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虽然鼻子被打了一下也就疼了一阵，睡了一晚也就没什么感觉了，可是满心想抓贼换分这事落了个空，而且想去靠“马政”立个什么大功的希望破灭了，这下子钱怀玉觉得心里空了一块儿。
几个月前，他在郓州的时候，满心还想的都是如何能让父亲不管他，如何能想吃就吃，想玩就玩，不用上学，不用父亲唠叨。
现在虽然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他的想法已经有了变化，虽然说还谈不上有什么为国为民的志向，可是心里隐隐然觉得大家都有正经事情做，自己却没个什么“正事”。
环境起的作用是很大的，他周围的同学，学习的学习，做研究的做研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闲的不好意思。
所以他老爷子给他换了个学校还是起点作用的，不过主要还是他遇上一个好的先生好的学斋。
像钱怀玉这样十四五岁的时候，最需要名师引导，教的得法，不难成为于国于民有用的人，引导的不好，不仅是个人走弯路，国家民族也得为他付出代价。
因为人不可能脱离国家民族社会生存的，如果一个人成长的很顺利，那就会成为国家的一个有效的组成部分，国家受益，他个人也有前途，反之则个人作奸犯科，国家还得动用人力物力来弥补他造成的损失。
像钱怀玉这样的顽劣的孩子，家里又有权势，正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情都敢做，正该小心教育，教育的好，他做起事情来比旁人要做的好，教育的不好，他闹起乱子来比旁人也大。
所以表面上看陈先生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管束，实际上很关注他的一言一行，给他安排的这几位朋友都是学斋里很有特色的人物，对他的成长都能起到很好的促进作用。
现在效果已经显现，钱怀玉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没什么“事业”，跟几个同学在一起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了。
钱怀玉早早到了书厅，他现在也没什么新书读，又没事情做，无聊的很。
先生看他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坐不踏实的样子，也知道他坐不住，有心给他加一本书来学，又怕他学了新的，《诗经》就会忘了。
后来一想干脆给他找点事情做算了，于是吩咐他：“怀玉，祭酒大人的书房，你可知道在哪里吗？”
钱怀玉想起来当时祭酒给他开条来天外天的地方，于是点点头，先生说到：“我这里有几件书札，你替我送去给祭酒可好？”
钱怀玉正闲的无聊，于是很高兴的接了东西，连蹦带跳的出了天外天，往太学而去。
到了祭酒的书房，祭酒大人却不在，钱怀玉把书札交给教授，收了回条，出来一看，自己当时等分斋的时候的校场上面有人在跑马。
他最近对马很感兴趣，立时把回条塞进袖子里，跑到校场边上去看热闹。
到校场边上，掌案的和看校场的军士也都算是半个熟人，见了钱怀玉还都很热情的打招呼，钱怀玉站在旁边一看，却不是跑马，只见校场中间有一个人，青布包头，一身衣裙，却是个女的，一手执鞭，一手拽着一根长长的缰绳，一匹枣红马被她用鞭子和口令赶着，一直在跑圈。
起先钱怀玉见是女子训马，还当是陈先生的小姐陈恬静，可是仔细一看就知道不是，陈恬静身材瘦小，这位女子可比她个子高些，肩也宽，声音也粗些。
钱怀玉暗想怎么驯马的都是女人？这也太奇怪了些，再看这女子，赶着马儿不停的跑，而她手中拉着缰绳，放的也不很长，马儿只能绕着她一直的转圈，跑不了大步，急的这马摇头晃脑，长嘶不已，可是每当马儿想放蹄飞奔，这女子就拽缰绳，还把鞭子在空中虚挥，甩得啪啪响，吓唬马儿。
钱怀玉看了一会，直替马儿打抱不平，这哪里是驯马，分明是折腾马取乐，你要让马跑，就放开缰绳让马奔驰一阵算了，又赶着马跑，又拉着缰绳不让跑，又甩鞭子吓唬马，完全是欺负马是不会说话的畜生，由着人来整治。
若是马会说话，怕不是早就破口大骂了，这婆娘是要马怎么样啊？马要能站起来，怕不早一蹄子打过来，这也太不尊重“马权”了。
钱怀玉心生恻隐，忍不住在旁喝道：“兀那小娘子，怎地欺负一匹马儿，须知马是人的好友，为人乘骑，为人拉车，你怎地这边欺辱于它，若你是马儿，怎生能忍得？”
那女子听旁边有人喊话，不由得拉住了马回头看来，钱怀玉一看这女子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倒是很有特点。
钱怀玉见这女子看他，又说到：“看啥看，我就是说你哪，你为何欺负这马儿？”
这女子把马缰绳交予一名士兵，把鞭子卷了几下走过来说到：“你是何人？我哪里欺负马儿了？”声音粗狂，像是北方口音。
钱怀玉想女人做事情就是无可理喻，明明折腾马，还说没有：“你要让马跑，你就把缰绳放开，你这么拉着缰绳，还要吓唬马儿跑，让这马儿无所适从，更何况你还甩鞭子吓唬它，要把马吓坏了，它以后不会跑了怎么办？”
“你不懂不要乱说，我这是驯马来着。”
“驯马？我看你是没事情做了，折腾马玩呢。”
“驯马本来就是这样，你若是不懂，就走开些。”
“什么？我不懂？本少爷骑过的马有千千万，训过的马也有万万千，你这哪是驯马,分明是折腾马，若要让马能跑的快，你这办法哪能行？”
这女子听钱怀玉这么说，似乎对自己也很没信心的样子，疑惑的问道：“你，也会驯马吗？我这法子哪里不对？”
钱怀玉立时应道：“马儿听人的命令，你不能同时给它下两种矛盾又颠倒的命令，这样驯马，马儿还不得糊涂了？回头马被你训成傻马，上了战阵，让前进后退，让后退不动，岂不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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