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烙印还带着隐隐的灼痛感,似乎是在提醒着唐居易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并非虚幻。
唐居易抓了抓头上的乱发,也是回想起了什么:
“对了,他说的礼物.....”
似乎是想要证明什么,唐居易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客厅的窗户前,向着外头的大街一眼望了过去。
这一眼,让唐居易当即是呆住了。
“这就是......【真理之眼】吗......”
在唐居易的视角下,街道上所有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与以前大不相同。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们有着各自的人生经历,各怀心事,几乎都在几十年的生活中学会了如何隐藏自己的情绪。
但在唐居易的眼里,他们的心中所想几乎都暴露无遗。
郁闷、恼怒、焦急、心虚......这些深埋于一个人心底的元素竟是能被唐居易以一种无法描述的方式所“观察”到。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可以清晰地发现唐居易的眼球中有一圈银白色的纹路在缓缓旋转着,让他的目光看起来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深邃。
仅仅只是这不足三秒钟的观察,无数情绪的具象化信息便如同一场浩大的波动冲击,从唐居易的双眼涌入,重重地撼动了他的大脑。
“呃啊!”
唐居易只觉得好像脑袋被一记重锤砸到一般,一股剧痛伴随着晕眩袭来,直接是两眼一黑,跌倒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唐居易眼瞳中的银白色纹路也是迅速消退,化作了正常的黑色瞳孔。
昏昏沉沉的感官让唐居易半天没能回过神来,靠着墙缓了足足有五分钟,这才恢复了正常的视力。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唐居易明显感受到有两道液体从鼻腔中一路流下,此时一看,手上果然是沾满了血。
“这负荷未免也太大了......与其叫真理之眼,还不如叫自杀之眼......”
唐居易苦笑一声,也是终于明白了兔子男为什么要认真地叮嘱他“在足够强大之前不要轻易动用真理之眼”了。
一瞬间的大量信息流足够让一个孩童的大脑受到无法逆转的重度损伤,如果不是之前唐居易的大脑受到过强化,精神意志也同步增强,此时怕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但是相应的,负荷巨大,能力也同样惊人,只是最初步的运用便可以同时观察到如此多的情绪信息,唐居易几乎都不敢想象这【真理之眼】以后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按照兔子男的说法,为了让这真理之眼能停留在唐居易脆弱的可怜的身躯上,他不得不加以封禁,使得真理之眼陷入近似于“沉睡”的状态,这样才不至于让唐居易在使用时直接崩溃成一滩灰烬。
“若是想完全发掘真理之眼的所有能力,必须有着足够强悍的脑域作为基础”——这是兔子男的原话。
在地上又坐了一阵子,唐居易这才挣扎着站起来,走向了洗漱间去擦拭自己鼻腔中流出的血迹。
“虽然消耗的代价堪称恐怖,可是效果也的确喜人,足以让我在很多情况下占据先机。”
唐居易一边擦洗着自己的脸,一边冷静地分析着。
“按照他的说法,三天之后我就会被传送到【超维度】,只有完成了第一次进入平行世界的任务之后才能返回现实.....”
用温热的毛巾将面庞擦净,唐居易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张扬笑容:
“我居然有些期待?”
......
先前的闹铃是唐居易给自己设定的防迟到铃声,这个铃声的意义就在于提醒他不至于错过某些比较难缠的讲师的课程,然后导致考试无法通过的恶劣局面。
进入【超维度】的时间会被浓缩成一个极小的时间点,而【超脱者】们在进入其他维度世界后的时间流逝与自己原先的世界并不会同步。
也就是说,唐居易可能在别人眼中只是经历了一个眨眼的瞬间,但是实际上却在某个地方困了数年的光阴。
因此,之前在“游乐场”中的第二场游戏,也是为了帮助唐居易适应这种时间差。
对于兔子男的话语,唐居易仍旧是记忆犹新:
“对于你们这些超脱者而言,时间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意义,因为超维度随时可以从你在的世界将你从时间长河中剥离出来......简单来说,就是近似于时间静止的手段。”
正因为如此,在没有收获足够的实力之前,最好是先让平时的生活正常有序地进行,避免制造出某些麻烦。
比如说,有些超脱者仗着自己好像已经有一点点能力,就去做了一些违反了他生存的世界所通用的法律规则之类的事,那么他就算不死在超维度所下达的任务里,也会死在他生活的世界中。
所以,为了不至于陷入一片混乱的处境,唐居易也是只能先应付了眼下的课程,让自己的生活如同往常一样平静。
走到了校门口,唐居易看着进出校门的众多青年男女,也是感到格外的轻松:
“在遭遇了那么多诡异的东西之后,居然觉得正常人类这么可爱。”
说来也是,跟长着六只手的无头怪物相比,即便只是一个阴沉着脸的门外大叔也能让唐居易感受到难以言喻的亲切。
“早上好啊大叔!”
唐居易愉悦地跟从未搭过话的保安招了招手,令得对方一阵错愕。
“这小子我认识吗?”
正烦闷于斗地主时输了五十块钱的门卫刘庆恩也是在这一声招呼下陷入了自我纠结的沉思之中。
没有在意保安大叔的反应,唐居易只是哼着小调便走进了校园,并且向着教学楼走去。
因为一直是在校外租房的缘故,唐居易并没有什么室友,而大学的班级概念也是模糊不清,自然也就少有熟人。
对于他来说,这反而是一个能让他的社交圈子变得简单干净的优势,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去结交朋友的打算。
按照唐居易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么一段意思:
“为了资源而建立的功能性社交我懒得进行,而为了减少孤独而建立的情感社交我并不需要,因为我并不孤独,就算偶尔寂寞,能帮我排遣的也只有电脑。”
作为一个资深半自闭厌世儿童,唐居易的内心可以说是像英语老师的讲课一样惨淡无味,其中的某些乐趣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体悟。
对于去往教室的道路唐居易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车熟路,因为他无数次都是踩着铃声才迟迟赶到,顺便还要厚着脸皮迎接那个刻板老头的死亡凝视。
这节课名为“哲学心理剖析”,其存在的意义大概就是让一个三流高校在建设校园网站时有一个可以看着唬人的门面。
至于真正去学习?呵,谁会花心思在一门就业无比贱难而且实际应用性不强的选修课上?
若不是因为上课的老教师脾气不好,态度又是极为严谨,怕是教室每回都空上大半。即便那个老教师有着教授头衔,可并没有人因此而对他高看几眼。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左右,而教室里也是已经满满当当地坐下了不少人,个别后排的已经掏出了手机打算荒度这两个小时的时光。
唐居易一眼便瞟见了前排仅存的几个空位,而那也是他挺熟悉的位置,毕竟次次迟到可占不到什么有利地形。
“哲学心理剖析”的任课老师是一个年纪刚过六十的老头,灰白而精简的短发,朴素的大衣,还有一副年代感十足的眼镜,让人看了就觉得不好对付。
而与外貌相对应的,是一个更为平凡的名字——孙佑荣。
孙教授扶了扶眼镜,刚刚抬起头将视线从讲义上移开,就看见了找着位置的唐居易。
对于这个向来酷爱挑战他守时的容忍底线的学生,孙教授多少有点印象,此时也是随口道:
“居然提早到了,真是给我面子呢。”
教室里有几人也是知道孙教授的意思,便也笑了几声。
唐居易倒是满不在乎,反而还笑嘻嘻地应道:
“这不是尊师重道嘛。”
孙教授摇了摇头:
“油嘴滑舌。”
随后,没有过多理会唐居易,孙佑荣直接是咳嗽一声,开启了这堂课的讲学:
“今天的课程主题,名为【生存】。”
还在翻找着书本的唐居易动作一顿,也是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
孙教授转身在黑板上书写起来,伴随着沙沙声,“生存”二字也是以标准工整的字体写在了黑板上。
“那么......有哪位同学能够来定义一下这两个字?”
孙佑荣虽然知道不会有人回应,但还是按照流程询问了一遍,甚至还面向着黑板,连身子都没转过来。
就在孙教授准备继续衔接自己的话题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也是清晰地从身后的近处传来,还掺夹着笑意:
“生存?就是一柄可以撕开虚伪的文明伪装的尖刀。”
孙佑荣手中的粉笔僵在黑板前,而他也是缓缓转过头去,满是意外地看向了坐在第一排的那个学生。
唐居易环抱着双臂,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怎么,教授,定义还不够严谨吗?”
“那我再加一条好了......生存,同样也是一场认清自我存在意义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