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杀平民。”白起皱眉说道。
他虽然为人狠辣，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毫无良知的地步，不至于连老弱妇孺都杀。战争的根本目的，还是获得土地、人口和财富。
这些平民，未来，都将是秦国的人口。
那名下连忙提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刚刚我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似乎提到了汤臣二字。据我所知，汤臣是韩军的一名千夫长。”
汤臣！？
白起神色一凝，目光重新放到了那名妇人身上。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那名妇人，应该正是汤臣的妻儿。一时间，他面露迟疑，汤臣，也是他此次的重要目标。
“夫人，白城已经沦陷，你快随我离开。”也恰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街道处，走来了一名男子，带着自己的下，向那名妇人走去。
白起定睛看去，正是汤臣。
毫无疑问，白起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或者不如说，这白城，真的不大。不然，汤臣如果还活着，那真会成为白起心中的一处疙瘩。
汤臣发现了夫人的异常，顺着夫人的目光，也发现了白起。
于是，汤臣心中一紧，连忙走向夫人。
此时，他距离夫人，比这白起距离他夫人要稍远，若是白起抢先他一步动的话，那么他实在没有把握营救夫人。
不过他刚刚跑向他的夫人，白起便毫不犹豫，抢过了身旁一名下身上的弓箭，却并未拉弓。
汤臣明白他的意思，倘若他再靠近夫人的话，白起会毫不犹豫的弯弓击箭。于是，汤臣停在了原地。
“祸不及妻儿，公孙楚云，你有什么要做的，冲我来就是了。”汤臣神色凛然，他的人与白起的人势均力敌，均为百人左右。
不过，恐怕白起的援军很快到来，到时他们就会走投无路。
白起握牢中弓箭，对他说道：“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汤臣点了点头：“想必你与那天我所杀的麻子脸，关系非同一般吧。你要为他报仇。”
“那你后悔那天没有杀我吗？”白起再次问道。
“我不杀你，也换得了我多名下的人命，我有何后悔的？”
“很好，你一条命，换你下以及你妻儿的命，你自己选择。”白起冷冷的说道。
汤臣神色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了低落的表情，仿佛一瞬间，变得沧桑了一些。
“汤臣，不要！”汤臣的妻子顿时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汤臣沉默，她又看向了白起：“这位大人，我丈夫虽然是一名千夫长，但我们也是一家普普通通的人啊，就算没有我们，也还会有其他人去做这个千夫长，你又为何一定要我们家破人亡呢？难道不能放我们一马吗？”
白起沉默，汤臣阻止她说道：“夫人，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不要，大人，求求你们，我们无冤无仇，只要你们能放了我们，以后我丈夫绝对不会再从军。”汤臣夫人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流，汤臣身旁的下，也不禁动容了。
他们极为愤怒的看向白起，只不过他们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只有让汤臣自己决定才可以。
因为他们如果贸然帮助汤臣向白起拼命的话，导致汤臣夫人被杀，那么他们就是间接的凶。
这个时候，无论汤臣做出什么决定，他们只要支持，便是对汤臣最大的尊敬。
白起虽然神色有些动摇，但最终，他还是果断地摇了摇头：“汤臣，你的时间不多了。赶紧动吧。”
“不……”汤臣夫人厉声尖叫了起来。
随后，汤臣眼中露出了决然之色，抽刀在脖子处一横，“噗”的一声，脖子被切断了一半，立时陨命当场。
“汤臣大人死了，这个天杀的，如此卑鄙无耻，竟然以妇幼的性命相威胁，毫无人性！”
“汤臣大人为了我们牺牲自己的性命，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夫人以及孩子的性命。夫人，我们快走！”
白起说过汤臣的一条命，可以抵消他下以及夫人的命，他们此时若是再找白起拼命，就太不理智了。
汤臣夫人怨毒的冲向白起：“你杀了他，要我怎么活，我要杀了你，啊……”
不过汤臣的下连忙按住了她，并且把她往远处拉去。
“夫人，给大人留个后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夫人，不要让汤臣大人白白牺牲。过段时间就会忘记，没必要搭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我们快走。”
夫人被架着往远处走，哭成了泪人，孩子也交由另外一名男子抱着，夫人的仆人默默的跟着他们。
不一会儿，他们这一群人便走远了，而白起的一众下，纷纷怪异的看向他。
他们心中凛然，第一次真正的认识白起，原来他是如此心狠辣之辈。
倘若是牧野，绝对不会做出如此绝情之事。
因此，白起的下，心里对白起产生了一些惧怕的情绪，但却升不起背叛的心理。
也许白起不适合拥有情感，但他的这种风格，或许能够做一个更加合格的将领吧。
白起来到了汤臣的尸体前，说实话，看着那一地的鲜血，白起明明没有经历过战争，但这一路走来，见过了那么多的死人，那么多鲜血，他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相反，似乎他天生便适合待在战场似的。
“带着他的尸体，寻个好地方，把他埋了吧，接下来的作战，我们不必再参与。”白起叹息一声，对自己的下说道。
汤臣的尸体被带走，白起带着他们寻到了之前他与麻子所住的那间草屋。
随后白起又寻到了麻子散落的尸体，并且交待下，把麻子也一并厚葬。
两人的坟立在一起，刻了个石碑，立了汤臣的名号。
而至于麻子的石碑，白起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于是只得在石碑上写上了他所知麻子有限的出身。
“汤兄，今后你妻子若是经过此地，或是找到我，便能够看到你的墓碑，也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麻子，跟在我身边，我连你的姓氏都不增提及，害得你替我去死，也不知你是否会恨我。”
两个人的死，终究会被淹没在历史的车轮下，不过石碑会记载着两个人的存在，持续着很长时间的岁月。
白起有愧于他们，只能以这种方式，承载着自己对他们的愧疚。
而韩国的白城，也就此被秦军吞下，城内一片混乱，不知多少无辜的平民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