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美芹先生回来,已经是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了,他低头见着躺在地上的徐英尸体,又瞥见祁小过在一旁精疲力竭的模样,不由问道:“可是成功了吗?”
祁静伸手扶在了祁小过的身上,把他缓缓地扶了起来。
“是的爷爷,我当下,大抵就已经是突破了天劫,到达那璎珞境了……”祁小过显得有些虚脱,“只是刚刚至于这人战斗之时,迫不得已使了您叫我的永遇乐来,虽然侥幸胜过了对方,但是也落得当下这般精疲力竭……”
祁小过说着,身子就是一软……但是除了祁静之外,又有另一只手搭在了祁小过的身上,那只手上热流湍湍,源源不断地往祁小过的体内而来:“突破天劫本就是一件十分损耗精力之事,寻常人在突破了之后都需要好些时间来休息生养,而你当下却又强行使得永遇乐,只怕会给比落下了病根来。”
祁小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舒服了好多:“不打紧,落下了病根算什么……如若是我刚刚没能使得永遇乐出来,只怕爷爷当下看到的只是我的尸体了。”
美芹先生叹了口气,不言语,只是集中注意力替祁小过疗伤:“是爷爷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才害得你如此,如若爷爷当时便能发现那日想杀你的这人不在那些人中,爷爷就不在乎什么杀戒不杀戒的了,便是直接回来救你。”
原来美芹先生刚刚在拦住奚博陆派来的那些人的时候,心念着对方毕竟也是听命于叶敬思,才胆敢来寻祁小过的麻烦的,他自云隐江湖以来,深感曾经从戎时造就杀孽过多,便立誓再不在手上沾染鲜血。不然凭着他独步天下的剑法“破阵子”,那些乌合之众又怕不是早就被一剑封喉,也不会把美芹先生拖得这么久。
祁小过听罢,却只是笑笑:“当下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爷爷,反正事已至此,那人也已成了我的掌下亡魂,该如何便如何就是了。”
美芹先生抬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晓,幽幽地叹了口气。昨夜折腾了一夜,又源源不断地给祁小过输送着内力,到而今,就算是他这么一个每日睡眠愈短的老人,都不免觉得有些困了。
祁小过像是一眼就瞧出美芹先生的意思了一般,托住美芹先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道:“爷爷,这样便可以,我已经感觉好了许多,接下来就让我一个人慢慢恢复就是,我当下刚刚到达璎珞境,还有许多东西要自己去体会体会。”
美芹先生听他这么说,想着的确是这么一回事,便也把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
“我们把徐英的尸体处理一下吧。”祁小过这么对祁静说道,“虽说这荒郊野岭的,十天半个月内,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他死了,但是毕竟也是一条人命,若是直接弃尸于此,怕不是会成了走兽的腹中餐,我们最好还是挖个坑,把他给埋了吧。”
祁静叹了一口气,心道哥哥还是太过心软了,那徐英都要取自己的性命了,他到头来居然还要帮徐英挖个坟来,把他给埋了。
如此这般心软之人……如何能成为一个杀伐果断的皇帝呢?祁静念到此处,不住地摇头。
祁小过寻了一个大木棍来,在地上捣了一个深坑来,再把徐英的尸体背起,仰面放在了那个深坑当中,祁小过低头看着徐英的时候,也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就像是超度亡魂的僧侣一般。
“我们也当辞别美芹先生了。”祁小过在把那个深坑埋上之后,如此对祁静说道,“他们派人前来,定是已经寻得了我们的下落,这说明这个地方也已经不太安全了……虽然有美芹先生再此,就算是再有什么别的敌人来,也没有理由畏惧……只是我们也不能一直留在美芹先生的身边。”
祁静点头:“是这般。”
“与其等那些人把徐英的死讯传回去,奚博陆在组织人马来此,倒不如我们主动离开此处,反正美芹先生当初与我说时,是说我要突破天劫,他可助我一臂之力,而当下我既然已经到了这璎珞境……也是时候该与美芹先生告别了。”祁小过说到此处之时,不由地有些惆怅。
祁静知道祁小过与美芹先生之间的关系,美芹先生对于祁小过来说,不仅仅是师傅、救命恩人,他还是白纯束的爷爷,也是祁小过生父的授业恩师。
祁静试图安慰祁小过道:“我们回去之后,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见着美芹先生了……待得日后你与白纯束大婚之时,他说什么也会到场的,到时候你自有大把的时间与美芹先生好好呆着。”
祁小过自是知道祁静在安慰自己,只是笑笑:“我当然知道……美芹先生当下大概是已经睡了吧,待得他起床之时,我便告诉他我们准备离去这事吧。”
“嗯。”祁静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说话间,忽地听见不远处有什么异动,一愣,那声音来源的方向,便就是他们这几日所待着的的草庐所在的方向。虽然美芹先生当下已经步入了璇玑境,天下绝没有能难为他的人物——就算有,凭祁小过与祁静一个天劫未过一个璎珞境也帮不到美芹先生什么——可是祁小过既然闻得了声音,岂有不前去看看美芹先生遭遇了什么的道理?
他们二人疾步近了草庐之间,却发现草庐中空无一人,本来应该在草庐中小寐的美芹先生,早已不见了踪影。
祁小过瞥见草庐的床上写有一张纸条,似乎是美芹先生在临走前给祁小过留得话。
祁小过轻声念着:“人如风中絮,聚散不由己,此去之后,也不知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见了。我知道思家心切,我也在没有什么理由留下你们了,我又害怕自己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崩不住泪花,丢了老脸来,是故只好不辞而别,仅留下只言片语,以作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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