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坐在副驾,双手死死攥着胸前的安全带。
车里弥漫着白兰地的气息,贺行之衬衣前的酒渍尚未干透。
黑色猎影在夜幕中如一只迅捷的猎豹,大灯犀利,闪烁着凶猛的光,发出动力十足的嘶吼。
然而在跑车的轰鸣中,路遥心如止水。
静下心来回想最近的经历,尽管依然心存怀疑,可贺行之舍命相救的行为,她终究还是无法忽视。
长期以来被刻意压抑和忽视的情感一旦萌芽,就很难再扼制了。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挚友,犹如海水和火焰,时而将她淹没得透不过气,时而将她炙烤得灼痛不已。
她想跟从自己的心,却又怕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贺行之盛怒之中把油门踩到底,在无人的跨海大桥上飞驰。
黑黢黢的夜空无星无月,只有两边的路灯指引方向,却照不清彼岸的景象。
夜风灌进车窗,撩动了长发,路遥的眼皮渐渐沉下来。
贺行之侧眸,便看到她睡梦中紧皱眉心的模样。
“路遥,路遥你坚持住!路遥!”
男人急切的声音传来,充满关心和紧张,但很快又被隔绝在外。
乔苍?乔苍!
路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急忙抬头去寻找,可腹部的疼痛让她差一点昏死过去。
嘭的一声,手术室的门紧紧闭合,路遥的意识模糊,眼前是纷乱的人影和嘈杂的人声。
“止血钳!”
“联系血库,病人需要输血!”
“相同血型存量不足?”
“主任,好像已经伤到籽宫了。”
“需要切除吗?”
……
“不要!”路遥一声惊呼,从副驾驶上醒过来,一身冷汗湿透白裙,就连发梢都黏在一起。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心悸不已。
贺行之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但很快又被隐藏起来。
是什么让她那么痛苦?是因为敖翔受了伤吗?
那一声撕心裂肺的“不要”,是不是在梦里替敖翔求情?
贺行之一只手紧紧握着方向盘,面容愈发的冷峻,驶进别墅的院子。
路遥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她本以为贺行之会去酒店,没想到竟把她带回了家。
刚要下车,车门就被打开,还不等踏足,贺行之已将她打横抱起。
似乎要下暴雨,风力有些强劲,在庭院里发出嘶吼声。
路遥无措地缩在贺行之怀里,心中早已做好打算。
无论今晚贺行之要对她做什么,她都会主动配合,绝不反抗,她说到做到。
于她而言,只有这样,才能还他的情,才能不亏欠,才能不将仇恨抵消。
可是,当她抬眼看到竹栅栏上绽放的彩色蔷薇时,心潮再次涌起波澜。
明明在婚后不久,她就已经将它们斩草除根,为什么来年却又盛开在这里?
正疑惑,贺行
之已经抱她走入花丛。
淡淡的香气随风沁入心田,路遥的手指微微蜷起来。
她把脸扭向一边,刻意不去看眼前的美景。
可脑海中却浮现出另外一幅她不愿记起的画面。
“这些蔷薇真漂亮啊,我也想在家里的院子种满蔷薇。用不了几年,等到春夏之交,它们就能爬满篱笆,到时候一定很美!”少女憧憬地看着学校外面那满墙锦绣。
男生坐在墙头,长腿当啷着,“那就种啊,你家不也是别墅么?”
少女低下头,之前神采飞扬的眼睛灰暗下来:“阿姨她不喜欢,因为姐姐对花粉过敏。”
男生调皮一笑,一跃而下,弯腰站在少女面前,探头观察她的表情,大方地说:“那你来我家种,我家院子大,而且我对花粉不过敏。这种花需要爬藤吧?我觉得配竹篱笆再好不过。”
“路遥,我没有食言。”贺行之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自己是个守信的人。
路遥不是听不出来。
可若是真得守信,又怎么会违背当初的誓言?
狂风席卷而过,将花枝吹得摇摇欲坠。
贺行之望了望漫天乌云,抱着路遥阔步离开院子。
本以为一个月没人打理,家里会凌乱不堪,可门一打开,映入路遥眼帘的,是焕然一新。
之前黑白灰色调的禁欲系装修风格被北欧风格所取代,干净的浅灰与纯白的底色上,零星点缀着明亮的黄与绿,再加几抹粉色,文艺得很,让人一看到便有种温馨感。
路遥不由地回眸看了眼房门,确定自己没进错家门。
难不成住院的这段时间,贺行之把这儿重新装修了?
她打量四周,发现的确是这样,很多原来有的东西都不见了,不过还有些地方空着,没有完全布置好。
她不由自主就想到蒋剑豪拖着不让她出院的事。
再联想贺行之前段时间的各种绯闻,难道这屋子要换女主人了么?看来这女人的品味和她略像。
路遥这样想着,就动了动腿,示意贺行之要下来。
贺行之将她放在沙发上,她才发现下面铺了白色的毛毯,柔软得像云朵。
男人身上的酒气香醇,因为放下她的动作,此刻侧脸就靠近她唇边。
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皮肤的热度。
不知怎么,心里像有只小猫在磨爪子。
“我先去洗澡。”路遥收拾起浮躁的心情,起身就去了卫生间。
贺行之站在原地发愣三秒,被一个电话打断。
“拍张照片过来。”语毕,直接关了机。
路遥这次洗得很快,她围着浴巾钻进卧室,打开柜门一看,呆了。
里面除了几件男士家居服,再就是两条睡裙,还都不是她的。
路遥低眸想了想,又瞟了眼身后的大床,难
免就怀疑贺行之带了女人回来。
她当然不会去穿别的女人的睡裙!
把浴巾往旁边的沙发上一扔,伸手拿下一件男士黑色衬衣,直接换上走出卧室,似一朵出水芙蓉站在楼梯口,俯视客厅中央挺拔英俊的男人。
贺行之感觉到上方的目光,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白晃晃的玉,腿。
男人的衬衣穿在女人身上,是一种别样的视觉效果。
视线稍稍往上,隐约可见蕾丝边的款式。
贺行之的瞳孔缩了缩,盯着路遥不言语。
“你要洗一下吗?”路遥大半个月没说话,忽然恢复语言能力,竟还有点不适应。
之前和贺行之斗嘴互怼的本事好像也打了折扣。
贺行之慢慢走进,站在楼梯下,淡淡地睨她一眼,“能说话了?”
“嗯。”路遥垂眸看下来。
贺行之不疾不徐地踏着楼梯,一阶一阶走到她面前,食指抬起她下巴,逼她和自己对视。
两双漂亮的眼睛互相望着,眼底却是彼此看不懂的情绪。
路遥险些就沉沦在那双如墨如星海的瞳中,有一头小鹿正在心里乱撞。
果然,还是不能单独面对他。
而贺行之心里想得却是,她失声一个月,居然就因为紧张敖翔受伤而自愈了。
所以在这个女人心里,他舍命相救,也不如别的男人受一点皮外伤的分量重?
想到这里,贺行之有点不开心。
不开心,就想要惩罚一下让他不爽的人。
当路遥看到他的另一只手开始一粒一粒解衬衣纽扣的时候,心跳得更快了。
索性眼睛一闭,抿起双唇,主动伸手帮他宽衣。
“这么迫不及待了?”
贺行之尽管有些意外,但不会表现出来,戏谑的语气如同冷水一样泼向路遥。
路遥控制好情绪,声音轻柔带着难得的顺从,“我在尽一个妻子的义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