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游跟着陆安陆守荒身后,绕过两座院落,来到一座祠堂前。
到了这里两人都不在向前走,陆北游也是从轮椅上撑起了身子,初九道了一声退了下去。
三人站在祠堂门前许久,陆守荒开口道:“北游,你做好准备了吗?”
一阵清风吹过,陆北游发丝轻摆,眼神飘忽了一下又稳定下来。
“生是陆家儿郎,死是陆家鬼。”
陆守荒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推开祠堂的大门,陆北游的瞳孔瞬间紧缩起来。
祠堂前桌面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灵牌,而祠堂身后有一道小门通向一座小山,隐约只见山上尽是石碑。
陆守荒来到这里,脸色也渐生悲凉,陆安一直沉默不语站在一旁。
“你可知我一普通人是如何做成这一家之主的?又是如何马踏中洲的?”
陆北游看向偌大祠堂中摆放的紧密的灵牌,陆北游神色也是肃穆了起来。
虎头营,许关,阳关古一役,身中三十六刀亡。
虎头营,许袁奕,阳关古一役,为将士身中九刀十二箭亡。
凤字营,白亮,阳关古一役,以身开路,斩敌三十有二,身亡。
凤字营,元一愿,聚猿城一役,以身换命二十有七,身亡。
虎头营,白亦青,青源城一役,提将士挡箭,一箭穿心,亡。
凤字营,王梁,聚猿城一役,身先士卒斩敌近百,身亡。
虎头营,……
……
陆北游心头渐生一股苍凉悲壮的愁绪。
“我不过一凡俗俗子,而陆家现如今的这一切都是这些人用命换来的,有时候我就在想,我有什么能耐值得他们为我拼命,如果我先死了,是不是他们都能活下来,是不是在家陪着自己的妻子,孩子,老人。”
一股萧凉的气息渐渐在祠堂中蔓延,陆北游默不作声,朝着万千灵牌屈身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陆守荒没有制止,也没有说话。
“我们陆家的根,本不在中洲,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可是我们现在的家就是这中洲,陆家亡,中洲亡,所以我不敢倒,这些人他们也不敢倒,因为他们倒了,他们的家也就散了,家人也都没了。可他们还是走了,他们的家人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认了,可他们的名字不应该被人们忘记,他们是这中洲百姓的英雄。”
陆守荒向前一步轻轻擦拭着一座灵牌,“所以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他们都有资格落名陆家,这里共有灵牌三十二万七千八百八十二座,其中也有我给你二爷的,而祠堂后的葬灵山上共有石碑八万四千六十二座,其余人甚至尸骨都找不到。你之前跟我商量的事,我可以答应你,他们就在这祠堂后,但是具体能不能为你所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陆北游点头,轻步绕过灵牌,又是回头鞠了一躬,大步走向葬灵山。
看到陆北游的身影渐渐消失
在祠堂中,陆安终是出声叹道:“镇仙有个好孩子啊!”
陆守荒将手中的灵牌放回了原位低声道:“老二,演戏好累啊……这场戏什么时候才能落幕?”
陆安默不作声,只是上前来到灵牌前,从中间拿出两道灵牌眼神渐渐变的有些恍惚。
“你我都是这场大戏中的角儿,进了这场局就注定不可能寿终正寝,谁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来。”
陆守荒抬起头看向祠堂后的葬灵山眯起了眼睛,“有些人最近的手伸的有点儿长啊。”
陆安踱步站在了陆守荒身旁,将手中的灵牌放了回去。
“那就把他的手砍下来。”
只见方才陆安放下的两道灵牌上书:陆家家主陆守荒之位,陆家旁系陆安之位。
陆北游来到葬灵山脚下,抬头望去,目光所到之处尽是苍凉,万道石碑立于荒山之上,荒山被一道法阵覆盖,所以外人看来也见不到万道石碑。
身前是一道道青石台阶,青石之上尽是干枯的血渍,陆北游神色庄重朝着踏了上去。
一步一礼。
行至一千阶陆北游额头已是冒起细汗,行至两千阶,已满头大汗,双腿发颤。
可是他却没有停留,神色肃穆继续朝上走去。
前进速度越来越慢,行至三千阶,陆北游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也没有停下。
躬身行礼继续下一阶台阶踏下,行至五千阶,陆北游意识有些模糊,身若千斤巨石压身。每踏上一阶都用尽了全部力气。
当他踏上八千阶时,已是用尽了全部力气。
浑身大汗,眼神恍惚,现在的他已经是个废人,走路都很困难,能走到这一步,陆北游已经是做到了极限。
这千阶青石碑甚至比当时在天山时的万剑天梯还要难走。
抬头望去,两路依旧是满眼石碑,青石台阶依旧看不到尽头。陆北游喘息了一会儿,行了一礼,朝着下一步艰难地踏了上去。
就在这时他忽然重心不稳,身体向后倒去摔倒在地,向下滚落了几阶。
陆北游忍痛撑起身子,行礼向上踏去。
这一点的疼痛,跟身后万道石碑下的尸骨相比,不知道要轻上多少倍。
行至九千阶。陆北游已经从石阶上摔下来九次,浑身是伤,大大小小的口子不计其数,浑身清淤,脸也已经浮肿了起来。
陆北游艰难的从石阶上爬了起来,但是身体仅余力气却已经撑不起来了他的行动,半跪在了地上。
陆北游抬起因为淤肿已经眯成一道缝的眼睛,朝着上方的台阶爬了上去,鲜血铺洒在青石之上,留下一路血迹。
天空渐渐阴暗了起来,飘起丝丝落雨,转眼变成磅礴大雨,陆北游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是麻木艰难的向下一青石台阶抓去。
一道石碑轻微地晃动起来,又一道石碑晃动了起来,在这磅礴大雨中好像产生连锁反应一般,一道道金戈碰
撞的声音在这荒山之上回荡。
立于祠堂中的陆守荒和陆安看着祠堂后荒山的雨幕,谁也没有说话。忽然听到这一金戈碰撞的碑冥,两人眼中皆是浮现出激动的神色,陆守荒紧紧地握着拳头,浑浊的老眼中终是落下两行眼泪。
一道模糊的虚影出现在陆北游身侧将他抬了起来,又是一道虚影出现在他身后将他身体撑了起来,一道又一道的虚影出现在在这青石台阶之上,万道虚影出现在陆北游身后的台阶上,拥护着他朝着上方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