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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夏日冰帕子

    ,最快更新我,荆轲最新章节!顿丘乡坐落在卫水东岸,是个有山有水有树林的开阔村庄。

    按照亭长郑义的不完全估算,这里有超过一千人,约二百户的规模。

    所以大概就有二百间左右的农家院。

    十里一亭,顿丘乡围绕着卫水亭分散在田野间。

    亭下设里,而农村的里跟城邑中的里不一样。

    城中的里都是整整齐齐有垣墙围合的,可以称为里巷。

    农村的里没有垣墙,还松散无序,不称“巷”,只是作为一个基层的人口管理单位。

    也没有门牌号,两百户人家不算少,乍看之下无从找起。

    但里有名字,刻在木牌上,竖在小路口。

    二十户一个里,按里寻人,查找范围就缩小很多。

    看似没有头绪的大村落,像这样一层层分解下来,就不是很难了。

    荆轲掏出几根竹简,是他昨天在户籍库抄下的八个李山所在的里。

    还好,八个李山只分布在四个里。

    兴成里三个,兴安里一个,兴阳里两个,兴元里两个。

    里的名字大多简单,寓意要么用相关的地名,要么就挑个美好向上的字。

    所以在不同的乡之间,重名里很多,而在同一个乡中则会尽量避免重复。

    两人抵达顿丘乡的时候,快到中午了,太阳有毒。

    车前很晒,荆轲让段灵儿坐进车厢。

    自己在外面驾车,看见人就下来询问这些里的确切位置。

    然后对应着寻找,敲了好多门,排除掉五个李山。

    接着来到兴阳里,这里住着两个李山。

    进度比荆轲想象中的要快,正午烈日当空,他便把车赶进树荫,停下来休息。

    之前加餐吃了一小顿,这会儿还不是很饿,只是渴得要命。

    他拿着水囊去农家借井打水。

    段灵儿见外面太阳那么大,怎么都不想出车厢。

    车厢闷热,车外酷热。

    然而比起晒黑,憋死可能要好些。

    她就把窗帘、车门全部打开通风,拼命扇着扇子,一边又看向外面。

    看着荆轲在人家院子里畅快地喝光两大碗水,然后又弯腰打水。

    撸起的袖子下是线条硬朗的手臂,强健有力。

    动作干练潇洒,神情俊逸爽朗。

    灵儿扇扇子的速度慢了下来,另一手支起下巴: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呢……

    荆轲拎着满满的水囊回来,朝车门里伸进手:“把纱巾给我。”

    “嗯?”段灵儿愣了一下,“嗯。”

    她老老实实递过去。

    荆轲把纱巾叠成小块块,浇湿,冰冰的井水让它瞬间变得凉爽非常。

    “喏,”荆轲笑着递回纱巾,“这样就变成冰帕子了。”

    在触到冰帕子的一瞬间,一股沁心的透凉钻进段灵儿心里。

    她把帕子捧在手中,埋下脸,深吸一口气……

    盛夏的天,没有什么东西能比这种舒爽袭人的清凉更让人沉迷。

    荆轲打开食盒,拿出两个桃子。

    一个给灵儿,一个给自己。

    “还剩两个里,”荆轲靠在车尾啃了一口桃,“兴安和兴元,三个李山,总有一个是他。”

    段灵儿盯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如果他不在这三人中怎么办?”

    “先去看看再说吧。”荆轲笑了笑。

    如果阿山不在这三个人中,为了青禾轩和段家的安宁,就只能吃亏贴钱给齐大锤。

    灵儿不想偷拿父亲的东西去卖,但那是最快、也是最简单的办法。

    只不过眼下还没到最后的地步,还有三个李山没确认。

    ……

    午后,段灵儿敷着冰帕子,在车里小憩了一会儿。

    荆轲就坐在车门外帮她扇扇子。

    蒲草扇已经很接近后世的蒲葵扇了,不过是交错编成的。

    扇面圆阔,扇出来的风很舒服,还带着蒲草香。

    灵儿睡得也很舒服,一觉醒来都没出什么汗。

    不到两刻的午睡时间,就梦见了荆轲。

    一睁眼看见他坐在外面给自己扇扇,脸上微红一阵,揉揉眼睛慢慢坐起。

    “醒了啊,”荆轲笑笑,终于停下手,“那我们继续找人吧?”

    “嗯。”

    ……

    兴元里排除一个瘦子李山,还有一个李山不在。

    家里人说他去参军了,两年都没回来。

    那这个应该也不是。

    所以就只剩下一个,兴安里的李山。

    兴安里很偏,在村子的另一头。

    荆轲赶着车,穿过一条条土路,绕过一片片农田。

    途中和一辆牛车夹道相逢,对方是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

    所以不得不下车呵马退行,给他让路,这可比让马前进要难多了。

    还得靠老爷子下来指导,才一路退到开阔的地方,浪费不少时间。

    到兴安里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荆轲在路口向几个结伴回家的农民询问李山。

    “阿山啊,”一人叹了口气,往道路后面指指,“唉,最后一间,挂白的那家。”

    “挂白?他家……”

    那人摇摇头:“他母亲昨天走了,这两日治丧,可怜哟,连口像样的棺材都没有,还不知道怎么葬呢。”

    “这样啊,”荆轲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了。”

    “你找他什么事啊?”另一人眯起眼睛打量荆轲,“不会是来要钱的吧?”

    “呃,呵呵,”荆轲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是他朋友,好久没见,来拜访的。”

    “那就好,唉,阿山这孩子……唉……”

    几人叹息连连,摇着头走开。

    荆轲回到车上,朝窗里低声道:“应该就是这里。”

    段灵儿掀开帘子,面露喜色:“真的?终于可以回家了,我都快被蒸化了……”

    “诶……找到他是一回事,怎么说服他又是一个问题啊,他要么跟我们回去,要么把钱拿来,我们代他还掉,不过看样子,”他无奈地摇摇头,“难了。”

    “什么意思?”

    “先去看看吧,听说他母亲过世了。”

    段灵儿蹙起眉,点点头:“我身上还有点钱,当作帛金吧。”

    “好。”

    荆轲赶着车往后驶去,已经看见一个挂着白布的院门。

    忽然,右边的车轮咣当陷进一个深坑,棕马惊吁,车身歪斜。

    灵儿在车里轻“啊”了一声,没什么事,就是车走不动了。

    荆轲连抽两下马腚,一匹马力没法将车子带出坑。

    他就跳车,准备去推,一检查才发现车轴裂了。

    也许是因为两边轮子突然出现高低落差而震裂的。

    就算车子推出来,估计也跑不远,得就近找个地方修。

    他把情况跟灵儿说了,她也下车来看,叹了口气:“对不住孙夫人了。”

    周围有居民出来围观,与荆轲合力推出车子。

    众人正在商讨怎么修理,路上热闹起来。

    段灵儿看见不远处一个穿丧服的宽胖身影,也在朝这边张望。

    “呃,阿山,”灵儿喊了一声,“是阿山!”

    荆轲一秒回头,目光锁定那个胖子,向他招了招手。

    阿山愣在当场,上前一步又停下。

    原地纠结片刻,随即转身就跑。

    荆轲见状,拔腿去追:“阿山!跑什么?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