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赶紧起身打算去叫大夫,景澜却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睁开眼轻声问道:“要去崔家算账?你等等我,我陪你一块儿去。”
安歌回过头,俯下身子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眉头拧紧,道:“今日不去了,你生病了,我要照顾你。”
“生病?不可能。”景澜支撑着坐起来,没心没肺地看着安歌笑,“我长这么大从未生病过。”
安歌很是哭笑不得,这人估计不是没生过病,是生病了也不知道吧,他在认识自己之前过的究竟是多糙的日子啊。
“你自己摸摸你的额头,烫的都快能煎鸡蛋了!”
景澜伸出手摸了摸,静了会儿,直直地看向安歌,也不说话。
“发什么呆?”安歌把滑到他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你一定是冻着了,快躺下,我去叫大夫。”
景澜依旧不出声,安歌怀疑他是烧的有些糊涂了,所以不说话,正要扶着他躺下,景澜突然拉着她的胳膊往他怀里一拽,低头看着她错愕的眸子,笑道:“为夫这不是生病了,是太久没泻火了。你陪我睡会儿就好。”
“你……实在没个正形!放开我,我去叫大夫……”安歌伸手要推开他,景澜却接住了这只手,与她十指紧扣,笑道:“不用,你陪我躺一会儿,我保证不出半日就会好。”
“不行,我得……”
她的话还未说完,景澜便用唇堵住了她的口,另一只手在她身上摸了一把……下一瞬她的外衣便垂落了下来。
……
安歌不知道他病中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反正自己根本无从反抗,最后也不知怎么还把自己给累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头日头渐沉,身边已经没人了。
屋子里暖烘烘的,她穿好衣裳下床,往外屋一看,景澜和洱洱一大一小蹲在炭盆边上。
她以为父子俩在取暖,往他们身边走进了一些,却闻见一股香甜的味道。
她正觉得奇怪,景澜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向她,笑道:“快过来,洱洱给你烤的红薯。”
烤……红……薯……
这父子俩居然在屋子里用取暖的炭盆烤红薯?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景澜居然这样有童趣?
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幼稚,自己也只好陪着幼稚了。
安歌也凑到炭盆边上,洱洱伸出小爪子指了指炭盆里的红薯,对安歌道:“娘,吃吃。”
景澜低头看向洱洱,那神情活脱脱就是个慈爱的老父亲,温柔道:“乖儿子,还没熟呢,再烤烤。”
洱洱昂头看着他,嘿嘿笑了笑,跟着他学话:“烤烤……烤烤……”
怪不得别人都说小孩子牙牙学语的时候最好玩,旁人说什么,他都觉得好奇,跟着学。每当他会多说一个字,爹娘心中就多一份欢喜。
安歌怕他们父子俩蹲久了会累,叫欣儿端了三张凳子过来,欣儿很快拿了两大一小的凳子进来,放下后便退下了。
景澜要把
洱洱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洱洱却扑腾着两只小腿嚷嚷道:“不,不不……”
景澜以为他不愿意坐,便把他放下了。
洱洱双腿沾地之后,双手扶着景澜的膝盖,慢慢往后面的凳子上移动,外后退一点点,回头看一下,再退一点点,再回头看一下,小心翼翼地移动到凳子边上,再小心翼翼地往上坐。
这对爹娘看明白了,洱洱想自己学着坐凳子,景澜欣慰道:“咱们的儿子真懂事,这么小就学自力更生了。”
安歌笑道:“你儿子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好的。”
景澜笑着点头,眼看洱洱要慢慢地坐下去,可是他穿的衣裳太多了,往后一蹭,凳子被蹭跑了,小人儿“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把自己给跌懵了,张着圆乎乎的眼珠子震惊地看着景澜。
景澜忍俊不禁,毫不客气地嘲笑傻儿子,安歌起身扶起洱洱,嗔怪地看了景澜一眼:“你再笑,儿子会以为是你故意拖走凳子的。”
景澜忍住笑,伸手捏了捏洱洱的小脸,对他道:“别说不是爹坑你的,就算是,你也不能责怪爹,男人要从自己身上寻错处,你应该反思为什么会摔到而不是别人为什么瑶拖走你的凳子。”
安歌无奈道:“你和他说这些,他又听不懂。”
景澜却神情自若,一本正经,道:“这些做人的道理,我慢慢教给他,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潜移默化地总归会对他有些好处的。”
安歌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望着他笑。景澜这么好,他教出来的儿子一定和他一样好。
洱洱坐到凳子上后,又继续盯着红薯,景澜拿了铁叉子把红薯翻了个个头儿,洱洱也伸手要叉子,景澜赶紧把叉子放远了些,道:“这个你暂时不能碰,太重了,危险。”
洱洱便听话地乖乖坐好,两只小手搭在膝盖上,不去碰了。
红薯的香味越来越浓郁,安歌猛地想到景澜早上还病着,连忙问道:“相公,你好些了吗?”
景澜握起她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你看,好的不能再好。”
确实退烧了,不过安歌还是觉得不放心:“要不还是叫大夫瞧瞧吧?”
“真不用,你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便给我熬两碗姜汤就是了。”
安歌也不知如何是好,但瞧他这样应该是真没事了吧。又不由得想景澜真是厉害,早上明明病的那么厉害,如今又生龙活虎了。
景澜又一把拦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有你这么好的药,我自然药到病除。”
安歌想起方才的事,脸上一红,推着他道:“你做什么,洱洱看着呢。”
景澜笑道:“没事,洱洱看不懂。”
洱洱听见爹娘再说他,他也看向爹娘,冲他们傻笑。
安歌笑着捏了捏洱洱的脸,傻儿子果真什么都不懂。
不过安歌还是怕对儿子影响不好,挣开景澜的怀抱,道:“你虽然好了些,但还是不能操劳,等会儿去床上躺着,我去熬姜汤给你喝。”
“不用。
”景澜笑道,“我这身子我清楚,过得糙就体壮如牛,过得精细反倒容易生病。我得去找点事儿做才容易好……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寻那崔二算账?”
安歌无奈地笑了笑:“不用你插手,回头别人再说你堂堂将军欺负人多不好。况且我主要不是寻那崔二算账,我压根都不知道崔二如今还在不在这儿,我是想为张婶要回她的侄女儿,而且我心里已盘算好如何和他们讲道理了。你在家中陪洱洱就成。”
“我想陪你一起去。”
“真不用。”安歌坚定地摇摇头,慢慢与他分析道,“崔家也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先前那事儿虽然算骗我,但我到底没什么损失,所以后续也没有别的纠结,他和我们安家一直以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我若是能和他们讲道理,要回张婶的侄女儿,一切就这么算了。”
景澜挑眉道:“几年前的气不出了?”
安歌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撒气,但我们俩总归要离开这里的,到时候我爹一个人在这儿,他们家大业大的,暗中寻法子对付我爹怎么办?我不能为了一时之气,连我爹都不顾啊。”
“他敢!我现在就能叫他们在无法在此立足。”
安歌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道:“我知道你能,知道将军你有本事,但不要这么冲动,本来简简单单就能解决的问题,非要搞大做什么?要是你真的直接对付他们,费时费力不说,到时候万一有人去京城告御状,说你和我爹联合起来仗势欺人,如何是好?”
景澜哼笑一声:“我们有理。再说你要是怕咱们离开扬州后他们报复咱爹,我大可把咱爹也接到京城去。而且爹年纪也不小了,身边总得有人照顾不是?”
安歌点点头,确实,回京之前,她一定要劝她爹和她一起回京,否则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但那也不好把事情搞大。
“有理那就应该官府处置,我们私下做什么都是没理的。你位高权重,凡事要做的妥当,不能让人抓你把柄……”
“好了好了,我不去了,你去和他们讲道理吧。”景澜着实无语,安歌的性子和他的岳父大人一样,做事面面俱到,小心翼翼。又觉得好笑,每次与他苦口婆心地说什么的时候,就像在教个不懂事的儿子一样。
洱洱好奇地在一旁听爹娘说话,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猛地想起炭盆里还有好吃的,伸手要直接去炭盆里拿红薯,景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拉进怀里,安歌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儿子方才想做什么,拍拍胸脯,后怕道:“傻儿子,这滚烫的东西不能碰的。”
拿滚烫的炭火……养小孩子,真的有片刻的走神都不行。
洱洱还是伸手要去拿红薯,安歌索性拿叉子把红薯捞起来,用两只手指甲撕下一小块红薯片,放到洱洱掌心,洱洱被烫的缩回了手,委屈巴巴地看着安歌。
安歌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这就是疼的感觉,日后千万不能碰这种热的烫的,明白了吗?”
洱洱撇着小嘴,很是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