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街过潞鼎春酒楼向东的东大街有一座城隍庙,建于元至正年间,恢宏壮丽,是潞州百姓烧香祈福的圣地,每到初一十五都有庙会,搭台唱戏,好不热闹。
庙后有一条巷子,深邃悠长,融于闹市又隐于闹市,巷中原本住着很多居民百姓,后来被城内的商家看中了这里守着城隍老爷,是块福地,也就开始在这巷子周围租赁百姓家的房屋开起了商铺,而这巷子也因为城隍庙的缘故,被人叫做庙道巷。
那小子所说的他们家新开的店铺长兴号,就开在这巷子里面,是一家专做银钱兑换的银号,铸银锭的业务他们也是刚开始涉及。
陈卿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过往日繁华热闹的十字街,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此时正当晌午十分,正该是十字街最喧嚣热闹的时候,此刻不知何故竟然冷清的很,街上店铺多数大门紧闭,路上行人也少了很多。
他随后被那小男孩带到一处两开间的门面前,陈卿看时,那是一排一连串相连的商铺,长兴号不过是其中一家,店门前挂着两盏大红灯笼,门的左边也有一家商铺,门牌上写着信义丰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此刻大门紧闭,右侧则好像是一家商行。
刚进门,那小子便得意地跟柜台前一个身穿青色圆领道袍的男人道:“爹,给你拉生意来了。”
陈卿抬头看时,见那男人也就三十来岁,个头不高,脸形略长,皮肤有些黝黑,虽正当盛年,脸上却有些憔悴苍老之象,显是辛劳所致,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他此刻正趴在桌上划拉着算盘。看到陈卿进来,他立即停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招呼他在柜台前的椅子上坐下,又吩咐下人端茶倒水,很是热情。
“不知这位客官要换多大的银锭,换几个,可提前说下,我这就让人准备。”茶过三盏,那人笑呵呵对陈卿道。
陈卿放下茶碗,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不过带着二十两碎银子。这点钱,还几个,一个怕是都勉强吧。”
那人这才看了一眼他随身带的包袱,讶道:“怎么,只是二十两吗?”他随即起身,对带他进门的那个小男孩道:“华儿,怎么你没告诉客人吗,银锭铸造无论官私,起步都要五十两,二十两的银锭是不能做的啊。”
那小男孩做出一个恍然地表情,随之低下头道:“我,我我忘了跟他说了,我以为,我,以为他这钱有五十两的。”
男子瞅了他一眼,无奈道:“唉,你这孩子,爹爹平日怎么教你的,要多学会观察,多和客人沟通,你这倒好,直接带过来了,让人家白跑一趟不说,这传出去,不明事理的人以为咱欺客呢。”
他连声向陈卿赔不是道:“公子见笑了,小
儿唐突,只是把公子引进店来,却没有事先跟您问清楚,这是小店的不是,实在是非常抱歉。”
陈卿道:“怎么,店家,这银锭难道就没有二十的吗,那我这,只有这么多银子,就铸不成了吗?”
那男子道:“客官有所不知,这银锭是有二十两的,甚至四十两,一百两都是有的,不过那都是官铸,像咱们银号铸银那是这两年朝廷才放开的,目前只允许铸五十两的,以防止民间百姓随意拼凑,设了个门槛而已。”
陈卿郁闷道:“那照掌柜您这么说,我这银子……岂不是还非得找官家才能铸吗?”
那男子摇摇头道:“实不相瞒,二十两,那也是前些年朝廷户部才有的银锭。据我所知,在咱们潞州城,没有哪个官家能铸二十两银锭,何况官铸要求非常之严格,私人是不允许到官家铸银的,再有钱也不行。”
陈卿这下听明白了,不觉为难道:“可,可这,我就只有这么多银子啊,这,这不是难为我吗?”【#爱奇文学 &~免费阅读】
男子无奈的拱拱手道:“实在不好意思,也怪我这孩儿没有说清楚,这个确实是铸不了。”
陈卿一下子蒙了,二十两,五十两,这差别可大了去了,到哪儿去找这三十两银子去。无奈之下他只得告辞,那男子一直送他到街上,连声说抱歉,让他有需要随时可以再过来。
离开后,陈卿灰头土脸的向天晚集住处而去。刚到家门口便被不知何时已经等候在此的张安逮了个正着。
“你小子,这两天哪去了,我找了几回都没找着人。”见到陈卿,张安假意抱怨道。
“我,我,这家里头有点事情,请了几天假,嘿嘿。”陈卿装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
张安耸眉道:“是吗?臭小子,骗谁呢,李杰都跟我说了,咱们屋里说话吧。”
住所内,陈卿没办法只得从头到尾把这事跟张安说了一遍。
“好大的胃口!”张安冷哼道,“这个姓刘的公公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他了,这胃口,是要把我潞州城,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啊。”
“胃口?潞州城?”陈卿不解道,“我这,也没……怎么,他也跟别人要钱了?”
“岂止是要钱,简直是公然抢劫!”张安气道,“这个狗东西,才来潞州城没几天,就变着法地跟商贾们要钱,他知道我潞州是北方商业重镇,豪商大贾众多,这下好了,到这里先是强推铺行,让商人缴费入行,说什么便于管理,很多商人无奈只得缴了一大笔费用,随后他又打着皇上的名义通过铺行,向他们索取各种钱财礼物,这才几天,已经变相的勒索了钱财无数,搞得商家怨声载道,很多甚至关门歇业,逃到外地去了。”
陈卿这才恍然,难怪他今日在十字街觉
得这氛围有点怪怪的。
“还有田中那个老东西,他娘的,和一个阉宦同流合污,算什么东西。”张安咒骂道。
“怎么,田大人也……”
“快别提这个老东西,软骨头,王爷已经招呼过他不可迁就刘饼,这个老东西居然阳奉阴违,这下倒好,百姓确实没骚扰,这些商户可是惨了,要知道我潞州所在本就是南来北往的客商聚集之处,这下都让他和那个狗太监吓跑了。”
张安说的义愤填膺,陈卿也听得心头火起,想起自己的弟弟现在还被他们关在牢里,心头又是一阵酸楚。
“你说你去送礼,他说你不懂规矩,直接拒收了,然后让你用银锭?”张安问道,“这送银锭的事情,是那公公说的还是别人说的?”
陈卿遂把那个叫黄柄的书办也说了下。
“黄炳?”张安皱下眉头。“这人我倒是打过几次交道,他是负责衙门里文书的,人很斯文,每次见我都客客气气的。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东西!”
随后他又一想,此人在潞州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这银锭,个人只能弄到五十两的?
他思索下,对陈卿道,“你小子就是太天真了,依我看这个叫黄柄的和里面那个什么公公,那肯定是一早就串通好了,要你五十两银子,这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规矩问题,是钱的问题,他们嫌你送的银子,少了!”
陈卿原本听得一头雾水,这下听张安这么一说,认真回想起送礼时的一幕幕。他奶奶的还真是这么回事。
完了!陈卿心想着。二十两银子,一转眼的工夫,要五十两,这三十两去哪儿弄?以他现在每个月不到一两的微薄俸禄,还是家里那几十亩地一年的收入?可问题是,即便全家人不吃不喝,两年也凑不到这么多钱啊。
想到这里,他顿时瘫倒在了床上,眼睛里透出一丝绝望。
张安见他一言不发地愣在那里,走过来道:“唉,这事你该早点跟我说,我来帮你想想办法,毕竟你弟弟这也不算什么大罪过,何况他还小,和那个姓刘的无冤无仇,也许还有别的路子可走。”
说着他拍拍陈卿的肩膀,安慰他道:“放心吧,这事我来想办法,给我点时间。”
陈卿顿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张安说罢便出了门,刚走没几步,正好撞见迎面走来一青年男子,双手抱着一个包袱,向他打听陈卿是不是住在这里。
陈卿听到声音以为是那天前来给他报信的学子,赶忙起身出来招呼,却看到张安正愣愣地站在门前发呆。
那男子见陈卿出来,赶忙走到他跟前,把包袱放在一旁的地上,拱手一礼道:“陈卿兄台,知道这厢有礼了!”
陈卿这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他刚到儒
学看弟弟那天,在学府门口见到的那位和陈相形影不离的学子,好像叫张知道,字子路的。
“你,你来干什么?”由于反感他经常带陈相去潞鼎春的事情,陈卿对此人并无好感。
那男子听他这话,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不友好,以为是他怪自己见陈相入狱而消失的没了踪影,赶忙解释道:“兄台想必是误会了。知道一早就知道陈相的事情,几日来也是东奔西跑想法子找门路,这下来找你,也是想一起想想办法的。”
陈卿冷笑下,没好气道:“多谢你关心,张兄似乎总是在该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事后又来假惺惺,我可以这么想吗?”
他这么说,张知道却似乎并不在意,继续道:“陈老弟可能对我有所误会,陈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做这两件事情前,我都曾有多加劝阻,可你也知道,他脾气很倔,我后来也是没办法,没想到……”
“等下,你说什么?两件事?”陈卿突然打断他道。“除了这次,还有哪一件事?”
张知道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你不知道吗?上次在潞鼎春,陈相说他看到你了,他,他当时正……”
“正干什么?”陈卿听到潞鼎春三个字,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知道支吾半天道:“那个,他,上次写对联骂那个刘公公,这也是一件大事啊。怎么你竟然不知道的吗?”
陈卿见他支支吾吾已是有不好的预感,这下一听,这事果然是弟弟干的,更是愤怒不已,大声道:“我当然不知道!他娘的,我知道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往火坑里跳?”
他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这下完了,如果让那个姓刘的知道上次这事也是他干的,他还有活吗?”看来现在更是必须先救他出来,迟一天都不行,出来还得让他躲得远远的,不能再去儒学。
想到这里他不禁感觉后背发凉,看一眼眼前这个叫张知道的,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心想要不是他经常带他去潞鼎春,陈相又怎么会知道这么个地方,没有这里,也许他就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暗箭,这都是眼前这个人造成的。
他于是大笑几声:“好,真好,好一个潞鼎春。说着扫了一眼张知道,更加气道:“那你到这里干什么,你回吧,我弟弟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张知道见他更加生气,知误会已深,却还是一脸平和,只是俯身捡起地上的包袱,解释道:“兄台可能误会知道了,我来也是为了救陈相。”他说着把包袱打开道,“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我听说那个姓刘的公公爱财如命,希望这点钱可以让他对陈相网开一面,你是陈相的兄长,这事你去怎么都比我合适,我是真的想救他,希望
你相信我。”
眼前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着实让陈卿吃惊不小,他早就听说这个姓张的家世显赫,没想到他这么富有,随手就是一百两。
但他此刻正在气头上,看着这些银子不仅没高兴反而觉得很扎眼,冷冷道:“多谢张兄好意,不过你还是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你是大户人家,我们是山野村夫,这么大的人情,我们陈家还不起。”
张知道这才愣了一下,见陈卿正在气头上,先把包袱重新系上,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
“你怎么还不走?”半晌,陈卿厉声道,“把你的银子拿走,拿走!”
他这才无奈地摇摇头,拿起包袱,讪讪而去。
陈卿气得不行,见他离开,转身就要关门,这才发现张安还愣在那里。赶忙上前几步,不好意思道:“哎呀,张兄,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把我气糊涂了,你这是……”
张安愣怔一下,看着张知道远去的身影,半晌回过头来道:“刚才那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陈卿有点纳闷道:“他跟我弟弟是同窗,怎么,张兄……”
张安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潞州四大家族中有个潞绸世家就是姓张的吗?”
“记得,当然记得,你还说那张家和咱们沈王府关系密切,王府两任沈王妃都是他家人。”
“没错,我也说过,这张世贵还有个儿子,在儒学的。”张安指着张知道远去的背影,道,“刚才那个年轻人,就是这张家的独子,世子妃的亲弟弟,当今沈王是他姑父,未来沈王是他姐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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