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初。
初樱,从此以后有了黛初这个名字。
岛主夸她眉眼好看,远山黛、近水柔,水灵里有情、活泼里生媚,真是一双吸引人的眼睛,连眉毛、睫毛都未错失半分的美。
初樱这个名字,她没有完整地保下来,因为岛主不喜欢樱花。
“黛初,黛初,待你如初!”岛主轻声一笑,眼神复杂得看不清、说不明。
到底是谁待谁如初?或许,岛主更希望黛初待公子如初,好好地成为她对付公子的利器。毕竟,在逍遥岛,还没有人比五七更大胆、更恨公子。
可惜,五七成了初樱,而初樱又改名为黛初了。
相同,十七得名为“葵初”,两种讽刺意。葵花,逍遥岛没有人喜欢的花,色泽鲜黄,吸血也不能变红。谐音“愧初”,更让葵初难堪。
逍遥岛,似乎谐音成了岛主的专属。
十八得名更有趣,岛主赐了“眉初”,一来就想挑起纷争。
“十八你的眉眼也好看,快要比得上黛初了,那你就叫眉初吧!”
这意思,黛初和眉初都知道,岛主想让两人争。其实,岛主不仅想让两人争斗,她已经铺好了路让三人有大量的冲突好好斗一斗。
眉初是书师的弟子,岛主猜她是公子的人,自然是要排斥、针对的,而黛初还未定下来,葵初有些急躁,三个人有三个方向。现在让三人互相生嫌,岛主可不仅仅是为了有趣。
这是逍遥岛的规矩!
向来,使徒之间不生情,斗争、流血才是常事!
夜深了,四周都静了下来。
雾水清凉,人心更甚,耳里传来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寒心。
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终于,黛初忍不了了,她站在独木桥上正对着洛意。
小桥下流水,从不停歇,淡淡的水雾飘摇而上,很快侵染了两人的衣衫。风一吹过,夜里的凉蹿到了心里。
“你真的觉得是我不对?”这一句,黛初冷笑着问,她实在不解。
为什么洛意要批评指责她?
黛初觉得自己没有错,如果她得了个香兰、黛兰、兰荷、兰雨之类的名字,别人喊她、自己称呼都会很别扭,况且她不想去给公子种花、也不想拿月季作为花伴来挑战瑰艳……
洛意平静地看着黛初,劝诫般吐出字句“你最近太张扬,风头太甚百害无一利。即便你拥有中上的实力,也不能如此,何况——”
“何况我现在只是个弱者,最弱的弱者!”黛初抿嘴一笑,侧过身去,她不愿再看见洛意那张严肃而平静的脸。“你以为我不想低调隐忍吗?我争,只争了该争的东西,第一是命,第二是名字,有错吗?”
“比试的事且不说,命该争,没错!但是,何必为了名字里带个‘初’就树敌招恨?你要知道,这事一出,花鬼城上下没一个人会轻易放过你!”
黛初闷哼一声,仰头将泪水压回去,她不想哭。即便,唯一让她感到心安的人都不理解她了,她还是不想哭。
“放过我,谁放过我?”黛初笑了笑,看着夜空的明月。“我从来没有活得安顺过,多一个人憎恨、少一个人嫉妒有什么关系呢?”
洛意一时无言,他觉得黛初还是不够理智,逍遥岛的规则她还是不太了解。想要在这里过得好,太不容易了,黛初太固执、机灵,这总归是不稳妥。
虽然,人生本就起起伏伏,但洛意希望黛初能过得安稳、踏实些,不要时而踩到雷、时而被碰上天,高低跌宕的生活充满了心酸、疲惫,他觉得黛初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你是怕我成为众人的焦点,越来越多的人会关注我和你,从而限制到你吧?”黛初也不知道,怎么就随随便便说出了这样的话,她好像喝醉了一样管不住自己。
心里的猜忌,早就有了,可没想到说出口时会是这等尴尬。
洛意愣了许久,不知道怎么接下一句,他说过那么多难听的话,似乎都比不上黛初这一句。
黛初咬了咬嘴唇,见洛意不说就来气,又刺激他“你是不是见我欺压了葵初,所以才指责我的不是?你偏心是不是?有人说你跟花鬼城某个姑娘有染,与她有关吗?”
怎么回答?洛意只是轻轻一笑。
没有任何回应,这话可以这样说,也可以反驳,但洛意觉得不必要。
“随便我怎么想是吧?”
洛意仍旧不语,像是默认,又像是无感。似乎,黛初怎么想他、怎么看他以及信不信任、关不关心都与他无关,两个人本就是因为利益而粘连一样。
这一瞬,黛初突然觉得洛意更加远了,她根本左右不了他、影响不到他!
黛初点头一笑,转身就走,大步向小屋走去。泪水不知不觉落下来,粘在睫毛上、滑落在脸廓,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失去了名字。
熟悉的柴山,青山绿水、破旧小屋,一切还在,感觉不在了。
可怕的是,即将说再见,黛初要与之别离,就像与那一小段痛苦却踏实安心的过去别离。这段别离,像梦,抓不住且无法左右!
明天,黛初就要搬走了,离开这个让她心情复杂的地方!
这一次,岛主破例让三人自己选地方住,范围在花鬼城及其边缘。三阶使徒都是一个小院子,面积不大、环境一般,配一个影子;若是继续晋升,条件更好。
小院还没选,但黛初知道,随意选一个都比柴山的小屋好得多,不会漏雨、不会招狼、不会透风、不需要跟洛意挤……
可是,出去了,不就跟他越来越远了吗?
黛初不用细想就知道,以后她和洛意就是真正的主子和影子了,越发地像主仆,话越来越少、距离越来越远……
思及此处,黛初又忍不住掉了一串泪,鼻子都哭塞了。
洛意在身后跟着,有些无奈,又觉得自己该更冷些,不然这个姑娘怎么能断情绝爱、理智行事?
逍遥岛,不容情、不长爱,有感情牵绊的人迟早被人拿捏、摆弄。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情,若想过得坦荡逍遥,首先得淡情!
这些,洛意早明白了,他希望黛初也能明白,但显然需要他好好调教、引导。这一教学,洛意亲自做教材,也亲自参与!
吱呀——
开了门,这门还是那么容易响。
“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什么?”
黛初停在门口,抹了泪不进去,她还想挣扎一下。如果是误会,她想解开!
如果可以,黛初想告诉洛意,她和公子的约定,也就是她不得不争的原因!
“影子无权过问!”
“嗬,那你怎么有权力指责呢?”
“只是劝诫,过分了主子可罚!”
黛初忍了忍,将叹息声憋了回去,一掌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没点灯,依凭月光,也可看清路!熟悉的小屋,十天下来生了情,两个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会。
厨房,还摆着饭菜,可黛初一点也没看见。
这一天好累,黛初倒在床上想睡,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偏过头一看,一道黑影立在门前,洛意背对着她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黛初扯了扯嘴角,好几番欲言又止,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哪句话最好,挑出来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呼——
“我胃疼!”
良久,黛初蹦出了这一句,她本来是想说一下夺名字的原因。
洛意动了一下,却未转身,只是问了句“可是因为喝了几杯酒?”
“不知道!”
“今天没怎么吃饭的原因吧?”
“不!知!道!”
黛初冷着脸,不知道在气恼什么,她觉得自己有些怪,好像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未几,门口的人不见了,惹得黛初一阵惊疑。
过会儿,洛意端着热水走了过来,放在床头让黛初喝,而他又匆匆出去了。黛初喝了一口,发现是红糖茉莉水,不由得嘴角一笑。
这红糖茉莉水,还是前天她第一次尝试做面膜的时候告诉洛意的,说这红糖的甜和茉莉的香合在一起很美。
当时,洛意并没有给黛初做,因为没有茉莉花。
“这个人,到底拿我当什么?”黛初正想下床去看,突然听见切菜的声音,一时间愣住了。
这大半夜,是要做饭?
黛初端着碗,悄咪咪走到厨房,躲在门口看洛意,神色有些复杂。正要走过去跟他说话,黛初突然听见菜刀猛然拍下。
乓——
“罢了,热剩菜吧!”
洛意悠然走到桌边,拿了几碟小菜,走到灶台边。看样子,这是嫌新做麻烦,要热剩菜了!
黛初一怔,敲了敲门,一晃就走了进去。“干什么呢?”
“胃不痛了?”
“当…当然还有点痛!”黛初坐在椅子上,瞅着洛意说“我不吃混在一起的剩菜啊!”
“已经混在一起了!”
黛初翻了个白眼,低声说“剩菜混一起,再掺着水,可难吃了!”
“不巧,三碟小菜一起入了汤,我这正准备给主子煮杂烩面呢!”