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的飞快,转眼间已是寒冬时节。
自张安上次愤而离去后,两个多月来,两人再没有找过对方,偶尔几次在王府相遇,也是早早避开,俨然陌生人一般,再不像从前般亲密。
这种感觉让陈卿分外难过,几次想主动打破这种沉默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或许真如张安所言,两人各为其主,而他们的主子间偏又是互相视若仇雠,这决定了两人之间始终有一条看不见的距离。
这日天出奇的冷,天上彤云密布,朔风紧起,不一时竟下起雪来。那雪花连片成团而下,如雪龙舞起抖落身上的龙鳞,瞬间便将视野所及变成了一片纯白色,足足下了六个时辰才减弱。
当日暮降临,陈卿到达长锦宫门口照常换班夜值的时候,整个王府的殿宇楼台都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
他是第一次见到王府下雪的场景,但见周围朱红的围墙、宫门都被白雪笼罩,如同裹上了一层银装,白里透红,分外美丽。
“如此美景,如果能和锦儿一起牵着手走走该多好。”他想着,边搓着手在地上来回踱步。
雪越下越大,身上的公服实在是有些单薄,几次冻得受不住的时候,他就抬头望着身后高高的围墙发呆,想着宫墙内的锦儿,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一想到她那张粉雕玉琢、宜喜宜嗔的脸,心里就不由得一阵温暖。
“这么冷的天,她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吧,她住的地方一定很温暖,有火炉,有暖手暖耳,有厚厚的大棉被子,她一定睡得很舒服。”陈卿不住的想着,脸上浮现一丝傻傻的笑容。
自从天气转凉,她和朱勋潪便不再到那个简陋的茅舍居住,回到了各自在宫里的住处,后宫宫禁森严,那日中秋之后,他便再不方便见她,慢慢的感觉连她的样子都模糊了起来,只是一心记得,这是自己未来的妻子,是那个要跟他相伴一生的人。
想到很多人婚前连自己的妻子长啥样都没见过,而他已经陪伴过她很长一段时间,陈卿的心里还是很知足的。
虽然在这无数个守候她的夜里,他多少次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冲破这宫墙进去看看她的冲动;虽然这份相思之苦,是如此的让人感到煎熬。
咚咚咚!身后突然想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思绪。
他转身一看,来人正是一夏天常把他带到后宫去的、朱勋潪身边的小太监小松子,赶忙远远的施礼道:“公公有礼!”
那小松子也赶忙回礼,面带笑容。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他早就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和郡王世子的交情不一般,故而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傲慢,和陈卿的话也多了起来,这次更是分外热情,刚走到他身边寒暄几句后便不住的打量着他
的身板。
陈卿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正拿着一个裁衣用的钞尺,忙问道:“公公这是何意?”
说话间那小松子已经把尺子拿出来,对他道:“陈公子不要惊讶,奴才我这次是奉了郡王爷之命,要我为你量下身板,至于做什么,就不是我这下人该问的了。”
陈卿暗忖“这量身板还能是做什么,肯定是做衣服呗,难道勋潪是见我这公服单薄要送我一身衣服吗?想到这里赶忙架起胳膊道,“既是如此,公公请!”
那公公笑的眼睛眯成一条跟手上直尺相平行的缝,就这样在他身上量了几下,嘴里念叨几句,四尺,五尺啥的,后把尺子收回,说已经有数了。
接下来又对陈卿好一阵夸赞,只把他夸的大冷的天都不由得觉得浑身发热起来才离开。
北风呼呼吹着,雪还在下。
天,越来越冷了。
他冻的要命,走动也更加频繁,不住的呵着气,想找个可以暂时躲避下风雪的地方,于是不知不觉向着这夜幕下唯一灯火还很亮的一栋院落走去,走近了才发现这里似乎来过。
“咦?这不是那个马房吗?”他看着前方那座熟悉的房子,想起当日王府闹鬼时曾经来过这里,里面还有一位老汉,自己当时还曾经跟他借过红布来着。
外面的雪又有下大的趋势,陈卿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院子,直接往马夫们住的茅草房子里钻去,进去一看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个简易的土灶台,一口大锅,几张木板床,剩下的就是满屋的草料了。
屋子虽然简陋,但因为有火,还是要温暖很多。
冷的要命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爬到了那灶台上取暖,边烤火边打量着四周,回想着上次在屋外见到的那个老汉。正发呆间,听到隔壁马棚传来几声咳嗽声。
他循着咳嗽声朝后面马房而去,远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佝偻的身影,身穿着厚厚的粗布棉袍,正在用铡刀割草料。
“老伯,你可还记得我吗?”他慢慢走近,礼貌的问道。
那老汉见有人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慢慢起身,在微弱的灯光下打量他几下,半晌才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哎呦,你不就是上次跟我借红布那个小护卫吗?”
陈卿高兴的点点头,走到马棚中间,给他施个礼道:“天这么冷,时候也不早了,您老还不休息的吗?”
那老汉看着他,笑呵呵道:“那哪儿能啊,这马一晚上要吃三遍草料的,可得看好呢。瘦了一分,回头上面可要不得的。”
“原来是这样。”陈卿想着,他对养马还真不太懂。
于是边看一眼老人和他旁边青黄的干草,边蹲下身子,也不顾地上脏不脏,就这么在他旁边坐下来。
那老汉见他
穿着锦衣,知道这是有点身份的人,不由得拘谨了点。
陈卿见他有些不自在的看着自己,忙笑道:“老伯看什么,我也是农家苦孩子出身的,真不讲究这些。”
他这才放松了点,憨憨的笑笑。
眼前这位老汉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额头铺满了皱纹,但笑起来很慈祥,这不禁让陈卿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陈琦,也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庄稼汉,所以感到格外亲切,话不自觉就多了起来。
“我跟您一样,祖辈都是农民的,我们那个地方啊,都是山地,小时候,家里养过牛,还喂过驴,可从来没养过马的,我知道养牛就很辛苦。”他似乎很会找话题。
那老汉见他这么随和,也自然了很多,接着话茬子道:“要说这养马啊,有时候和这些牛也差不多,都得晚上好好喂养才能长的好。老话早就说嘛,马无夜草不肥,就是这个道理。”
“那养马也是要晚上丑时喂料吗?”陈卿见他终于放开了,连忙问道。
“恩,都差不多这个时辰,要么说子鼠丑牛。丑时正是马牛吃草料的时候嘛,都一样。不过马比较娇贵,难养,牛随便吃点啥都行,马就不一样了,想养的好,这学问大的很呢。”
“是吗?有什么讲究?”陈卿一听来了兴趣,诚恳道“现在横竖没什么事,不知老伯给我讲讲,说不定将来服役满了回家,我也能学着养马挣点钱,听说这畜生在市场上可值钱呢。”
老汉见他一副认真的样子,顿时来了精神,又听他说养马挣钱,忙摇头笑道:“小伙子你想的太简单了,这养一匹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这畜生是值钱,一匹好马如今比普通百姓家种二十亩地一年的收入都要高很多,但养马本身也耗费很大,就拿这草料来说,一匹好马一年吃就要吃掉六两银子的料啊。”
“不是吧,要这么多?”陈卿做出一个不敢相信的表情。“我们喂牛的时候就随便给他吃点糠啊啥的都行啊,一年也花不了几个钱。”
“哈哈哈”老头笑道,“你这小伙子,要么说你不懂,这马怎么能随便吃,要是吃糠就行,那倒好养了,朝廷也就不用要这么多马户了,人人都能养马,到处都是马,马的价格也就不会那么高了。”
他说着伸出手指道:“来,我给你说说,你就拿这喂草料来说吧,也讲究的很呢,喂马的料有很多种,这个,青草是一种,包括羊草、稻草、谷草,还有这个麦麸是一种,黄豆,这个都是,这些东西,都算不错的饲料了,至于你说的糠,那是不好的。”
“哦,原来是这样。”陈卿点点头,“那,这些东西,草最便宜,马儿吃草不就行了吗?也用不了那么多钱啊。”
“这你就不懂了。”老
汉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就拿这谷草来说吧,这东西味道有点甜,营养也不错,马喜欢吃,但你不能老给它吃,马吃多了这个对肾脏不好,而且也不好消化,要知道马消化很差劲,一个不好就会拉不出来,就会得病,这时候你得给他吃点好消化的麦麸,里面加点菜油啥的,让他好拉。
这样下去马的力气是长了,但养马的人还得让它膘肥体壮,这个时候又得吃点黄豆啥的,但这个也不能多吃,吃不好又会腹泻,所以规矩多了。”
陈卿见他说起养马来立即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两眼冒光,自己也听的带劲,就趁机多请教一些问题,两人很快便聊的投机起来,又开始说些家长里短的问题,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
这时忽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看时,有个身着罩甲的护卫跑了进来,向前两步,喘着大气道:“陈首领,可让我好找,外,外面有人找你……”
陈卿见是自己的属下名叫郝义的,赶忙起身,那老汉也跟着起身,浑身又不自然起来。
陈卿见他这样又礼貌的施个礼道:“多谢老伯给我讲这么多,以后有机会再来听您指教,我有公事,先去了。”
那老汉赶忙答应着,神情恭敬的目送他离开。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让郝义帮他掸掸身上的雪,心想着这么晚了谁还会找他,一问之下,郝义脸红的说道:“是个很好看的女子。”
“锦儿?”他第一反应是她,顿时心里激动的要命,拔腿就往长锦宫方向跑去。走近了才看清楚,前方有一个身穿蓝色夹袄,下系绿色马面裙的婢女正手捧着一件衣服盈盈站在那里。
那女子容貌姣好,皮肤映雪闪闪发亮,头上一条红绳系住头发,将乌黑细长的发丝在脑后分成一条一条,煞是好看。
一见陈卿过来,她盈盈一礼道:“来人可是陈卿公子?”
陈卿刚点头,她便上前几步,柔声道:“我是县主身边的侍女小娟,县主让我送件衣服给你。”说着双手把手上的衣服递上。
陈卿赶忙接过衣服,又见她给自己使个眼色,这才意识到什么,赶忙示意身边的郝义退下。
那个叫小娟的宫女于是走到他身边很近的地方,小声道:“衣服里有县主给你写的一封信,你记得拿好,这衣服是她亲手剪裁的哦。”
陈卿心头一热,正要再问些什么时,她已经浅笑一声,盈盈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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