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的委屈?”
王老爷子轻噫一声,似乎对某些事情有些疑惑不解,沉默片刻后,疑惑不解问道:
“京兆府才多大小,他们哪来的胆子?”
见他明显不信,李旦蹙眉解释道:
“如今轮值的京兆尹,乃是徐福到……”
听着“徐福到”这个人名,王老爷子瞬间便想明白了这中间的问题,似乎是想起了往事,忍不住笑着说道:
“这个小流氓打小从市井打拼,人间世事颇多经历,能到今天这地步,相当不易,故而有些性情怪癖,殿下也要多体谅才是……”
李旦见王老爷子如此直言不讳,当着他的面,就直呼徐福到为小流氓,看来两者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
“小子知道,只是现如今,我奉来京兆府历练,徐公遂与我四市管理之权。事关重大,可是小子手中又缺人手,实在是有些压不过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始终注意着王氏诸人脸上的神情,只见诸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依然平静,只是眼眸皆里泛过一丝喜色。
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
王逊之故作感慨状,试探了一句:
“徐公将四市授予殿下管理,乃是对殿下的信任呀……只是不知,此事可还有他人知道?”
李旦知他是在拐着弯问问题,所以他蹙着眉尖,作认真状思考片刻后,摇头诚恳说道:
“应该没有人知道。”
“小流氓向来懂皇上的心意,以他的为人,应该不会与殿下交恶才是……”
“我知道,徐公此举定是受了父皇的旨意,不然断不会如此。”
李旦笑着回答道,他的笑容依然平静,仿佛洞悉世间一切变化故事。
“小流氓难为你是皇上的旨意,那想来,殿下来寻我们王氏,自然也在皇上的预料中了?”
王老爷子的一句设问,引得族人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然后陷入死寂一般的安静中。
历任皇帝最忌讳的事情,恐怕无非是权贵门阀参与夺嫡了。
现如今,四殿下崛起,其多储之心,人人皆知。可是,那毕竟是李旦自己的个人行为,也是一个皇子理所当然的生存本能。
如今,王氏扶持四殿下夺储,甚至成为新皇,都无疑触碰到一个皇帝的禁忌之处,这可是大忌!
庭院里生受刑罚的仆人们,皆已昏死过去,也被死寂的气氛所笼罩。
王逊之吃惊地紧紧掩住了唇。
厅内的各族人,沉默地看着李旦与王老爷子,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一道沉闷如雷的咳嗽声,忽然又在厅内响起,然后无法停止。
过了很久以后,李旦才止住咳嗽,用完那碗银耳羹,冷静地注视着众人,说道:
“不错。”
话音刚落,证明了王老爷子猜想的正确性,于是厅内顿时陷入一片激烈的争吵,在场的各个族人,各有立场倾向,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这时不知道是大吼一声:
“都给我住口!”
怒吼的又是王老爷子,只见他抬着拐杖,颇有一副“谁再逼逼,老子敲死他”的架势。
李旦有些疲惫地重新向后靠在椅背上,以手撑额,看着神情忧心忡忡的王氏族人,幽深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厌倦和轻讽。
“都出去——”
看着王老爷子手中欲要挥下的拐杖,诸人皆很识时务的住了嘴,灰溜溜地走出大厅,就连庭院里昏死着的仆人,也被家丁拖走,不知带到何处地方去。
众人被赶出去后,厅内只剩下一个老当益壮的老狐狸,还有一个青出于蓝胜于蓝的小狐狸。
王老爷子仿佛很愤怒,气鼓鼓地痛饮一大碗茶水,仿佛是在借茶水浇灭心中的怒火。
李旦说道:
“老爷子,急躁饮茶,对身体不好。”
王老爷子静静看着他说道:
“在我面前不用装什么。”
李旦沉默,于是不再装晚辈,装温和,装体贴,甚至包括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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