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岑念的手机闹铃响起, 她条件反射地关了闹钟后才发现自己不在卧室。
对了, 昨晚她睡在岑溪的卧室里。
岑念身旁早已空无一人,透着微微光亮的浴室门打开,刚洗了头的岑溪从里走出。
“醒了?”
他长身玉立,右手轻轻揉着半湿黑发上的毛巾,身上的宽松衬衫从下到上还余四粒纽扣没系,胸前袒露出一片白皙光洁的皮肤, 整个人都散发着晨起后特有的慵懒气质。
岑念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私人的一面, 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后, 她后知后觉地开始为在男人房间里同睡一晚而羞涩起来。
“昨晚睡得好吗?”岑溪又问。
“……嗯。”
“那就好。”岑溪走了过来, 在她头顶一揉, 笑道:“早安, 念念。”
有些人尽管饱受窦性心律不齐的困扰, 但是表面上面无表情,高冷非凡。
“早安。”岑念言简意赅地说。
岑念一如往常地起床, 洗漱换衣, 然后和岑溪一起下楼用早餐。
除了当事人彼此,谁也不知道岑家的二小姐昨夜不在自己房里。
岑念用过早餐后,乘校车前往学校参加十月月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原本是参加了无数遍的月考,岑念没想到, 这次的试卷给了她惊喜。
第一科考的是语文, 岑念拿着试卷, 习惯性地先审阅了一遍。
一看,她就看出点不一样来。
不错,辣鸡题居然变成弱鸡题了,有点意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除王森林以外的每个监考老师都用担忧兼同情的目光看着她,但岑念还是怀着愉快的心情完成了答题交卷。
一下课,岑念就被尤东哲在内的排名前几的学生给围住了。
“念念,我们来对对选择题答案!”
“念念,你的第二道大题是怎么答的,我总觉得我理解偏了……”
尤东哲的答案一般是最接近岑念答案的人,可是不知为何,这次岑念的答案和在场任何一人都对不上。
再一对比,岑念发现自己做的考题居然都和其他人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尤东哲惊讶地看着她:“你的试卷怎么会和我们不一样?你是不是拿错卷子了?”
“拿错卷子那就惨了!念念你快去教师办公室问问蔡老师!”唐薇欢说。
岑念想了想,也觉得去问问比较好。
考0分事小,成绩单不整齐事大。
岑念刚起身,横冲直撞的庄辉就跑进了教室。
“号外!号外!从这次月考起,岑念拿到的试卷都是特供试卷!全球仅此一份!是特级教师组的老师们根据岑念的实际情况量身定做的!”
“你开玩笑呢?”唐薇欢一脸震惊。
“骗你是土狗!”庄辉说:“我刚刚才从教师办公室探风回来,这八卦还热乎着呢!”
特供试卷……
岑念刚刚离开了椅面的屁股重新坐了回去,既然不是发错试卷,那她就放心了。
“可是……老师们怎么会突然想到给岑念定做试卷?”唐薇欢问。
“……为了培养岑念?”坐在岑念身旁的邬回开口。
半坐在邬回桌上嚼口香糖的诸宜不以为意,说:“管他呢,特供试卷——说出去多拉风啊,这在我们六中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别说六中了,在上京市也是第一个吧。”唐薇欢说。
11班的学生为了岑念的“特供试卷”议论纷纷,不到一天,整个学校都知道了高二的岑念有一份“特供试卷”。
放学的时候,诸宜拿着手机兴奋地指给她看:“念念,你看,你又上六中版块热门了!”
上京市有个专门针对初高中学生开设的学园论坛,每个公立学校都在其中有一个专属的版块,六中也不例外。
岑念也就刚穿来的时候因为好奇上过两次,之后就一直没有打开过了。
诸宜把飘在首页,尾巴后面带了“热”的帖子点开给她看,里面都是和她今天拿到的“特供试卷”有关的讨论:
鱼虾一整碗:“特供试卷?NTm在逗我?六中玩得6啊。”
九点五十二:“来了来了,每一个念吹帖里都不能没有我,附上我刚刚斥重金收购的念神高一时期照片一张[图片]”
那张照片岑念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了,是和唐薇欢在窗口罚站那次,从拍摄角度看来,是隔壁班里的某人趁机偷拍了这张照片。
该层楼的回复已经盖成高楼:
Growler:“樱花、春风、美少女、与此刻窥屏的单身狗。我哭了,你呢?”
油炸小黄鱼:“P的吧,图都失真了,xswl。”
明明是在讲特供试卷,帖子里议论的重心却很快从试卷偏到了她的容貌上,接着又偏到了学科竞赛的事情上。
有人在楼中爆料岑念已经同时参与了四项学科竞赛,旋即掀起了轩然大波,回帖中不乏外校的高等级Id质疑岑念是在哗众取宠。
在六中的地盘嘲笑六中的人,质疑的人很快就被群起而攻,被围攻的人叫来更多外校的学生,岑念总算明白这帖子为什么能在发帖后短短几小时内就累积几百条回复了。
……除了前两页,后面几乎都是六中学生和外校学生的对骂啊。
天大地大滑板最大:“岑念拿不到三金谁能拿到?你们这些狗屎吗?”
你买不起的珠珠:“我从今天开始为岑念做法,你们这些小人等着瞧吧,念念会把你的下巴都惊掉!”
灿烂千阳我没看过:“绝对真实,新鲜消息!参与出题的特级教师亲口承认,岑念的特供试卷是‘奥林匹克水准’!”
各校之间敌意巨大,不少来自南大附中和京大附中的学生表示“汪汪叫吧,七校联合时我们会打得你哭不出来。”
岑念看完帖子,将手机还给诸宜。
“什么感想?”诸宜一脸兴奋的表情。
“……能有什么感想?”
“你出名了啊!你已经红出六中了!”
“哦。”
和无动于衷的岑念相反,诸宜反而激动得像当事人:
“要不是老陈头瞎了眼把你从战队筛下去,你就能在七校联赛上大出风头了!那些眼高于顶的南大附中京大附中的超级优生到时是个什么表情,想想都过瘾!你知道吗,七校联赛是要在七个学校里直播的,你要是成了选手,你就能在六大高中里艳压群芳了……”
越说越离谱,在诸宜把七校联赛描述得像是村头的选秀比赛之前,岑念打断了她的话。
“我上校车了,明天见。”
“明天见!”诸宜高高兴兴地和她挥手。
告别诸宜后,岑念坐上校车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在网页搜索框里输入“生命制药”四个字。
自动联想出的第一个词条就是“生命制药事件”六个字。
岑念点了进去。
对于原著从一出现就只有颓势的生命制药,在林赞等人口中却是几十年前国内制药业的龙头老大,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个龙头企业沦落为行业二流?
岑念顺着词条浏览下去,很快就知晓了答案。
一切源于二十九年前港岛杂志《7日刊》的一则新闻报道:
“救命药中混入致癌物,生命制药实为死神制药?”
报道一经刊出,整个制药行业都为之震动,当日,生命制药一度放量大跌20%,并于下午2时30分暂停买卖,原本风头正劲的生命制药转瞬就面临灭顶之灾。
鉴于影响巨大,为查明真相,国内相关主管部门迅速介入,经飞行检测,生命制药引起风波的药品符合生产质量管理规范和国家药品标准的有关规定,不存在混入致癌物的问题。
然而事情到此没有结束,相反,这仅仅只是开始。
即使有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澄清和证明,即使在事发后的三天黄金公关时间内,生命制药陆续发布30条信息做出相关说明,称产品安全,但误解和恐慌依旧在民众之间传播着,“生命制药致癌”几个字,在短短一周内传遍大江南北,为企业造成的损失不可估量。
根据生命制药年报显示,该报道给品牌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从报道刊出后的十年间,生命制药合计亏损额达到近40亿元。
二十九年前,信息远没有现在发达,微博和微信等社交媒体都不见踪影,许多人包里揣的还是俗称BB机的传呼机。
谣言一旦滋生就很难熄灭,各大媒体反应激烈,群众舆论一片哗然。虽然林成周反复辟谣,但输在平日和媒体疏远,媒体影响力低,为人刚直,脾气古怪,无人帮腔,导致流言迅速失控。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句话在遇到谣言时发挥了最大作用,人们在怀疑和恐惧中,对所有产自生命制药的药品敬而远之。
当时的生命制药董事长兼创始人林成周在走投无路之下,一纸诉状将《7日刊》以诽谤罪告上港岛法庭,并索偿10亿港元。
生命制药胜诉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
然而,港岛法庭的法官虽然认为被告严重破坏原告声誉,令原告承担了巨额损失,但法官又认为,赔偿额不能定得太高,否则妨碍言论自由。
最后的判决结果是,生命制药胜诉,《7日刊》赔偿生命制药300万港元,并须赔偿八成诉讼费。
生命制药赢了,但是赢得毫无意义,像个笑话,国内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有一场维权诉讼在港岛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