世面。”虚空向松尾介绍道。
松尾围着李如珠转一圈,仔细观察李如珠。李如珠赶紧装作紧张的样子,频频向松尾点头致意。
“松尾君,要不先看看这车里的比惊?”虚空害怕李如珠露出破绽,赶紧转移松尾的注意力。
“很好,今天这两位非常漂亮。今晚我一定要尝尝鲜!”松尾走到牛车尾部,掀开布帘,向内看了一眼,然后,放下布帘赞叹道。
“那好,松尾君。我先进去,好让两位比惊早一点安顿下来,等你晚上光临呐。”虚空凑到松尾面前,讨好般地说道。
“好,进去吧。”松尾右手一挥,挡在前面两三米处的十几名倭国武士让开一条道路。
虚空不敢怠慢,赶着牛车向谷内走去。
牛车拐过小路的拐角,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从逍遥谷北面的群山后,飘来大片乌云。山谷中顿时山岚弥漫,模糊了人的视线。
“驾、驾!”虚空不停地吆喝着黄牛,牛车顺着熟悉的谷底石路,来到那座位于山谷最深处的双层木板房前。
这是一座外表看起来非常简易的两层木板房,一楼朝南的木门紧闭着。要不是房顶那具有中国建筑风格的飞檐斗拱,很难让人想到它竟然是倭国人专门建造的,专供倭军消遣的场所。
“鸨儿娘,来货了!”虚空将牛车停在木门前约五米开外的空地上,对着门内高喊道。
随着木门的开启,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朝鲜族服装的中老年妇女,这是一位颜值评判较复杂的中老年妇女,单从其高挑的身段、得体的服装和走路时大幅度的扭胯动作来看,很容易使人想起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几个字,这让其颜值打分会高一些。
但是,等她走近些,就会发现,岁月的无情还是非常明显地在她脸上刻下烙印,她那浓妆艳抹仍难以掩盖的眼角的鱼尾纹和颦笑间露出的满嘴黄牙,无疑对冲了良好身段给她带来的较高的颜值分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将其颜值分拉至负数。
看来这位就是这里的老鸨儿。
“你个死和尚,也不过来扶老娘一把。”老鸨儿拧胯来到门前的一处台阶上,小心地下着台阶,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虚空和尚。
“哎吆喂,你可得小心点。这要是不小心摔坏了身子,弟弟我那得多心疼呀!”虚空赶紧跑过去,一把握住老鸨儿早已伸出的手,小心地将她扶下台阶。
“这才够意思。这次一共送来几个呀?”老鸨儿在虚空的搀扶下,来到牛车前。
“还几个,一共就两个,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这活也不好干呀!”
“哎,他是谁?咋没见过他?净空那小和尚咋没来呢?”老鸨儿看李如珠眼生,便问虚空。
“这是庙里才出家的和尚法云。这不,净空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来了。”虚空应付道。
“那就把人领进来吧。”老鸨儿也不观瞧车内的石朗和叶茹柳,转身向房内走去。
虚空和李如珠将石朗和叶茹柳扶下车,然后,将两人脸上的蒙眼布取下。四人跟着老鸨儿走进门内。
门内的景象和一般的妓院布局大体相似,只是和当时朝鲜其他地方的妓院比起来,这里一楼的大厅要小许多。
进门后,右侧拐角处是一个不大的木制柜台,这应当是老鸨儿用来收钱的场所。
大厅正面是一处用铁绫子隔开的套间,由于光线太暗,套间内的景象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模模糊糊地,似乎摆放着许多条形的小床。
大厅的西北角有一木制楼梯通到二楼。整个二楼看起来应当是布满了一个一个隔开的房间。
“来,将她们俩先关进小黑屋子里适应适应。待会儿我开导开导她们。小声点,姑娘们正在睡觉休息。”进门后,老鸨儿径直走到柜台后面,然后,对立在房子西北角的两位男子说道。
两位男子应答一声,走到石朗和叶茹柳面前。从两人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来看,他们应当就是虚空所说的受伤致残的倭国兵。
两位倭国兵小声嘀咕几句,然后,一人一个,将石朗和叶茹柳押进拐角处的一处小门前。
原来,老鸨儿所说的小黑屋子,就是眼前门内的房间。
两位倭国兵将石朗和叶茹柳猛地推进屋内,然后,将门关上。
屋内的光线要比外面大厅黑许多,石朗和叶茹柳用力眨几下眼睛,才勉强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这是一处没有窗子的房间,房间内只摆放着一条长方形的条凳。两人坐在凳子上,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大厅内,虚空和尚见两位押解石朗和叶茹柳的倭国兵重新回到他们刚才站立的、离柜台较远的位置上,便凑到柜台前,对老鸨儿小声说道:“鸨儿娘,有件事想求你帮一下忙。”
“啥事情?有屁快放。”老鸨儿没好气地说道。
“你还记不记得今年夏天,我给你送来的那位嘴角处长着一颗美人痣的姑娘?”虚空小声问道。
“这老娘哪能记得,你送来那么多人!”老鸨儿一边低头整理台面,一边说道。
“就是那个……脾气挺大的姑娘。你忘了,当时松尾君正好在这里,他看那姑娘长得不错,想亲她一下,那姑娘竟然一口将松尾君的舌头咬破了。”
“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是叫……竹青,对吧?”老鸨儿抬起头,看着虚空说道。
“对,就是她。那她人还在不?”虚空问道。
虚空之所以这么问,是由于他知道送到这里的姑娘有些会因为不堪凌辱而自杀,或者因长期遭受非人的待遇而生病致死。
“你问她干什么?”老鸨儿警觉起来。
“是这么回事,这位姑娘是他朋友的相好,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他们见上一面,好让他回去后对他朋友有个交代。”虚空指着李如珠对老鸨儿说道。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这事要是让城里的倭国人知道了,老娘我恐怕得掉脑袋。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老鸨儿不耐烦地对虚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