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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河灯长明

    “北宸?”时寂想了半天,这地方还真没听过。

    “走吧,我们出去。”扶朝合起扇子说道。

    “那这里怎么办?”子却指指面前这个发散着恶臭地池沼。

    “烧了。”

    时寂看着扶朝掌心冒出火苗,拍手叫好。子却后来向众阎君提及此事,取笑说扶朝从一个威严的神者掉到街边,杂耍卖艺起来了。

    众人踏上蛊雕的后背,扶朝感觉衣袂往后动了动,回过头,一只小小的手掌攥得紧紧的。

    见他望着自己,时寂故作强势地道“我不是怕!异鸟我也是见过的!我们灵山的孔雀足足有两头牛大!”

    扶朝挑眉笑了笑“我说话了吗,你就着急辩解。”

    时寂一时无语,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二人的言语都落在了扶桑眼里,她暗自望着那个从不轻易表露心思地人,低头轻笑。不由得愣起神来。

    鬼沼外,年妄和不祸望着烛阴发愁。不祸真想给眼前这只长龙一掌,可想想他身上都是地火,又讪讪收回手。

    “你一口吞了他干嘛?”不祸叉这腰,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现在这事被天界知晓,天帝下了命令带众鬼王回去复命,现在连众鬼王的一片衣角都不剩。

    “不是还有他嘛。”年妄冷不伶仃地说了句。

    不祸望了望躺在地上的男子,似乎也只有这样了。

    “话说回来,这小子不是常人吧?否则这一城的洪水……”不祸说着,就见几人从漩涡里浮了上来。

    “我说你们两,下去一趟还多带回来个姑娘?”不祸没见过扶桑,可怎么看都是多出来了一个。

    “哇,你们北宸到底在哪?如此多的俊儿郎……”时寂左看看,又看看。怀疑这座城是不是就是一个幻境。

    “你就是扶桑吧?这般善言,难怪扶朝认你做了小妹。”听到小姑娘夸奖自己,不祸笑逐颜开。

    “她是我误捞上来的女尸。”扶朝似乎不开心,冷言冷语道。

    “你自己没见识,还赖别人?”时寂觉得这人,真的是不会说话。白白长了一张好容貌。

    竟然有人敢这么触扶朝的眉头,要知道这家伙是最记仇的。不祸还想说什么,年妄又说话了“众鬼王被烛阴吃了。”

    年妄从来都是一副冷面,跟他比起来,扶朝只是寡言少语了些,可绝对是个淌着热血的人。

    扶朝望了烛阴一眼,烛阴似乎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呜啊地叫了声,俯身盘到扶朝脚边。

    “知道了,你先回地府。”扶朝拍了拍他的龙首。烛阴应声消失在地下。

    “没办法,只能让他来当冤大头了。不过他有恶念才让众鬼王有机可乘,也不算真的冤枉他。”不祸摆弄着手里的玉笏,不以为意。

    “不行。”扶朝想都没想地说。

    “我需回地府一趟,带灵差过来,先天界的人一步。”扶朝说着便打算动手,眼角突然瞥见那个呆在原地的泥人。

    “你和我一起去。”

    听到他叫自己,时寂一个激灵,她指了指自己“我?别、别……我还是回家了,各位后会有期!”

    她现在算是听出一二了,这群人根本不是什么道友啊……

    “站住。”扶朝叫住她。“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地方。跟着我走,还是等天界来把你归成和众鬼王一党,你自己选。”

    扶朝说完,头也不回。身后的人果然跟了上来,时寂窃声问道“哎,我听说人间有地府的鬼差,人称阴阳使者,你该不会就是……”

    “你问那么多干嘛?”扶朝见她走地慢慢腾腾地,想转身催促她。就见她一瘸一拐地模样“怎么了?”

    “没事。”时寂无精打采地答道。

    扶朝低声叹了口气,俯身抱起她。此举一发,不仅时寂一阵惊呼。身后的众人也是惊得合不拢嘴。

    “扶朝!你、你干嘛呢!”子却着实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见这一幕。

    “她走的太慢了。”扶朝漠声道。

    二人走进结界,见是一团烈火,时寂刚想喊等一下,扶朝已踏了进去,她只好闭紧眼睛。

    “你们修道之人都这般胆小?”扶朝笑话道。

    时寂睁开眼,眼前是一副黑夜。两边有大片墨色的池水,里面开满了红叶黑莲。长廊上一步一双明灯,一直燃到尽头的殿门。

    殿门上挂着巨大的黑色牌匾,上面金色的大字分明写道阎罗殿。

    “阎罗?阎罗王?”时寂语气突然高昂起来“我可以见他吗?”

    “怎么?你认识他?”扶朝抬步上前,明知故问。

    “当然!我听过族里的老人说过他的好多传说!听说他公义无私,是最深明大义的神仙!”时寂全然不知,仍一个劲儿地夸赞着。

    扶朝头一次觉得凡人的赞扬如此受用,心情明朗不少。许是心下悦然地缘故,他没用术法,而是一步一步地走过长明廊。时寂满眼新奇,左顾右盼着,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别乱动。”他压低声音警告道。

    “你凶巴巴地做什么!”时寂蹙起黛眉,脸上的泥渍显得她像只刚从泥潭里爬上来的野猫。扶朝不免发笑“你这幅模样,不用妆容就能上台作戏了。”

    “你以为你好得到哪里去吗!”时寂说着,坏气地抬手在他脸上搓揉了一番,手上的泥浆半干未干,也沾染了扶朝干净的面容。

    扶朝一愣,停下了脚步。从未有人与他这般嬉闹过,按道理来说他该不悦的,可此时他心里沁出了一种浓郁地地滋味,是他在人间游历这些年看过无数遍,却从未曾有过的。

    时寂以为他生气了,吞了吞口水,颤声道“你、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该不会对女子动手吧……”

    “怎么?怕了?”扶朝觉得心下从未这样轻松过。

    时寂刚想回嘴,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有趣地事,她噗嗤地笑出声“哎,你叫扶……扶朝对吧?”

    “怎么?”

    “扶朝。”时寂突兀叫了他,笑声压在话里“你耳间红了。”

    时寂脏兮兮地脸笑开了花,近在自己的咫尺之间,扶朝一把把她的脸按在了自己胸膛,不许她再盯着自己,大步朝前走了起来。

    走了数万年的长明廊从未如此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