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雷鸣,漫起腥风血雨,千军万马白刃相接,吼声四起。
于这战火中,白子烨眸光灼灼盯着城楼上笔直而立的少女,根本就移不开眼睛。
瑛轩站在他身侧,轻声笑道“此前没看出来,这小公主不一般啊。”
白子烨终于回神,不满道“你别看她。”
瑛轩一滞,只觉得白子烨这厮脑子出了问题。“白公子总是话语中带着刺,我何时招惹过你?”
白子烨悠悠答“小王爷莫要在我眼前晃便是了。”
“那赞左,怕不是给白公子下了咒术?”瑛轩面上似笑非笑。
“什么咒术?”
“将你的心智退回到了孩童时期。”
白子烨不以为意轻笑一声,回击道“小王爷今夜大费周章,不就是去寻那赞左的吗?那人现下,可还半死不活在光天殿里躺着。”
只他这一提起,瑛轩登时就懊恼不已。
他本意是要捉赞左来救夜星的,谁知一时情急,却是将那人给忘于了脑后,一切又得从长计议。
正这么想着,夜星还真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小跑步过来,见四周并无斓国人的身影,这才安下心来。
“小王爷,夜寒他们都在城西候着,我们是否现在就回贞京去?”
瑛轩摇摇头。
“还不行,叫夜寒先带人回去。此番我并未捉到那赞左,你我留于霍洛城中,再观望几日。”
夜星感动不已。“太子殿下都差人来催了好些回了,小王爷已是在元赫呆了数日,也是时候该回京了。属下的伤不打紧,改日有了机缘,自然也就解了。”
瑛轩正欲再言,却又见夜星身侧走出一个女子,顿了一下“这是?”
夜星看向瑛轩身后的白子烨。
“这位说是来找白公子的,我便顺道带了她过来。”
白子烨冷冷往这边瞧了一眼,并未吭声,旁边的小九绷着面孔假笑“舞姐姐来啦?”
琉璃舞盈盈上前,没应小九的话,美眸却是定定望向白子烨,柔声道“白公子。”
这一声可娇媚到骨子里,小九半边身子酥了酥。瑛轩后退一步,满脸看好戏的神情,心下只道这白子烨艳福不浅。
同样看到这抹红衣身影的,还有城楼上的陆不离。
乍一见琉璃舞,她莫名就有些慌乱,急惶惶就欲自城楼上下来,却又是被门楼的士兵拦住脚步。
“殿下,万万不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恐误伤到您。”
小九眼尖,留意到门楼上的动静,“咦”了一声。
“白公子,公主好像想要下来。”
白子烨猛然转过头,远远瞧着陆不离亦盯着他看,便向着城楼走去。
若要说到此时的战况,只能说是毫无悬念的一边倒。
皇家禁卫军、御林军,再加上城主府倒戈的五千骑,足足有将近四万人马。
而另一边只有叛军一万,余下一万还守在城东待命,并未入城来。
达尔王进宫之后就没再出来,皇家军却有一位嫡公主亲自坐镇。反叛军个个人心惶惶,士气上就先输掉一半,战事还没开始多久,就被打得抛戈弃甲,溃不成军。
烽火渐熄,白子烨立在皇城门楼的正下方,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够陆不离听见。
“公主。”
陆不离扒在门楼的矮墙上,向下看他,就见那人悠悠然展开双臂。
“来。”
陆不离愣了一瞬。
他这是在接着她,他要她跳下去。
无奈地笑了笑,她连片刻都没犹豫,在身后卫兵难以置信地惊呼声中,纵身翻过门楼的矮墙,闭上双眼,一跃而下。
白子烨亦是一笑,脚尖轻点地,飞身向上托住少女的身体,替她卸掉冲下来的力道,再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他垂首轻笑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公主。”
陆不离想到小药童的话,不由得有些心虚。
“我知道你不让我来,可我有重要的事要说,所以才没能听你的话。”
感到怀中娇软温香,白子烨微微叹息“没听我的话,好像也不错。”
眼前这一幕,叫琉璃舞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去。
浓浓的嫉恨漫上心头,她清醒地意识到,于这一日,自己的这场情劫,被面前这个少女彻彻底底给了结掉了。
浓密的睫毛下现出狠绝的癫狂之色,她不甘心。
为什么自己得不到的,别人可以?
为什么从最初开始,这就注定是一场不详的相遇?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要经历这种绝对无法说出口的爱,要走这条每一步都站在刀尖上的情路,要永远都呆在黑暗里,见不得哪怕片刻的光?
想了这些全部,她终于明白了情劫的意义,找到了斩断情丝的唯一方法。
——只有情人心脏淌下的热血,才能救赎自己的溃烂灵魂。
“那么,就一起死好了……”
离之最近的瑛轩,最先察觉到琉璃舞的异样。
他正诧异,却见她已是抬起宽袖,藏在里面精致的袖箭发着黑紫色的暗芒,一看就是染着剧毒。
手弩触动的声音咔哒一响,一支毒箭流光一般,向着白子烨的方向离弦而去。
小九话都喊不囫囵了“白、白公子当心——”
白子烨闻声通身一凛,展臂环住陆不离,一边疾速飞身而退,一边顺势回头,手中匕首激射而出,一发破的击中袖箭,将之钉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阴戾之气一瞬漫上来,连陆不离都感觉到身边人眸中冷冷的杀意。
他将她轻轻放于地上,含笑回首“公主就在这里等我。”说着就欲向前走。
陆不离连忙扯住他的衣角,语无伦次道“白子烨,你别杀她,你不能杀她!”
就在这犹疑的一瞬,琉璃舞又动了,这一回是三支袖箭齐射。白子烨反应极快,衣袍纷飞间轻功施展,闪身躲避。
琉璃舞见一击不成,又有所动作,瑛轩见状蹙紧眉头,惊了一瞬。
于她的手中,赫然拿出一个瓷瓶,眼下已是被拔掉了盖,由内向外散着一股子似香非香的雾气,只吸零星半点进鼻息中,神志就有了些许眩晕之意。
这一大瓶毒药若是就给她这么扬出去,东南风再助上一把力,城墙下本就血肉横飞的战场,估计更是尸横遍野了。
“这女人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