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的是很宝贵的东西。
在两个坏人挤进房间，一个守在门口，一个粗暴地开始翻箱倒柜的时候，陆不离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怎么就不能再多给她五分钟呢？
怎么就不能让她把该说的话讲完呢？
“小麒？”
胖子不解的目光飘过来，他用下巴点了点卧室——找东西的男人现在正在里面。
陆不离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让白子烨出手。
那两人看上去并没带什么家伙，赤手空拳的话，应该不是白子烨的对手。
可是，他们既然敢来，也难保不会掏出什么危险的东西。
陆不离也盯着白子烨，面上尽是忧虑。
白子烨没有动作。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可能在博物馆就盯上我了，一路跟到了这里。我去取车的时候，这俩大哥一下子就冲出来，吓死宝宝了。”
见他无动于衷，胖子小声催促，“小麒，你不是很能打吗？上啊。”
“我怕人。”白子烨敷衍他，站起身来。这时候卧室的那个人刚好走出来，见状眼里满是防备。
“怎么，想跑？”
门口的男人听见他说话，也走进来。
“什么都没有。”另一个对他说。
原本整洁到一丝不苟的酒店套房，此时从里到外像是被爆弹炸过一样一塌糊涂。
“大哥们，那个玉扳指明明就在博物馆，你们还找什么呢？”胖子有点无奈。
两人没搭腔。其中一人像是临时做了决定“把人带回去。”
“三个都带？”
“废话。把这小妞留下，报警怎么办。”
这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一路从直梯下来，再走到酒店停车场，他们都没有碰到任何人。
那两人径直走到易晨希的迷你车前面。
“钥匙。”
“大哥，坐不下啊。”胖子极不情愿地打开车门。
没等三人做出反应，一个男人轻车熟路从口袋里拿出几个塑料扎带，挨个将他们的双手捆住。
“等一下，”易晨希又叫，“为什么只有我是反剪，很痛的啊。”
那人看白痴一样“你这体格，捆正面可能挣断。”
“……”
陆不离最先进入后排座位，男人接着推搡易晨希，白子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等一下。”
“怎么？”那人语气凶巴巴地瞪他。
白子烨无辜地摇摇头“我坐中间。”
这车的空间本就狭小，再加上易晨希一个顶两个的体格，自己就占据了后座一半的位置。陆不离瞬间就理解了白子烨的考量。
他们两人紧紧贴靠在一起，她甚至能轻易感知到他的体温和心跳。
——还好旁边的不是胖子。
陆不离扭了扭手腕，关节处娇嫩的皮肤被硬邦邦的扎带勒出两道红痕。
白子烨扬扬被捆住的手，问易晨希“你会开锁，能打开这个吗？她会痛。”
胖子白了他一眼，悄声抱怨。
“如果是手铐还行，这可是尼龙扎带，人类材料学的结晶！看到这个齿了吗，止退的，扣死了只能越扎越紧。”
迷你车开动起来，汽车电台在播放深夜情感节目。副驾驶上的男人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调大了音量。
密闭的空间被嘈杂的电台声、五个人的呼吸声，还有自己忐忑的耳鸣声填的满满当当，陆不离顿觉呼吸困难。
她支起手，将身边的车窗打开一道缝隙。
夜里的风一下子溢进来，冲淡了车内空气的沉闷。
就这么过了几分钟，白子烨忽而轻声开口。
“可是后悔了？”
“啊？”
想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见她没反应，白子烨叹气，他贴近她的耳朵，就像小孩子在讲悄悄话一样。
“我后悔了。后悔把你找回来。”
他沉静了一晚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我在想，如果不在我身边，你是不是就不用遭遇这些，你是不是能过上更加安稳的生活。”
陆不离轻笑着点点头。
“嗯，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现在这种场合，并不适合想太多。可是他问她后不后悔。
地球每分每秒都在绕着太阳转动，人生的长度就这样轻易被决定下来。
时间就像沙漏中不断滴落下来的细沙一样，越来越少。
陆不离确实很后悔。
之前的自己是多么愚昧啊。
明明和他在一起的人生就是这么飘忽不定，说不定哪一天就结束了。可是她偏偏要把那些宝贵的时间用来纠结、痛苦、优柔寡断，无端生出许多变故来，把他从自己身边越推越远。
多愚昧啊。
看着窗外飞速流逝的车水马龙，陆不离声音低沉，快要淹没在悄然涌进的夜风中。
“我确实很后悔。”
她侧过身体，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眼睛望着前方。
“要是早点让你知道就好了，哪怕早上一分一秒都好。”
“什么？”他竟然有点紧张。
“我说不好。”
白子烨有些失望般眨了眨眼睛。
“白子烨，你再离我近一点。”
他茫然地侧过耳朵。
“再转过来一点。”
“这样？”他面向她。
“嗯。是这样。”
陆不离向前轻探，唇瓣印上他的，然后闭上眼睛。
世界像是有人按下了静音键一般，所有的喧嚣和吵闹都重归俱寂。
心跳、呼吸、淡淡的思绪、手腕上的疼痛、夜风吹拂的律动，全部都稍纵即逝。
未知前路上的忐忑、不安还有黑暗，蓦然间被璀璨耀眼的万丈光芒点亮。
她把交缠的唇齿错开一点，柔声絮语“这样就好了。对于我来说，有这一瞬间就够了。”
鼻尖抵着鼻尖，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却故意轻巧地说话。
“如果拥有这一瞬间的话，即使会疼痛、会不幸，即使马上死掉都值得。我都甘之如饴。”
你就是我全部的甘之如饴。
“白子烨，你不是很聪明的吗？”
她有点害羞，逃一样别过脸去。
“我对你，是什么感觉，这点程度的答案，你真的不明白？”
白子烨根本分不出神去想这个问题了。
“转过来。”
“不要。”
“你觉得够了，我却觉得还不够。”
“这里这么挤，手还被绑着，一点都不浪漫，不适合初吻……”她顿住。
——这好像……并不是她的初吻。
白子烨一下子就猜到了。
“不要想别的男人。”
“我哪有……”
陆不离语塞，羞恼地转过脸，未落的话音却再一次淹没在他深深的吻里面。
感觉到他泄愤一样咬了自己的下唇一下，陆不离有点心虚。
糟了，白子烨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